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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有了前世的记忆,陈容是万万不会拒绝这种宴会的。她不但不会拒绝,还会大力地展现自己,尽量让所有的南阳上层人士,都记得自己。
想到这里,陈容垂下双眸。她踩着林荫道上的枯叶,朝着自家院落后的树林中走去。
天空,一轮明月,地下,一个人影。人与月都是亘古便有的形只影单。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灯火通明中,几个仆人跨入她院落的拱门。不等尚叟问起,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陈氏阿容可在?”
找我的?
阿容一凛。
尚叟迟疑间,平妪急急地说道:“我家女郎病了,正卧床不起。”
那几个仆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人说道:“王家七郎在席间不见女郎,便向陈家郎主询问。郎主令我等前来相请女郎前去。”
顿了顿,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仆人叫道:“王家七郎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连南阳王也不敢对他失礼。还请妪去问问你家女郎。如果她还撑得住,便好好打扮一番,见一见七郎吧。这种机会实是难得啊。”
这话说得十分诚恳。
平妪自是知道,这人既然敢这样说,事实就一定是这样。正如他所说的,这机会十分难得。
不知不觉中,她转眼看向陈容所在的黑暗处。
直是看了好一会,平妪也没有听到那黑暗处传来什么声音。
暗叹一声,平妪只得假模假样地走到寝房外,提高声音唤了几声后,平妪转向那些仆人,“失礼了,我家女郎看来是睡着了。”
“真是可惜。”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仆人行了一礼,转身就走。直到他们转过身去,平妪才发现,这两个仆人穿的是琅琊王府的服饰!他们竟是跟随在王家七郎身边之人,怪不得谈吐温文,举止礼数十足了。怪不得了!
一时之间,平妪直觉得心中揪揪的,看向黑暗中陈容的所在时,眼神中都有着埋怨。
灯火一远去,陈容便从黑暗中走出,她也没有理会平妪埋怨的眼神,径自盯着喧嚣热闹的主殿处,说道:“这个机会,确实难得。”
黑暗中,陈容的双眼幽亮惊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突然说道:“妪,若是在这场合,有个女郎当众向王氏七郎求爱,会是如何?”
平妪一怔,她眨了眨细细的眼睛,一脸迷糊。
陈容没有看向她,她皱着眉头,兀自双眼炯亮地盯着主殿处。半晌后,她喃喃说道:“只要他不要太驳回我,只要他给我留一点点颜面……”
这时,平妪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急叫道:“女郎,不可,万万不可。你怎么配得上王氏七郎?这样做,只会让女郎你沦为南阳人的笑柄啊!”
陈容垂下双眸,寻思了一会后,她突然转身朝寝房中走去。
平妪最是熟悉她的性格,一看她这样子,便知道她的决定已下。心中大急,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她一边伸手扯向陈容的衣袖,一边急急说道:“女郎女郎,不可啊,不可啊。不是还有叔父陈公术吗?他看重你啊,如果你有事,他会愿意帮忙的。”
陈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他不会。他给了我十车帛布,又给了金叶子,对我已无亏欠。以他的性格,不会。”他的意思那么明白,只是帮我这么一次啊。如果明天,后天,南阳王起了意索求,或别的长辈坚持,自己便会被逼到绝路了。
现在,王家七郎居然当众提到了自己,他的重视,足够引起南阳王的重视。说不定,今天晚上南阳王一句话,自己便会在半夜抬进南阳王府中,从此后,天下间再无陈氏阿容!
不行,她一定要把所有的变化控制在自己手中!哪怕只有五成的把握!
‘吱呀’一声,陈容重重推开寝门,然后她衣袖一甩,便巧妙地甩开了平妪地牵扯。
这一进去,便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再出来的陈容,还是这个陈容,不过换上了白日那套粉黄与淡紫相间的华服。
她的长发依然披散,足上踏着木履。
唯一与白日不同的是,她的腰间佩了一柄剑鞘华美的短剑。她行走时,那镶满珠玉的剑鞘与腰间玉佩相撞,‘叮叮当当’的珠玉相击,好听得紧。
平妪没有想到,女郎进去一个时辰,居然什么事也没有做。她不由瞪大眼,错愕地看着陈容。
陈容对上平妪的眼神,微微一笑,弯下腰,从一侧抱起那七弦琴。
她越过平妪,足上木履‘哒哒哒’,悠然之极地向前走去。在她行走间,那披在肩膀上的墨发,随着步履而飘荡。发尾更在她圆俏的臀间摆动着。望着她的背影,平妪竟不合时宜地暗暗赞叹:我家女郎这身段,当真窈窕可人。别说是陈氏,便是整个南阳,也很少有大家族的女郎有这种妖娆风姿啊。
她怔忡了一会,见到陈容已经走远,连忙急步跟上。刚跟出几步,平妪想到陈容是那么的固执,自己的话她肯定不听,不如叫过尚叟一道,便又急急转身朝内院跑去。
而这时,陈容已在‘哒哒哒’的步履中,走出了自家院落。
第三十二章 一曲凤求凰
更新时间2011…3…17 6:55:23 字数:2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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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容的步履,看似悠闲,实际上走得很快。当平妪和尚叟追出来时,她已来到了主院处。
这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平妪和尚叟哪里敢叫嚷?他们只能加快脚步,想暗中劝阻住陈容。
这时刻,宴席已经举行了两个时辰了,天空的明月,已挂到了中空,夜风吹来,寒气袭人。想来再过半个时辰,便可散宴了。
陈容低着头,出来时,她特意在脸上扑了些粉,使得脸色有点苍白。整个人艳色稍减,另有了份楚楚动人之姿。
陈容来到主院外。见到平妪两人靠近,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把我备一个塌。”
“女郎!”
