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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嫡福晋又是一福,语气严然道:“爷节哀。张格格这一胎……是妾身无能,张格格这一胎,终究没能保住。医官已经喂下药将孩子打下,孩子已经成型,是个男胎。”
年淩兮虽然不惊讶,但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漠然来,所以携了微微的吃惊,也连忙福身,道:“请爷节哀。”
胤禛许久都没有说话,年淩兮微微抬头,便看见了他眼里藏着的深深的绝望。年淩兮知道胤禛薄情,但是他对子嗣的渴望却是旺盛的。上一世,她的孩子如果都能健在的话,那么胤禛的子嗣也不算稀薄了。
年淩兮垂下头,虽然屋内油灯都亮着,印的仿佛白天似的,但是年淩兮仍旧感觉到了冬天般的寒冷,那是身旁久久不语的胤禛发出的,带着冷冽的气息,刺的年淩兮全身上下都疼。
那么,她的孩子早逝时,为何她不曾看见胤禛眼底的失望?难道上一世,他对她当真半点真心也无吗?当真只是利用年家,利用她吗?年淩兮深深吸了口气,她知道,她现在眼里肯定盛满了怒气,她不能露出来半分,不然,她便会踏入另一个深渊。
“起吧。”胤禛的声音充满冷漠,年淩兮起身时,瞥见福晋微微地一颤。
“妾身给爷请安,爷万福安康。”钮祜禄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胤禛微微点头,道:“你也起吧。”
钮祜禄氏起身,扶着缘馨的手进来,一脸惊诧,道:“张妹妹如何了?妾身跟张妹妹的院子近一些,刚刚听到消息,还以为是入梦了,不想却是真的。”钮祜禄氏问罢,见胤禛的脸色越发不好,便知自己多言了,扭脸看见年淩兮也在,便笑了笑,道:“哟,年妹妹也在。”
“见过钮祜禄姐姐。”年淩兮给钮祜禄氏行了个平礼,态度柔和,却是半点看不出嫌恶来。
钮祜禄氏点点头,见爷在,便也回了个礼。
眼见张氏的胎是保不住了,医官回禀了胤禛后,又给张氏开了几张调养的方子,说是以后想再次有孕也不难,这口疮之症,没了孩子,好的也能快一些。
胤禛坐在软榻上点了点头,医官便退下抓药去了。钮祜禄氏见已然无事,胤禛也没有想去看张氏的欲望,便笑道:“妾身来之前,刚刚吩咐奴婢熬了糍面乌参煲,待会就让缘馨去取了给张妹妹送来补身子,左右还有,爷也累了,要不要去妾身的房中用一些?明日还要上早朝,爷喝了也好早早睡下。”
胤禛看了一眼年淩兮,年淩兮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无恙,胤禛也回了个放心的眼神,便道:“好。福晋,年儿,你们就多费心,照顾下张氏吧。”言罢,胤禛便起身向屋门口走去,钮祜禄见自己得逞,也含着笑赶忙过去了。
“恭送爷。”
嫡福晋起身后,看了眼神色从容的年淩兮道:“张氏落胎,年妹妹若无事,代替本福晋抄写往生咒几篇,去佛屋烧了吧,保佑张氏胎儿,早登极乐。”
“妾身领命。”年淩兮微微一福,也知道嫡福晋这是赶人了,虽然不知嫡福晋接下来想做些什么,但是年淩兮还是扶着吉祥的手回到了荫啼院。这样吵闹了将近一晚上,年淩兮自然也睡不着了,稍微躺了下,待到卯时的时候便起身梳洗,开始抄着往生咒。
年淩兮对于往生咒再熟悉不过了,上一世她没少抄。她生了四个孩子,除了福惠没有目睹他去世以外,三个孩子她至少抄了有五百份,都快能背诵下来,如今,她却给张氏的孩子抄写往生咒,上一世的种种历历在目,越抄便越恨起来。
直抄的快要两个时辰,芙兰见年淩兮抄的手都开始发抖,便心疼道:“小姐别抄了吧,再抄下去,您的胳膊会受不了的,年喙识些字,奴婢让他替您抄吧!”
