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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微摇晃着,小脸苍白着,半响,她呜咽出声,涩声回道:“是。”
她双膝一软,向陈公攘跪倒在地,向前匍匐几步,她爬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袍,颤声说道:“伯父伯父,你们说过让冉将军娶我为妻的,可不能反悔啊。我,我若嫁不得他,宁愿小姑独处,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终有一天,我也要博得他回头看我一眼,再娶我为妻!”
声音无比坚定,竟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她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倒像是威胁了。陈公攘脾气最好,这时也不高兴了。
他站了起来,广袖一挥,大步向前走去,“少丢人现眼,回去回去。”
回府的,只有陈容和陈微两个小姑子,至于陈公攘,自不能因为这种儿女小事,便乱来举止。他还会留在宴中,一直等到结束。
在几个护卫地押送下,两女的马车,在黑暗的街道中,格之格之行驶着,。
陈容望着旁边的马车,那里面,一直有呜咽声,那绝望的,伤心欲绝的抽泣声,让她的心,一时又是兴奋着,一时又有着物伤其类的叹息。
幸好,街道中来往的马车很少,便有庶民往来,他们的目光,也不会引起众人的在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微哽咽的,充满恨苦的声音传来,“我恨你!”
她这话,自是对陈容说的。
陈容声音一冷,低声喝骂道:“陈微你搞清楚,我可没有招惹那冉将军,是他自己说要娶我的。”
她的声音一落,陈微已尖声叫道:“定是你定是你。一定是你在平时见到他时,不停的献媚,还假笑着,还尽说他最喜欢听的话,还假装着脸红,你让他以为你喜欢他,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没有想到,两世为人,这个族姐还是这么了解自己啊。
陈容心中冷笑一声,口里却毫不客气地说道:“冉将军如此英雄,倾慕他,看到他脸红的女郎多了去了。阿微,你搞清楚,现在的我,名声上已与王七郎扯到一块了,你要做的事,是令冉将军回心转意。在这个情况下,你记恨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她这话点醒来陈微。
瞬时,马车中的呜咽声,抽泣声一顿。
渐渐的,呜咽声转小。半响后,声音渐彻了些的陈微,低低说道:“你说得对。”
这话很理智,陈容听到,不由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陈微声音再次一提,恨恨的,充满怨毒地说道:“阿容,我平素对你不薄吧。如今你夺我心爱之人,这恨,我不会忘记的!”|声音斩钉截铁,宛如发誓。
陈容冷笑出声,回道:“你越是这样,冉将军便越不会喜欢你。”
陈微再次怔住了。
这时,陈容已不像与她多说,便对车夫叫道:“驶快些。”
“是。”
其实不用她吩咐,自家的两个女郎,这般在街道上不顾颜面的争吵,这些仆人们心下不安,也不耐烦,早就加速了。
马车很快便驶入了陈府。
不过是陈微,还是陈容,都令马车直接驶入自己的院落后才下车。
看到陈容下车,一直等着她的平妪连忙迎了上来,她大量着暗淡的灯笼光中,陈容的脸色,见它少见的凝重着,不由胆战心惊地问道:“女郎,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陈容大袖一甩,冲入房中。
不一会,重重地关门声响起。
陈容一直冲到寝房里,胡乱转悠起来。一边转,她一边恨恨地骂道:“孙衍你这个傻瓜,谁叫你多嘴的?”骂到则合理,她从墙壁上取下马鞭,在虚空中啪啪地甩打着,一边挥舞,她一边叫道:“抽你这个傻瓜,抽你这个傻瓜!”
声音中,满是怒不可遏。
这时的陈容,内心深处其实是明白的,孙衍向冉闵说这些话时,并不知道,冉闵那样的男人,会因此对她产生真正的好感。并做出提亲这种举止。
便是她,也从来不知道,冉闵原来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她啊。
想着想着,她挥鞭的动作慢了下来,不一会,陈容喘着气,慢慢退后几步,软倒在榻几上。
她松下马鞭,低下头来。
双手撑着自己的额头,陈容痛苦地想到:孙衍不能娶,王弘不可能娶,只有冉闵愿意娶她,可她万万不会嫁给他。她可怎么办?
以前,她还想着,说不定在哪天便遇到一个与她一样身份低微的士子,然后嫁给他,过上平静而富足的生活。
可眼下,这个梦,彻底破灭了!
天啊,她可怎么办?
第91章 雪上加霜王七郎
这一晚上,陈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睡梦中,她先是梦见自己被一辆马车给迎进了一个极豪华极气派的府第,王弘一袭新郎打扮,正含情脉脉的望着她。不知为什么,在对上他那双眼睛,在对上满座宾客,和这慎而重之的迎娶之礼时,她的眼泪,不可自抑的流了满枕,直到从梦中醒来,她睁开双眼后哦,那泪水还在奔涌着,转眼便沁湿了被塌。
折腾了好一会,陈容再次入睡。
这一次,她见到了冉闵,她见到她站在大火中,穿着新郎装的冉闵向她疯狂的直冲而来,他抱着她冲出了火海。当他低头,对着奄奄一息的她时,竟是放声大哭,那泪水,溅在她慢慢闭上的双眼中。
这两个梦,不管哪一个,都令她惊醒后久久无法入睡。
天边还没有亮,陈容便从床上坐起,她慢慢走到纱窗处,望着东方天空上,那一颗冉冉升起的启明星出神。
这时的天空,是如此的清新,如此的明媚,那是一种不管大地是多么满目苍夷,不管众生是多么痴苦的明媚。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妪的声音从外而传来,“女郎,起塌了?”
