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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狠毒,够冷血!”
次日,天刚蒙蒙亮,查扎德仓一行人马便在漫天的风雪中带着满满十箱金银珠宝,和意外得来的“新娘”踏上了归途。苏毗城还未自一夜的沉睡中苏醒,马车静静走过城内的官道,厚厚的积雪掩去了车轮和马蹄的声响。无人知晓,马车中一身艳红嫁衣的女子心中的悲凉和绝望。
大雪无声地下着,掩埋了雪地里的痕迹,也掩埋了那洒落一地的心碎。
一百零八、昔日少年
雪后初晴的天空碧蓝如洗,久违的太阳终于从云层后露出了笑脸,只是淡薄的阳光难以驱散空气中浓浓的雾气,洒在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琴声悠悠,思绪绵绵。桑珏纤长的指尖熟稔地拂过琴弦,这双曾经习握兵刃的手渐渐在黑暗中找到了新的寄托。她从不曾知晓自己竟也有寻常女子的天赋。
拉则将刚烧好的暖炉挪近桑珏的琴案,然后走到门边准备放下帘幔挡住屋外的寒气,不想竟看到亭葛枭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盟主……呃,王爷!”对于亭葛枭的身份,她至今都还未自惊讶中平复下来。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群冷血杀手的头领竟然是下穹王。
亭葛枭沉默立于门外,双眸微合,负手聆听,似乎沉浸在琴韵之中。桑珏指尖未有丝毫停顿,琴声舒缓绵长,似流云飘渺,似清风淡泊,似细水长流……时间仿佛凝固不动,直至弦止曲毕,那一缕淡泊之音徐徐落下,桑珏抬首,亭葛枭亦同时睁开眼。
“澹泊明志,宁静致远。”亭葛枭跨过门槛,径直走至琴案之前,语露惋惜:“只可惜这份淡泊、平静是折断了锋芒的羽翼,抹去了凌云的壮志换来的,可惜,可悲啊!”桑珏淡泊而笑:“我本一介俗女,何来锋芒羽翼、凌云壮志?”
“呵,昔日的‘狻猊将军’不过是多了一张面具而已,那手握霜月的锋芒,那志在千里的雄心本就出自一个女子之身。”亭葛枭笑着伸手拨动一下琴弦,意味深长地说道:“美珏的光华上天铸就,又何需刻意隐藏?”桑珏微震,淡定面容掠过一丝颤动,转瞬恢复平静。
那丝颤动转瞬即逝,却精准地落入了亭葛枭深沉锐利的黑眸之中,勾起他唇边一丝诡秘笑意。“有没兴趣陪我去一个地方?”他忽然握住她放在琴案上的手,不容回答便将她拉了起来。桑珏一惊,想要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去哪?”她有些无奈地问着,在他的牵引下迈出步子。
“去了你就知道!”亭葛枭牵着桑珏的手大步走出房间,脸上带着少有的明媚笑容。“等一下!”拉则拿着披风追至门外:“外边儿天冷……”话到一半,她却怔住了。眼睁睁看着亭葛枭与桑珏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她才猛地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眼花了?”
亭葛枭一路牵着桑珏走出王府,步履轻快,似乎心情颇佳。府外,楚离早已备好了马车,看到亭葛枭的身影走来,忙迎上前去:“王爷!”亭葛枭点了点头,扫了眼马车说道:“把我的‘黑雾’牵来!”楚离一愣,随即命人将亭葛枭的座骑牵至府外。
“我们走!”亭葛枭笑了笑,忽地一把抱起桑珏,在楚离惊愕的目光下将她送到“黑雾”背上。桑珏惊吓中下意识抓紧马背,光滑浓密的皮毛触如油缎,肌肉结实,骨骼强壮,嘶鸣之声如金石响亮。她心中暗赞,好一匹千里良驹!亭葛枭随后翻身上马,将桑珏搂在身前回首说道:“谁都不要跟来!”“是!”楚离颔首领命,眼中疑虑重重。
茫茫雪原之上,浑身漆黑的骏马载着一红一黑两抹人影飞驰在一望无际的白色之中,马蹄留下长长的足迹,仿佛时光的轨迹,渐渐将古老的苏毗城楼抛在身后。风声在耳边呼啸,寒气扑面而来。冰冷的气息渗入肺腑微微地刺痛,却又令人气清神爽,头脑清明,精神抖擞。
桑珏紧紧拽着马背的手微微颤抖着,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苏醒,提醒着她是如此渴望着在马背上驰骋的快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仿佛在风中飞翔一般!