年淩兮听到芙兰这样讲,眼中的恨意才稍微平息了些,估摸着抄了已经有百张,她看也不看,递给芙兰道:“替我去烧了吧。”
“哎,奴婢这就去。”芙兰见年淩兮不再抄写,心下一松,拿了这些往生咒便往佛屋去了。
年淩兮瘫倒在软榻上,感觉自己的手腕在微微抽搐,这样的疼确实厉害,但是怎样也疼不到心里去,不比自己上一世失去孩子,被发现感情被玩弄的疼。她看见案几上摆着的紫纹九鼎淳香炉,这是胤禛亲手带回来的,但是年淩兮怎么看,都觉得刺眼。这里面放了胤禛最喜欢的安息香,年淩兮眼神闪了闪,上一世,她的什么都是他给的,她的任何都是他用的,这一世,她绝不会给自己留死路。
“年喙。”年淩兮唤道。
年喙闻声进来的时候,却见年淩兮白皙颖嫩的手缓缓地抚摸着雍亲王赐下的香炉,眼神里装着说不出的嫌恶,年喙心头一凛,轻声道:“年福晋唤奴才有何事?”
年淩兮回过神来,将香炉抬起,递给年喙,道:“去把里面的安息香倒了吧,我闻着难受,换点果香来。清新自然,不加杂质,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是,奴才这就去。”
年淩兮看着远去的年喙,心头渐渐染上阴霾。
张瑾鸢自从小产之后便开始神色倦怠,太医的药也不好好吃,这口疮也好的越来越慢些,整日吵着要让失去的那个孩子回来,年淩兮听见惜菊回禀,却也不得不对张瑾鸢多了一分同情,失子之痛,年淩兮可是尝的透透的。
日月如梭,时间越发过的快了,进入了八月,这张瑾鸢拖着的口疮之症算是彻底的好了,只是丧子之痛还是没能缓和过来,见了谁都跟仇人似的,不知怎的,张瑾鸢越发坚持自己是被害流产,并非自然。
李斓矜那日来荫啼院跟年淩兮下棋的时候说到,张瑾鸢也实在可怜,失了孩子,这口疮拖了这么长时间,容貌也只比之前恢复了七分而已,每日浓妆艳抹,本来胤禛还有兴致宠幸,但是一闻她身上那股子胭脂味,便躲都躲不及了。
年淩兮对此抱以一笑。除掉一个人,其实并不用将她害死,就像张瑾鸢似的,人是活着,可是再也得不到胤禛的宠爱,就如同死了一般,这才是最佳手段,虽毒辣,但却一针见血。李斓矜暗暗跟年淩兮说了,胤禛也对此事抱有怀疑,也准备着手开始暗查。
年淩兮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抚摸着前几年胤禛送的那个红木柜子,现下却也旧了。
“查吧,但却能查到些什么呢?会用这种手段的人,早知会有一天爷会查,恐怕早就将证据销毁的干干净净了。张瑾鸢如此,多是食物中被下了药,放了脏东西,只是那都是将近半年前的食物了,从何查起呢?”