陈容低低的应了一声,“恩。”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平妪端着洗漱之物走了进来。她关切的望着陈容,轻声说道:“昨晚上,女郎数度惊醒,每每大叫大嚷,可是又做恶梦了?”
她记得上一次,陈容连做一阵子恶梦后,无论行事还是性格,都变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因此,她的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不安。
陈容摇了摇头,望着那爬上了屋顶的太阳,低声说道:“没事的。”
平妪走到她身边,解下她的长发梳理着,望着这黑缎一样浓密的齐腰长发,平妪突然叹了一口气,嘟囔道:“女郎若不是长得这般妖媚,婚事定然容易些。”
她抬起头,望着朝阳中,陈容那白腻中,透着晕红的艳美小脸,望着那双便是怒着,也眼波如秋般流转,媚意天生的大眼,望着她微撅的,似在期待男人亲吻的红唇,不由长叹一声,暗暗忖道:女郎这种样相,最是招那些中年权贵的喜爱,哎。
她给陈容梳妆打扮时,一直都注意着,尽量掩盖她这种天生的媚态,尽量显得清雅些。
就在平妪给陈容忙活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嗡嗡声。
听着那些说话声,陈容突然蹩了蹩,轻声说道:“妪,今日不管谁来求见,便说我病了。”
“是。”
平妪这时也听到了,自家院落里来了不少客人,她连忙放下梳子,走了出去。
不一会,陈茜高昂的声音传来,“不行,我便非要见过你家女郎。哼,这消息传得太离谱了,我要问她一问。”
接着传来的,是陈三郎的声音,他的声音温和有力,“去告诉你家女郎,装病没用的,我做哥哥的亲自前来,她怎能不亲自迎接?”
听着那一声一声咄咄逼人的问话,陈容对着走到门外,正准备向她禀告的平妪轻声说道:“妪,那你把他们请进来,我在屏风后回答他们。”
“是。”
平妪连忙搬来一个二丈长的屏风,把它挡在陈容的床榻前。
脚步声中,陈茜嘻嘻笑道:“噫,莫非真是病了?”
这时,另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姐姐勿恼,想阿容死里逃生,便是体质最好,也禁不住的。”
这话有理,众人便不再在陈容有没有生病上纠缠。
众人坐下后,陈三郎的声音率先传来,“阿容,你伯母令三哥来问你,你可真去了莫阳城?”
陈容沉默了会,低低应道:“是。”
“如此说来,前一阵,你并不是随你那贱仆去找什么亲人了?”
陈容咬着唇,再次低声回道:“是。”
这话一出,陈三郎沉默了。过了好半晌,他长叹一声,道:“这,三哥会如实告知你伯母的。”
他转身离去后,陈茜嘻嘻笑道:“阿容,你当真去了莫阳城?”
陈容的声音有点疲惫,“是。”
“当真?没有骗我?我却是不信!”
陈容听到这里,只能苦笑。
见她不答,陈茜突然说道:“阿容,你真是不畏死,这一点,我不如你。”
回答她的,依然是一阵沉默。
安静中,陈琪问道:“阿容,听说,那冉将军不想要阿微,想要你?”
陈容想了想,疲惫的回道:“婚姻之事,自有长者安排,这个阿容不想说。”
陈茜格格一笑,乐道:“你少来了,这种瞎话,谁都会说。阿容,你挺行啊,谪仙般的王七郎,俊美无双的冉将军,居然都与你扯上了关系。说真的,我都羡慕起你来了。”
陈茜这话一出,众女都嬉笑起来。
正当寝房中热闹喧天时,一个高昂的叫声传来,“虞氏阿姿,求见陈容小姑。”
虞姿?
陈茜叫道:“噫,这虞姿不是一直自命清高,以才女自诩吗?她来见阿容干吗?”
她的声音刚落,又是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刘氏阿茹,求见陈容小姑。”
紧接着,又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吴氏阿苏,求见陈容小姑。”
“杨氏阿沁,求见陈容小姑。”
……
此起彼伏的叫声传来,唱响了整个院落,也成功的令得屋中众人,都停止了说话。
热闹中,平妪急急走出,她朝着众人一福,恭敬的应道:“承蒙各位女郎看重,亲自前来,可我家女郎昨晚偶感风寒,不能起塌相迎,奈何?”
略略停顿片刻后,一个清高中带着优雅的声音传来,“阿容既然身有不适,自当好生休息。请妪转告于她,便说我等改日再来求见。”
那声音传来后,马车滚动的声音传来,众女郎陆续离去。
不一会,院落中再次恢复了清净。
陈茜陈琪等女,齐刷刷的收回目光,盯向屏风后的陈容。
沉默了会,陈茜妒忌的声音传来,“阿容,你名声大了。”
陈容低弱的声音传来,“阿容羞愧。”
陈琪站了起来,她姿容清逸,皮肤白净,眼神灵透,这样的长相,是时下士人们最喜欢的。
她望着屏风后的陈容,罕见的温柔起来,这温柔,已与她平素与男人们相见时一般了,“敢去莫阳城赴死,不管原因如何,阿容,你不畏死的名声,却是响遍南阳城了。便是那些士人丈夫,也会感慨你的风骨吧?”
她对陈容用上了‘风骨’两字。
屏风后,陈容的双手,绞成了一团,她清艳的脸上,露出一抹不知是欢喜,还是苦涩的笑容来。
重生后,她时时刻刻,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