“快去!”
“可是女郎——”
听到身后两人不死心地劝告。陈容暗叹一声,忍不住解释道:“妪,叟,我今天在叔父那听说过了,家族想把我送给南阳王为妾。”
她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按着嘴,发出一声低呼。
幸好三人所站的地方处于树影下,不会太引人关注。
陈容苦笑道:“想来你们也听说过的,南阳王的后院,有各色美人上百,而且,他每天还在补进!进了他的院落,我这一生算是完了。”她长叹一声,喝道:“退下吧,一切我自有主张。”
“可,可是。”
“不要再说了,你们想想,这数月间,我何尝做过错误的决定?”
这话倒是有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向后退去。
不一会,平妪便搬来一个塌几摆在了大树下。
陈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大殿,那里面笑声阵阵,歌舞升平,那里面的人,都是神仙中人,似乎永无烦恼。永远,也不会如她一样的烦恼。
陈容垂下双眸,慢慢跪坐在塌上。
然后,她双手微抬。
然后,一串行云流水般的琴声,混在缕缕秋风中,冉冉升起。
琴声幽幽荡荡,宛若那春愁,轻飘而来,轻卷而去,除了在人的心田间留下一缕瘙痒,便再无消息。
渐渐的,那琴声转为绵长,它飞翔在天宇间,越过层层白云,越过沧海桑田,突然间,一个身影进入它的眼中,从此后,神魂无依,此生末了心已老……
陈容弹奏的,正是当年司马相如情挑卓文君的《凤求凰》,只是因为经历不同,她这琴声中,添了七分可望不可及的惆怅,添了三分隔河相望,永无比翼之时的恐慌。
这样的惆怅和恐慌,给这春意绵绵的求爱之曲,生生地染上三分离愁,三分别恨,三分污泥对白云地仰望。
就在陈容的琴声传出时,大殿中喧嚣依旧,渐渐的,那一缕一缕的琴音,慢慢地渗入那喧嚣笑语中,慢慢的,成了主旋律。
慢慢的,一个两个的人走了出来,他们顺着琴声望去。
慢慢的,走出大殿的人越来越多,压低的嘻笑和指点声,开始合在琴音飘荡间。
这一切,陈容都没有感觉。
她只是专注地低着头,素手在琴弦上抚动,眉眼间带着春愁。泄了一地的银光中,她那眉目精致清艳的小脸,略略显得有点苍白,而这种苍白,在一身嫩黄淡紫间,映出几分属于青春的情伤。
月光下,树叶萧条,挡得她那美丽的小脸也是半明半暗。
陈微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个树下抚琴的人,瞪着瞪着,她与身边的少女们一样,失笑出声。
“天啊,这不是平城阿容么?怎么她奏起这《凤求凰》来了?”
“嘻嘻,可真是好玩。”
“不知她为谁而奏?”
“也是,不知她相中了哪位郎君?”
“不管是哪位郎君,以她的身份,也只能这般惆怅的寄托情思了。”
哧笑声中,喧嚣声中,议论声,取代了所有的笙乐,歌舞。
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庭院间,越来越多的少年子弟走了出来,打量着这个树下弹奏的孤影。
不知不觉中,那笑声已越来越小。
也许,是因为这个弹奏的人太过寂寞吧?那是一种永远也无法得到所爱的寂寞,、是一种永远形只影单,只敢躲在远远的角落里,对着心上人遥望的寂寞。
这世上,又有什么样的伤痛,胜过渴而不可得,思而不敢近?
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喧嚣声,肥胖壅肿的南阳王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出了何事?”
一个五十来岁的幕僚走到他的身侧,笑道:“是陈氏的一个美貌小姑,也不知相中了哪家儿郎,竟在弹奏凤求凰。”
南阳王呵呵一笑,乐道:“竟有此事?这可是风雅艳事!走走走,我们也去瞅瞅。”他回过头去,叫道:“七郎,一道去吧。”才叫了一声,他干笑起来,“原来七郎早就去了。”
那幕僚笑道:“那是,七郎可是翩翩少年,遇到这种风雅艳事,哪有不好奇的?”
“休得再说,去看看。”
“是,是。”
在幕僚地扶持下,南阳王迈着八字步慢慢地踱了出来。在众人的纷纷避让中,他来到了王弘身后,见他也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庭院中,南阳王哈哈一乐,道:“是什么美人,竟让七郎也看痴了去?”
说罢,他也转过头,顺着琴声望去。
这一望,南阳王呆了呆,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陈容,向扶着他的幕僚问道:“这女郎好生华美,是陈氏的小姑?”
那幕僚精瘦精瘦的,五十来岁,也是色中饿鬼,自是明白他的心思。闻言他凑过头来,低声说道:“她不但是陈氏小姑,还是刚才席中时,王七郎问起的那个小姑!”
“果真?”
“不敢欺骗王爷。”
“好,好好。”南阳王哈哈一笑,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陈容来。越是打量,他的眼睛越是炯亮。
那幕僚见状,抚着下颌的三缕鼠须笑道:“这个小姑,比起刚才宴中那歌伎犹胜三分,王爷这下有艳福了。”他再次凑近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