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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已经有了稍许抵抗能力,换了桓恩来估计早就扛不住一口答应了。这场“逼婚”从申时一直持续到酉时,直到容成黑著脸说“朕要用膳了”才暂时告一段落。
容成午膳时心情似乎就不甚好,到晚膳时脸色更加难看,桓恩终於忍不住问:“今儿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吗?”
“没。”
容成看著桓恩微微蹙起的眉,很想说,万一有人告诉你朕要采选了你不要相信,又觉得自己说这话桓恩八成是不信的,遂郁郁吞回了肚子。
他一世英明神武,从什麽时候开始这麽小肚鸡肠,怕这怕那。
妈的,从行宫回来就各种不顺,难道是运气都在行宫耗光了不成。果然是太幸福要遭天打雷劈。
容成长出了一口恶气,道:“批折子批得太烦心。”
桓恩淡淡看了他一眼,既然他不想说,那他也就不问了。
所幸燕族太子於当日晚抵达驿馆,消息很快就传到养心殿,容成下御旨,次日在甘泉宫接见。燕族太子一来,礼部有够忙活,逼婚这事也暂时搁置下来。容成想真得好好感谢这燕族太子,帮了他一个大忙。
次日桓恩醒来的时候,身侧的床褥毫无温度,想是容成又早就起了。
自从他没帮容成批折子之後,两人相处时间锐减。这几日他明显感觉容成忙了很多,早出晚归,有时他挡不住睡意早早睡下,连容成什麽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当然,更不用说求欢。
今早迷迷糊糊中,听到屏风後面的宫女在低声议论。
“听说陛下要采选了?”
“好像是的,上次就没采选,已经三年了呢。”
“那……里面那位……?”
“谁知道呢……陛下虽然喜欢公子,但也不至於为了他就不采选吧。皇後总是要有的。再说了,皇帝哪有一个专一的。”
“啊……那公子真是可怜呢……到头来还是连个名分都没有。”
“嘘……”
桓恩醒来之後,隐隐觉得两宫女说了些什麽,但怎麽想都想不起来,只有“采选”两个字在空荡荡的脑子里徘徊。
那人要采选了麽?……是了,这也不是什麽好惊讶的事。
一世倾情 62 惊变
他在这宫里住了几个月,出了弄玉那事以後就再没人来找他麻烦。到现在要闹,也确实是时候了。就算一干後妃忍得下去容成这般胡闹,朝中大臣也看不过去。
他最近那麽忙,不让他帮忙批折子,想来就是因为这事吧。
尽管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临,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习惯一个人的怀抱,要离开了,竟然觉得有些萧瑟。果然最可怕的是习惯。
一起午膳的时候,他也没问。容成看上去行色匆匆,像是正在忙什麽事,出门的时候还带上了刘琦。
忽然这麽自由,桓恩便想著到处逛逛,这宫殿,想必离开之後这辈子也没机会再回来看看了。
亭台楼阁,假山鱼池,一草一木间都是精心雕琢的痕迹。长乐宫窗外的花圃种著各色花朵,一年四季都有花的芬芳。这个时节,别的花色凋零了,委顿了,红梅傲然独立著。房檐顶上蹲著九只圣兽雕塑,龙生九子,每个不同,每个都栩栩如生。就连通往御花园的湖心亭的桥都九曲来回,桥上石柱狮子形态各异,看不过来。相比起来,月族的宫殿就“简陋”多了,色调也偏暗,但他也喜欢月族的古朴大气。
在湖心亭看了会儿红鲤争食,桓恩穿过花园进了假山,不意间却看到假山尽头有个身材高大的人似在左右张望。那人披著深色袍子,背後看去背影更加高大,只是,这装束看起来不太像宫里的人?
桓恩忍不住走上前去,轻道:“这位公子?”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桓恩吃了一惊:这人,竟是初一那晚在街市上跟他搭讪的人。
虽然那晚街上灯光不足,相貌并不清晰,但这人长相迥异於典型的宣朝人,深眸高鼻,面部轮廓刀凿斧削,极有特点,他一下子就记住了。那晚他穿著中原服饰,今日一观,身著的华服装饰花纹带著浓厚的少数民族风情,显然不是中原风格,而且披发左衽,这到底……?
“是你?”
那人比他还先反应过来,一脸惊喜:“真是天涯何处无……不对,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在这里找到你了!”
“啊?……”
“醉仙望月楼那边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不是雍京人,已经回乡去了,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怎麽没看到那位公子?”
“唔……他有事在忙……”桓恩不知怎麽解释,赶紧扯开话题:“你到这里来做什麽?”
那人忽地收敛了嬉笑神色,抱拳深深鞠了一躬,道:“上次实在冒犯唐突,希望你不要介意。”
桓恩摆摆手:“这没什麽。”
“实不相瞒,在下燕族太子慕容恒,此次北上雍京,是为签订友好合约而来。”
桓恩眼睛都瞪大了:“你……燕族太子?……”那时那人明明说他叫穆心亘……他知道跟燕族的边境战事是结束了,他以为还要长期僵持下去,居然……
“上次太过唐突,怕吓到公子,遂以化名相交,并非有意欺瞒。”
“……”是啊,左心右亘,就是“恒”字!“太子殿下怎会在这里?”
“公子切勿称吾殿下,叫我慕容恒就好。在下在甘泉宫外等候陛下召见,无奈来得太早,还有半个时辰,便想四处逛逛。未知公子高姓大名?”
