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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久了,她竟还真的有了些感悟,心智更加坚定,周身萦绕着一种沉静之气,使人自然而然的乐于与她亲近。
太后见了,暗自点头,忖度这孩子是个有灵心慧质的,可惜年龄大了,要不然,她一定将她培养成下届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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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陪太后念完经,欧阳慧茹正要回毓庆宫歇息,慈宁宫里忽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太监通禀:元妃和柔妃相携前来求见,还带来了各自的儿媳,郕王妃和卫王妃。
世宗子嗣不丰,至今只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已经远嫁和亲。大皇子顺王是已逝的淑妃所出,骁勇善战,但在征战中落了残疾,自请去边疆驻守,远离上京的权利中心。
四皇子郕王是元妃所出,能力卓越不逊于太子,在朝中担任要职。但可惜他是别子,按大金国律,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七皇子卫王系柔妃所出,性好酒色,昏聩无能,无啥大志,只每日里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罢了。
两王能力相差甚巨,但娶的王妃却都是厉害角色。
原先的欧阳慧茹贵为太子妃,但行事荒唐,又不受太子宠爱,且自她大婚三月以来闯祸不断,世宗隐隐对她流露出不满之意。
就凭她那猪一般的脑子,两王妃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但这次她大病一场后竟像变了个人似地,虽然依旧不得太子宠爱,但一夕之间,毓庆宫大权轻而易举就被她夺回,背后又有太后撑腰,连世宗,都渐渐对她另眼相看。
这下两王妃坐不住了,急着前来打探虚实。
在她们的认知里,欧阳慧茹可以是太子的累赘,但绝不能是太子的助力。欧阳慧茹得势,直接的受益者就是太子,这是她们不能忍受的。究其原因,左不过金銮殿上那俯瞰众生的位置罢了。
卫王有没有争位之心,暂且还看不出来,但郕王最近几年却是与太子明显的争锋相对起来。
女真族规规定,只有嫡子享有家产继承权,别子和庶子一到成年就要分家另居。女真族建立大金后,大金国律沿用此一族规,近百年来从未有人打破。
但是,到了世宗这一代,大金国力日益强盛,终于压过原来的宗主国大周,取而代之。权力越大,人的欲·望就越强。这片辽阔富饶的土地由谁主宰?谁来执掌天下人的生死?太祖皇帝的一众皇子们为此展开了一场残酷的夺嫡之争。
世宗皇帝不是嫡子,没有继承权,但他骁勇善战,能力卓绝,远胜其他皇子,又有称帝的野心和手段。趁着太祖病重弥留之际,他率旗下亲兵控制了整个皇城,将有资格继位的两个嫡子全部杀掉,追随两人的部众也被他屠戮的一干二净。其他兄弟,顺服的便赐个闲散王位,远远调离上京,不顺服的,便软禁起来,终身不得见天日,终于靠着铁血手腕,坐稳了这至高无上的皇座。
有世宗这个先例做榜样,同样既有野心又有手段,在战场上还立过几次奇功,朝中声望颇高的郕王便动了心思。
所谓夫妻同心,郕王妃对太子妃之位也觊觎已久。欧阳慧茹的行为越放纵,越荒唐,她便越高兴。
为了心中的私欲,她假意亲近,在取得对方信任后,怂恿对方做出些更加荒唐的事情,只盼望着她继续这样折腾下去,早晚闯出个弥天大祸,把完颜璟拉下太子的宝座,让郕王取而代之。(欧阳青没来,你早晚会心想事成的)
可欧阳慧茹一病,仅半月未见,人就变了。如今的她,谁人能够轻易掌控,玩弄于鼓掌?
在元妃处闻听消息的郕王妃大惊,立马就拉上卫王妃,急匆匆往慈宁宫赶来,只想亲眼见证一下,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宗教信仰
传闻的真假,在看见欧阳慧茹那熠熠生辉,清亮见底的双眸时,郕王妃心中便有了隐约的判断,心忽然间悬空,七上八下。
“四皇嫂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慧茹看,是慧茹脸上哪里沾了脏东西吗?”
几人互相见过礼,围着太后落座,欧阳慧茹言笑晏晏的朝一直盯着她,神情诡异的郕王妃问道,边问,边疑惑的用手抚抚光洁如玉的面颊。
郕王妃眼里的诧异、失望、嫉恨,怎么逃得过欧阳慧茹的一双厉眼。只一个照面,她心里对此人已经竖起了高高的警戒线。
欧阳慧茹一问,众人都朝郕王妃看去,果然见她表情僵硬,略显失态。
太后不置一词,只微微皱起眉头。元妃见状,暗瞪郕王妃一眼。同来的柔妃和卫王妃则双双垂眸,掩饰眼中的嘲讽。
“哪里有什么脏东西。只是见妹妹今日装扮与往常大为不同,好看的紧,我被迷住了,一时忘了移开眼。”郕王妃快速收起脸上不小心外露的情绪,自然的夸赞道。
反应够快!默默赞许郕王妃的应变能力,欧阳慧茹浅浅一笑,大方的回道:“四皇嫂谬赞了。”顿了顿,又真诚的接口,“四皇嫂气质高华,不打扮都好看,慧茹哪里比得上你?”
见欧阳慧茹表情浅淡,态度沉稳,并没有往日被吹捧后的得意忘形,还能适时说些得体又合人心意的场面话,俨然是个手段圆滑,合乎标准的太子妃了,郕王妃的心又紧了紧,脑子纠结间竟想不出一句更漂亮的话来回答,只能僵硬的笑笑。
卫王妃也没料到欧阳慧茹的表现会这样优雅得体,与往日大相径庭,也眼含异色的朝她看来。
任两人暗地将自己打量个遍,欧阳慧茹拿起手边的茶盏,缓缓啜饮,表情闲适的很。看吧,看吧,难不成你们是神婆,还能看穿姐内里换了芯子?