听到年淩兮这么说,李斓矜的目光变得幽幽的,也是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但是,只要是张瑾鸢还有一口气,还活着,那么,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没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晚了。存稿发完,但还是会坚持日更,求花花~~~^^
正文 第21章 太后
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紫禁城内一片肃静。淅淅沥沥的雪已经下了数日还不见停,年淩兮换上一身白色大氅,头上簪了几朵白色簪花便不再做任何修饰,右手里提着食盒,左手被芙兰扶着,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胤禛所在的书房。
荫啼院离书房算不得远,只需两柱香的时间便能到,只是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年淩兮硬是走了将近一刻,身上还沾满了飘落下来的雪花。
走到书房外,见小苏子一脸焦急地站在房外,年淩兮便将食盒递给芙兰,走上前唤道:“小苏子。”
“啊!年福晋吉祥!”小苏子打了个千儿,随后起身,帮着年淩兮将身上的雪拍落。
“多谢。爷呢?”年淩兮整了整发鬓,问道。
“回年福晋,您来的正好,爷他为着皇太后崩逝的事儿忙了一宿,到现在还没合眼呢!早膳也没用,一会便要上朝去了,您看……奴才知道您是爷的解语花,您且去劝劝吧。”
恰恰相反,年淩兮觉得胤禛忙的正是时候。前日皇太后崩逝,皇上为着这事已经开始不停忙碌准备,胤禛若此时不帮衬着,要怎样让皇上发现好呢?年淩兮知道,过不了两日,皇上便会病倒,长达两个多月的脚疾让他对皇太后的思念和朝堂之事无法顾暇,若胤禛这时候能代为处理事务,那是更好不过的事情了。年淩兮想了想,示意小苏子将门布掀开。
芙兰将食盒递给年淩兮后,自觉地再屋外候着。
“妾身给爷请安,爷万福康安。”年淩兮缓缓福身,却见坐在案首之人毫无动静,便耐心等着。约莫蹲了有一盏茶的时间,那人才持着沙哑的声音道:“你来了,起吧。”
“谢爷。”年淩兮起身,发觉屋里比之外间只温了那么几分,还是很凉,她抬头,见胤禛埋于案首之间不停地奋笔疾书,走上前再仔细观察,中指旁,都已经有了深深黑色的凹陷。年淩兮保持了一抹微笑,走至胤禛身边,将食盒打开,道:“妾身知道这般说却是不孝,但也不得不说。爷如此废寝忘食,皇太后在天之灵,未必欣喜。”
胤禛没有言语,仍是不停地写着,年淩兮知道他的性子,虽然这般刻板,但话却是听进去了,不然,速度也不会着意慢了些。
“妾身刚刚亲自下厨熬了些百合紫米香粥,还配了些利口暖胃的小菜来,爷用些便上朝吧。”年淩兮将粥搁在胤禛的右手边,两碟小菜则放在了粥的上方,从食盒中拿出竹筷和银勺,递给胤禛,道:“爷若不进些,妾身便这么一直举着。”
胤禛闻言,却是将最后一行小字写完后,才罢了手。年淩兮将食具搁在小蝶上,从旁边的盆架上端来了早上小苏子刚刚换好的热水,端到胤禛身边,微微屈膝,道:“请爷净手。”
胤禛净完手,边擦拭着边道:“这些事可以让小苏子来做,你不必如此。”感觉到胤禛语气中微微的恼怒,年淩兮一笑,将脸盆放好,道:“妾身不做这些,怎得消除爷的怒气?”
胤禛闻言一愣,紧皱的眉头却是舒展开来,拿起银勺喝了口粥,才道:“这粥煮的老了些。”
“妾身故意的。这才要告诉爷,不按时进膳,只能吃妾身煮的老粥喝了!”年淩兮行至胤禛身后,轻轻为胤禛捏起肩膀。
胤禛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又进了两口,道:“皇太后崩逝的太突然,皇阿玛措手不及,身子也受损了些,这两日若不再仔细医治,怕是不能上朝了。”
“宫中尽是良医,爷不必忧虑。”年淩兮知道此时若是让胤禛歇歇,反而是徒增厌烦,所以,她选择不劝,也不鼓励,让胤禛自己放手去做,这样,年淩兮亦是能够明哲保身。
胤禛点头,配着小菜将粥一口喝净,尔后净了净唇,道:“爷上朝去了。”
年淩兮点点头,又给胤禛批了个外衣,福身道:“恭送爷。”
年淩兮跟在胤禛身后一起出来,见胤禛抬头看了看天,思量片刻道:“雪越发大了,小苏子,你命人抬个轿撵来,送年福晋回去。”
“嗻!”
皇太后崩逝,雍亲王府都换上了白色的灯烛、绸带、幔布、门帘,再加上这漫天大雪一裹,却是让人越发觉得凄凉。那日年淩兮到嫡福晋房中请安,嫡福晋也是叹道:“太后走的突然,咱们这雍亲王府平日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