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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门响,应该是第四位室友来了。
“是这个宿舍吗?”
“305……对,就是这个。我们刚刚走错楼了。”一对母女的对话声。
纪禾下意识地回头,见到来人后却登时讶异得手一松,抹布随即啪一声掉进水盆,溅起水花。
“纪禾,别这样丢,水都溅出来了。”黄茹仍旧蹲在地上,袖子挽到胳膊肘,抬起手腕擦擦溅上水的下巴。
“哦,对不起……”纪禾神色复杂地捞起抹布。
身后,纪禾上辈子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女演员——单雨媛——正跟着父母站在一旁打量着整间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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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校三天后,军训开始了。
每天早上起床后四个人一起洗漱,去食堂吃早餐,然后拎着水壶去操场集合。比起之后的日子,她们此时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可也就在这点点滴滴的日常生活中,看出了彼此的不同。
纪禾与黄茹比较合得来。黄茹老家在安徽,父母务农,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她人很朴实,勤快,是宿舍里的室长。
邓品优家境不错,只可惜好的家境并不能给她好的品性,十分娇气,军训的时候逮着机会就请假休息,回到宿舍后便叫嚷着浑身又累又疼。她一般与单雨媛在一起。
而单雨媛……
纪禾记忆中国内著名的明星……
同为旅游管理系的学生,她此时还默默无闻。单雨媛家庭出身一般,家里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却也是大城市来的,因此与邓品优比较有共同话题。她性子比较平和,看上去……人不错。而且长得漂亮,很得班上一帮男生的心。
上辈子,纪禾对她的过往也并不是特别清楚。因此在见到她时吓了一跳。单雨媛……是不是以后还会大红大紫,还会与乔泽宇结婚?记忆中乔泽宇那样绝望的神情是否也与单雨媛有关系?而乔泽宇的死……是否也与她有关联?
纪禾无法控制自己去揣测,可有时候也宽慰自己,如今的生活是崭新的,与上辈子完全不同——最好的理由就是她再也不是一个终身与轮椅为伴的残疾人。所以不管上辈子如何,都不能说明这一辈子会出什么差池,不能说明单雨媛这辈子也会走上辈子的老路。
可纪禾还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也就因为这层顾忌,而并没与单雨媛多有接触。
一切,貌似平静。
历时半个月的军训,让纪禾黑了不少,却也从来不曾借故请假。由于管理学院是个人数众多的大院,因此军训时往往一个方阵里有来自好几个系的,被打乱秩序的学生。
也就是在军训开始一个星期后,纪禾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乔泽宇。
在看到乔泽宇的一刹那,纪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说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为什么乔泽宇还会出现?而且他也是C城T大的学生?!!
“报告教官,我来迟了。”
那时已经是站军姿一小时后休息时间,乔泽宇歪戴着帽子一路赏花看树地过来了。
同学都三三两两坐在草坪上,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围观这位后来的同学。
“叫什么名字?”板寸头教官长得很敦实,几步慢悠悠走上前,一把掀下乔泽宇的帽子,“瞧你这帽子戴得——汉奸啊?”帽子摘下,露出乔泽宇已经修剪整齐,染回黑色头发。
“报告教官,我叫乔泽宇,刚刚来学校报到。”乔泽宇没有生气,反倒笑得很平易近人,话语带着浓重的陕西腔。
教官抬眼看他,“陕西人?”
“那是。”乔泽宇爽快地回答。
纪禾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进耳朵,一声不吭地低下头。身边,同学们正针对这个迟来的同伴讨论热烈。
什么叫投其所好,纪禾算是领教了。
军训第一天,教官开口做自我介绍的同时,大家就听出他是哪里人了——陕西人。他说的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陕西乡音,平时便被同学们饶舌地学来学去,好不快活。教官平时吓唬吓唬大家,却也没真生气过。以前休息的时候教官曾经拽着根狗尾巴草到处问了一圈,可惜这个方阵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来自陕西的,这让教官颇为失望。
而现在——
“二不愣子。”教官斜了乔泽宇一眼,态度虽然恶劣,可语气缓和不少,他将帽子丢给乔泽宇,回身吹了一声哨子,“集合!”
怨声载道,新生们拖着腿从草地上慢吞吞爬起来。
纪禾压低帽檐,也跟着站起来。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种颇为古怪的感觉,好像……接下来的生活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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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日里,太阳就在震天的口号声里渐渐落到西头。上课的老生们总是在从教学楼出来时一群群走过站在操场中间站军姿一动不动的新生旁边。
有些方阵齐步走时较劲,“一二三四”喊得撕心裂肺,直至把旁边宿舍楼里早上八点还在睡觉的师兄给叫起来,穿着裤衩裹着床单到阳台上抗议。
教练并不能认出每个人,于是大家的代号成了鞋子的颜色和品牌。“喂,白色耐克你脚抬高点!那个啥……红色球鞋,你怎么总是慢半拍?”