“这样互相吹捧,怎得不知害臊?真是两个孩子。”对欧阳慧茹的应对很满意,太后笑着出声打圆场。
郕王夫妇是什么心思,她了解。前朝的事,她不管,所以由着老四折腾。郕王妃以前对欧阳慧茹的那些算计,她看在眼里,想管,却不想管。不是不心疼,只是,不让这孩子跌倒,怎么教会她站起来?在后宫生存,总要吃一堑才能长一智,这孩子如今不就成长起来了吗?
见太后打圆场,另三人见机,连忙说几句应景的话逗趣,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几人漫无目地的东拉西扯,忽然就谈到了欧阳慧茹每天陪太后祷告的事儿。
自家孙子的好处,做祖母的总想时不时拿出来显摆一下,太后也免不了俗。说到这截,她笑眯眯的夸道:“小茹真是孝顺,日日陪着哀家念这些枯燥的祷词,也不嫌闷。更难得的是,只略略看过几本经文,就能将萨满的教义阐述的十分精准,极有慧根。哀家年轻时若有这样好的资质,大巫师的位置也轮不到哀家的弟弟来当了!”
太后话落,欧阳慧茹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同来的四人,心中却彷如撞翻了五味瓶,全不似个滋味儿。
太后祷告的时候,最讲求心灵上的平静,从不允许有人在身边打扰。以前,为了投其所好,几人也曾巴巴的提出陪她祷告的请求,都被她毫不客气的拒绝了,直言她们心思不纯,没有慧根,让她们相陪,会污了她的祭坛。
这直白的拒绝,何其刻毒,何其诛心,让她们着实难受了一段日子。哪曾想,到了欧阳慧茹这里,简简单单就破了例,还对她评价如此之高,四人内里涌上的嫉妒,迅猛如潮水,简直快要顶破她们的心肺。
“日前,我曾听夫君说,父皇要改立萨满教为国教,以代替前朝的佛教,并抑制佛教在民间的流传,欧阳丞相当朝表示反对,直言佛教国教的地位不可动摇,更不能加以抑制。丞相如此支持佛教,想必是虔诚的佛教徒,妹妹如今跟着皇祖母笃信萨满,父女俩的信仰如此南辕北辙,真真是古怪的机缘。试问妹妹,你觉得佛教和萨满,哪个更好?”
郕王妃勉强抑制住心中的嫉恨,语气微寒,略带不善的问。
她问话的声音虽然轻柔,但言词却相当犀利,前中后都暗藏刀锋。
若欧阳慧茹答佛教好,那就表示她跟着太后信仰萨满是为了讨好太后而做的戏,亵渎了太后的信仰,必受太后唾弃。若她答萨满好,便是背弃了自己的父亲,是为不孝。若答两个都好,这就是和稀泥,逃避问题,同样令人不齿。
郕王妃的话音刚落,立刻吸引了在座众人的注意力。众人齐齐转头,盯视欧阳慧茹,等待着她的回答,连太后都目光灼灼的向她看来。
欧阳慧茹微微一笑,垂眸,略作思索,片刻后,正要开口回答,突然间又打住了话头。只因,她瞥见了悄然出现在宫门口的一片明黄色衣角。
这样看似犀利的问题,对惯于回答话里藏刀的记者提问而练出一副铁齿铜牙的欧阳慧茹而言,简直是小儿科。想要两边讨好又不让人反感,她分分钟便能拿出上百种说法。
但是,在瞥见那片静静矗立的衣角后,她突然想赌上一把,于是,她敛眉,极为认真的沉思片刻后,语气坚定的答道:“当然是佛教更好。”
众人惊诧,绝没有想到她竟会这样回答。
这个答案,在备选的三个答案中,是最下乘的,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选它。欧阳慧茹不但选了,还语气坚定,张口就来,彷如自己说的是真理一般。
是我高看欧阳慧茹了,她当真是个傻的!郕王妃内里冷笑,眼中的讥嘲毫不掩饰。另外三妃也微微露出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欧阳慧茹看向太后,太后朝她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脸上没有半点不悦的神色。
欧阳慧茹松了口气,心中暖暖。答案出口前,她最害怕的还是招致太后误解,惹她老人家伤心,现在看来,却是她低估了太后,也错估了她对她的疼爱。
得了太后支持,欧阳慧茹继续接口,一字一句缓声问到,“你们可知信仰之于人的意义?”
不知。
众人疑惑的对视,纷纷摇头,心中暗忖她此问是为何意。顾左右而言他?这手段也太低级了些!看你怎么掰吧!
“信仰是一簇火把,当我们陷入黑暗,彷徨无助时,我们唯有向这簇火把投奔才能找到方向。”太后语气悠长的感叹。
欧阳慧茹微笑点头,“皇祖母说的对。信仰是人内心的精神支柱,它能塑造人的灵魂,控制人的心智,限制人的言行,让有信仰的人们依照它的教条行事。”
众人对她的言论不置可否,太后眼睛却亮了一下。
欧阳慧茹继续,“萨满崇尚自然,崇尚雨雪,崇尚雷电,崇尚生灵,崇尚所有具备特殊力量的万事万物。它使笃信它的人从灵魂到肉体都强大起来,满是斗志的面对人生。所以,女真族人才会个个骁勇善战,不畏艰险。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族人,才有了今日的大金。而我,跟随太后信仰萨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想变的强大。”
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