风中渐渐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响,吆喝声、车马声以及敲击石块的声响,似乎是在修建某个大型的工事。奔驰的骏马渐渐放慢了脚步,然后在雪地里踏步而行。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水气,寒意更浓。
“前方便是达瓦河!”亭葛枭的声音忽然自头顶传来,细细地对她描述着周围的景象:“在我们面前的是大片被雪覆盖的芦苇地,厚厚的如毛毯一般铺呈至远方。等到积雪消融,秋时苍黄的芦苇丛便会露出飘逸的枝叶,一层层如潮水一般随风而动。”桑珏心底一颤,却只是轻描淡写道:“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亭葛枭未做回答,翻身下马,沉默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宽大粗糙的厚实手掌将她的冰凉手掌紧紧包裹,契合得没有一丝缝隙。而他自然而然的动作,仿佛他曾这样牵过她无数次,令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亭葛枭拨开被雪覆盖的芦苇丛,牵着她缓缓前行。厚实的皮靴踩在芦苇地里的积雪上,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芦苇上的碎雪“簌簌”掉落下来,沾湿了她的睫毛、脸颊、还有衣裳。走了不远,前方亭葛枭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随即松开了她的手。
她一愣,连忙将手缩到身后。困惑间,忽地一阵暖意裹上肩头,宽大的披风夹着亭葛枭身上邪魅浓重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她的呼吸一窒,心口忽地漏跳一拍。之后,他重又牵起她的手,继续在积雪重重的芦苇丛中前行。
淙淙流水声越来越近,空气中的湿气更浓。“今天的阳光很清澈,蓝色的天空倒映在河面上镜子一般。达瓦河就如一条蓝色的带子漂浮在雪原之上,连接着天空的尽头。”亭葛枭站在河畔,仰头望着天空,任金色的阳光洒在脸上,唇角含着淡淡微笑。
桑珏沉默站在他身旁,眼前缓缓浮现出他所描述的景象,唇角亦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今日的亭葛枭似乎换了个人,少了平日的阴沉,就连声音都变得明媚了许多。
“这片河畔,是我十余年的记忆中,唯一有着明亮色彩的景象!”他的声音自风中飘来,感觉有些不真实:“那一朵艳丽的曼珠沙华在灰白的天空中和苍黄的大地之间经年盛放,从不曾凋零褪色……”
“这里……对你有特殊的意义么?”桑珏不觉困惑,亭葛枭的前半生一直是与静雪城的仇恨和达郭城的黑暗残酷纠结在一起的。亭葛枭独自举步朝前走去,临近河床的雪地凝结了一层薄冰,被皮靴踩出轻微的碎裂声。他忽然蹲下身去,伸手掬起了一捧冰凉刺骨的河水泼洒到脸上,然后转身看向站在芦苇丛中的桑珏,黑眸中的阴鸷之色渐渐散去,清晰地倒映出一抹艳丽的红色身影。
寒冽的空气中,那一道直射而来的灼灼目光令桑珏略微感到一阵紧张,更多的是惊疑。莫名的,她脑海中浮出了十余年前达瓦河畔的那一幕。那段记忆一直存在在她的梦境中,只是时光流逝,那个少年在记忆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因为她从来就不曾清晰地看见过那个少年的脸,只是依稀记得,少年有双清澈的黑色眸子!