大家这时总是一阵哄笑。
而时间也就在哄笑和抱怨中过去了。
纪禾在军训中的最大体会则是……
乔泽宇是个人精。
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而是按事实说话。
他就是个人精。
人精这个词,有两个意思,一是说老于世故的人,二是特别聪明伶俐的小孩儿。
乔泽宇二者皆占。
工商管理系的乔泽宇,个高帅气,风趣幽默,温柔贴心——这是某一次纪禾在食堂偶然听来的评价。
乔泽宇……的确如此。
他振振有词用一口陕西腔说自己是陕西人,骗过了教官和所有同学。直到某次他也考入这所学校的高中同学用上海话侬来阿拉去地跟他打招呼,这才让大家恍然大悟,哦,乔泽宇是上海人。至此,乔泽宇免不了让“老乡见老乡分外关照”的教官捶了个脑瓜崩。可虽然如此,生气也是表象,教官同学,依旧都很喜欢这个大男孩。
有人问起乔泽宇怎么会说陕西话,乔泽宇眨眨眼睛:“跟小时候的保姆学的。”
乔泽宇似乎天生就有种吸引人目光的特质,不管是齐步走时他自个儿发呆一般留在原地,还是向左转时他向右转,他总能生出个什么让大家发笑的事端,让教练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大二的学姐学长来拍照拍视频为迎新晚会做准备时,关注的对象也是乔泽宇。似乎没几天,乔泽宇便与老生很熟悉了。
纪禾,总是垂眸不语。
她看到的,不再是夜店里那个吊儿郎当浑身酒气的男孩。
眼前这个人,是健康活泼的邻家大男孩代言人。
如此大的反差,让纪禾不得不去相信,乔泽宇是个心思很深的人。也就此生出了不要和乔泽宇过多接触的心思。
近一百人的方阵里,她是最不引人瞩目的。就在纪禾以为军训会如此顺利过去的时候,她还是与乔泽宇来了个措手不及的碰面。
汇报表演前最后一天,教练最后一次编排队伍。阴差阳错,乔泽宇竟然站在了纪禾身后那一排正对她的位置。
“前五排,向后转!”
脚步声落定,纪禾看到乔泽宇刚刚和同学搭话时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是你?”他牵牵嘴角,眼里的光线冷下来。仿佛一瞬间,他又回到了灯红酒绿的酒吧前。
纪禾来不及说什么——教练在前面叫:“那个女生,对,就是乔泽宇前面的,跟这个女生换一下。”
纪禾转身,顺着教官指的方向走去。
……
下午五点,队伍解散。
纪禾到草坪上拿起放在那里的军训外套,转身去树荫下拿水杯。
乔泽宇站在那里,弯腰拎起水杯递给纪禾。
“谢谢。”纪禾礼貌矜持地道谢,视线飞快地掠过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早前虽然在派出所问过她的名字,可他贵人多忘事,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纪禾。”她有些迟疑。
“纪禾?”他挑了挑眉毛,“工商管理系?”
“旅游管理。”
他懒笑。“看不出来。”说完,转身离开。
邓品优一直假装若无事情地在旁边左转转右转转不离开,等到乔泽宇走远后才几步跑过来。“咦,纪禾,乔泽宇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纪禾淡笑摇头,“他问一下我们这个方阵有几个系的学生而已。”
呵,看不出来……看不出来什么?
看不出来她这个“穷打工妹”也是大学生。
第12章 我的名字叫樊旻
军训结束,正式的课程开始。纪禾这才有机会认识自己班上全部的同学。
宿舍里几人早就没了去食堂吃早餐的好习惯,每天早晨起来后胡乱吃点便去教室。纪禾每天早晨倒是起得早,因为她要吊嗓子。
昆曲和京剧不一样,是大小嗓结合来唱的。一般来说,偏高音用小嗓,偏低音、中音用大嗓。有时需要喉音、齿音、鼻音相互配合。闺门旦一律用小嗓。而小嗓是练出来的,没捷径。所以纪禾自打师从赵独芳后便日日早起,跟着赵独芳“练气”,练嗓音,由小声音逐渐放大喉咙,由短声渐喊长声,直到喊出音阶来。
如今虽然上了大学,可赵独芳在接到纪禾的电话时,也是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要勤练。昆曲这种行当,一日不练便手生。于是纪禾便去了学校里偏僻的假山后,每日练习。
开学第一堂课,纪禾早早去了教室。此时教室里还空无一人,她在桌子上放下包,身后便有声音传过来。
“啊,搞半天还没几个人。”
“总比迟到好。别忘了军训汇报表演那天,全方阵可就一直等你一个人。”有人接话,笑说道。
这个声音……
纪禾霎时间恍惚了。她正低头收拾书包,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仿佛感觉窗外的阳光在睫毛上一颤,带着她的心也陡然颤抖。
这个声音……熟悉而陌生。
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心脏狂烈地跳动起来。她下意识地抓住书包,僵硬着脊背,慢慢抬起头——
背着黑色帆布双肩包的短发男生与一个胖胖的男生站在门口。
阳光从来没有如此刺眼。
“啊,你好。我叫彭海,他是樊旻。我们军训的时候在别的方队。”胖胖的男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挥挥手,手背上五个肉窝,他直接走过去,选了靠后的位子趴下来继续打哈欠。
门口,只剩下一个人。
背着黑色帆布双肩包的短发男生,有着古装剧男主角那样的眉眼。只不过大多数演员是化妆修出来的,可他却是自然的剑眉星目,额头饱满,带着浅浅的美人尖,一如纪禾印象中的面容。
时光流转,仿佛回到了曾经下着小雨的某一天。
纪禾坐在轮椅上推开门,看到一个男人提着行李包站在门外。
他说:“我回来了。”
水滴顺着他的指尖滴下,他笑了,眼瞳墨黑透亮。纪禾喜极而泣。
而现在,纪禾想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却还是让水光模糊了眼睛。
她以为现在还见不到的,以为见不到的。这张脸,这张似曾相识的脸……
她惶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腿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