“……”
桓恩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实姓名和身份,只见那人又抱拳道:“在下知道公子有所顾忌。在下并无别的意思,只是那晚见公子猜灯谜对答如流,想公子定然博览群书,胸中有安邦大计,遂冒昧想与公子结交。”
“只是多读了些闲书而已,安邦大计说不上,你过誉了。”
“公子莫要谦虚。此事说来,签订合约乃我与父王拉锯之下的结果。燕族地处中原西部,以牧马打猎为生,每到冬季,食物常常短缺,父王的解决办法便是抢,去年更是直接攻下了云中郡。不料高冲率军反扑,给我方造成了极大伤亡。後来来了一位高人,在边境做了些策略安排,燕族再讨不到一星半点便宜,父王才勉强接受在下提出的与宣朝签订通商合约的提议。实不相瞒,年前我已抵达雍京,在雍京盘桓数日,觉宣朝风土制度,均胜我燕族百倍,便萌生了寻一饱学之士,辅佐在下治理燕族的念头。”
“如此说来……”
“当日观公子猜谜,公子就是在下心中的人选。”
他随便猜个灯谜,竟然遇上了燕族太子,真是无巧不成书。如此说来,当晚竟是燕族月族宣朝三皇族凑一块儿,就差百龄了。
“倘若我告诉你,我便是那个提出边境策略,让燕族讨不到便宜的人,你还想招贤我吗?”
慕容恒神色肃然,一揖到底:“那更要招贤公子!公子之前说‘只不过多读了些闲书’,未免太过自谦!”
这人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又敢为前人之不为,假以时日,必是草原一代雄主。桓恩笑笑,道:“太子殿下既坦诚相待,我也断无隐瞒之理。在下乃是月族最小的王子桓恩,月族与百龄交战一事想必你也知晓,在下赴宣朝做质子,再过些时日战事结束就要返回月族。殿下的请求,我恐怕……”桓恩还没说完,便见对方皱起了眉,面露奇怪之色。
“原来公子竟是月族皇族……失礼失敬。只是宣朝月族联合军对百龄战事业已结束,已在班师途中,殿下……不知?”
一世倾情 63 不安
桓恩脸色大变:“你说什麽?”
“殿下不知?……数日前联合军夺回天海关,寒冬作战,百龄这次折损颇多,想必短期内不敢再犯,三日前宣朝援军便已启程回国。此事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怎麽容成一点都没告诉他?!桓恩只觉霎时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冰凉。
他瞒著他,他骗他!
慕容恒见桓恩脸色难看之极,忽然反应过来:“莫不是宣朝皇帝一直没告诉你这事?”
“他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
“……”糟了,他把人家要瞒的事情抖出来了,这算不算闯了大祸?
桓恩忽然抓著慕容恒的手急道:“你能带我出去麽?”
慕容恒一愣:“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就算陛下有意隐瞒,扣住殿下不发,月族也不会毫无动作。带人出宫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出一道门就要盘查一次,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再者,就算确实是宣朝皇帝恶意扣留,殿下身为质子,最得体的做法自然是等待月族使节交涉,而不是忙忙慌慌自己想办法,搞砸的话,後果不堪设想。你说是也不是?”
“……”桓恩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理。他被一下子冲得乱了心神,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必人家也很为难。“抱歉……我一时心情激动……”
“在下能理解。在下既请求殿下做我国师,当然不会不帮忙。只是目下情况尚不清楚,殿下宜先搞清来龙去脉,权宜之下仍决定要逃走,我们再计议此事。”
“你说的是……”
桓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在这时,忽听得假山後忽然传来男声:“太子殿下在吗?太子殿下?”原来是慕容恒在外晃荡太久,部下恐接见时间临近,派人来寻。
“你先细细思量一番,有事需要在下帮忙的话,还是一样,在醉仙望月楼给在下留个口信即可,在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桓恩本想多问几句,现下也来不及了。
慕容恒拱拱手,弯腰穿过假山出去,披风一角消失在山石之後。桓恩一个人站著,一阵风吹过,假山上爬山虎枯槁的茎瑟瑟抖动。
他不明白,容成为什麽要骗他?还有,既然三天前军队已经开始撤军,为何穆少衣也不告诉他?穆少衣决计不会对他说谎,难道是燕族太子讹他?可这对他有什麽好处?挑起月族宣朝互斗?可从慕容恒说的话来看,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快要疯了,到底谁在耍心眼?谁在搅乱这池水?
桓恩虽书读得多,可这种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事他一窍不通,一时间心绪如麻。忽地想到下午穆少衣会来探望他,正好问他个明白,便转身回了长乐宫。
他从未这样浮躁过。
拿本书来看,直直地盯著翻开的那页盯了一炷香时间,看过的句子左眼进右眼出,满脑子全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担心。
穆少衣进屋时,桓恩正在抚琴。指法凌乱,琴音浮躁,一听便是有心事。见他来了,“铮”地停下,站起身来。
“殿下?”
穆少衣莫名其妙地被他拉著出了长乐宫,一路跑到了御花园湖心亭。他还没来得及发问,便听桓恩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劈头就问:“穆少衣,你告诉我,战事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穆少衣一惊,抬眼一看,桓恩一脸笃定的表情,神色中还带著愤怒和悲伤。
“不要骗我,告诉我实话。”连声音都在颤抖。
穆少衣以前是桓恩的伴读,本就无心骗他。既然现在桓恩已经从别处知道,他也不算违背了对容成的承诺。“回殿下……是的。”
“你!”桓恩气得眼睛都湿了,“你为什麽要骗我!”
“殿下!我绝不是有意欺瞒!陛下说月族会派人来接殿下回去,想给殿下一个惊喜,请求我帮忙瞒著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