“十四岁那年,我带着仇恨和满身伤痕逃到了这里。昏迷中,我依然看见那些在火光与血色中挣扎倒下的族人,我愤怒、痛苦,甚至绝望。我曾想放弃,想就那么静静地死在这片芦苇地里。然后我看见了一抹红色的影子缓缓而来,我想是曼珠沙华来引渡的我灵魂,来带我脱离苦海了……可是,当我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
亭葛枭的声音徐徐传来,每一字、每一句都如雪花一般,极轻极轻,带着细细的冰凉,渐渐融化成水:“我在惊恐愤怒的梦魇中咬伤了小女孩的手腕,在她手腕上留下了一圈带血的齿痕,而那个小女孩却给了我满满一袋金黄色的蜜枣和一抹比阳光更灿烂耀眼的笑容……给了我生的勇气和希望!”
他回到她身旁,将她的身体缓缓转向那片嘈杂声传来的方向,缓缓说道:“我要在这里为她建一座塔,永远守护这片宁静美丽的河畔!”桑珏的心脏剧烈颤抖着,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觉得身体僵硬如石,脑中一片空白。
一百零九、下穹寻珏
黎明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划破了皇宫的宁静。甬帝身旁的贴身锦衣内侍脸色苍白,神情慌张地奔走在通往太和宫的甬道上。
内侍总管布隆站在太和宫的宫门外,皱着眉头看着慌张而来的年轻内侍,正待开口斥责,便见年轻的内侍扑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中紧紧拽着的一纸书信递到了他面前。
布隆抖开书信看了一眼,蓦地脸色大变,顾不上跪在宫门外的年轻内侍,转身奔入了太和宫。“胡闹!”太上皇桐格看完书信,怫然而怒:“到现在他还没意识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简直要气死孤王了!”“太上皇息怒,身子要紧啊!”布隆面色忧忧,一边安抚着桐格,一边建议道:“老奴以为,此刻最紧要的是赶紧派人去把甬帝追回来!”
桐格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即刻传镇国公桑吉入宫!”布隆一怔,小心问道:“太上皇是想让镇国公……”话到一半,他倏地噤声,在桐格冷峻的目光中,匆匆退了出去。寂静的雪原在夜色中泛着微光,一行五人冒着深寒在夜色中策马急驰,深色的厚绒披风将每个人都裹得严实,远远看去只觉着是五团模糊的黑影掠过雪原。
早饭过后,楚离准时出现在王府后院。拉则细心地替桑珏将斗篷上的风帽戴上,然后扶着桑珏走出房间。王府门外等候的还是那辆全封闭的马车,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车内四壁都铺挂了一层厚厚的羊绒毯,座垫也加厚了几层,另外还有一只装满糕点的八角木盒和一只包裹在羊绒套里的水囊。
拉则好奇地摸了摸那只水囊,居然是热的,她不禁叹道:“看来这次准备得挺周全的!”桑珏笑了笑,逗弄道:“这次你不害怕了么?”“没什么好怕的呀!”拉则一边清理着车内的软垫,一边轻松地说道:“跟小姐在一起,拉则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
“为什么?”桑珏倒是一脸好奇,她还记得上次拉则一路上多么地不安。拉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因为奴婢知道,无论是在鬼盟,还是在王府,小姐都是很重要的人,没有人会伤害小姐。”
拉则的回答令桑珏忽地愣住,半晌她才开口道:“我告诉过你,我只是‘囚犯’,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我甚至不知道每一个今天过后,我自己还能不能呼吸到明天的空气。”
“小姐,奴婢虽然不知道您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囚犯’,但是奴婢却看得出来,盟主也就是下穹王……”拉则犹豫着,缓缓说道:“他对您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您难道没有感觉到么?”
桑珏的脸色微变,怔了怔却没有说话。封闭的车厢里一时陷入了沉默。马车离去不久,苏毗王府外来了一行风尘仆仆的人马。其中一人翻身下马后径直走向府外守卫,什么也没说,直接亮出一枚黄金牌符。守卫们瞥了眼那枚黄金牌符,立刻露出肃然之色。待骑白马的男子翻身下马,其余四人尾随其后毫无阻挡地进入王府。
一行人未至前厅,亭葛枭便迎了出来:“不知甬帝突然驾临,臣有失远迎!”话落,府中奴仆、侍从跪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