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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我们重来,你先放我进去,让你家的爷知道我已经来了,然后我再回房去换衣裳,好不好?”
“钱姑娘,我绝对不能让你这副模样进去见爷,太失礼了。”路总管坚持的说。
“厚,你这个死老头为什么这么固执啊!”她不耐烦的喊。“你以为我想这样子吗?我也不想来啊,可要不是柳兆宣根本就不听别人说话,硬是强迫我过来,还限制了时间,我怎么会这副模样就匆匆的赶过来呢。”
“钱姑娘,不可直呼爷的名讳。”
可恶,她好想揍人!
耐性告罄,不再和他废话,她直接拨开他,跨进欢喜园。
“钱姑娘!”路总管惊喊,跟在后头追了进去。
钱多多才懒得理他,四下望了一眼,欢喜园的面积并不大,一个景致秀丽的花园和一间开放式的竹轩,一眼望去,就看见柳兆宣坐在轩里,一旁立着陈刚和张伦。
“我的天啊!”张伦一瞧见她,便惊愕的低呼,哪有姑娘家穿着单衣、披头散发,还大摇大摆的跑到外头来的?!
陈刚倒显得镇定了点,只不过眼神里的错愕依然难掩。
柳兆宣抬起头,看见她,眉头紧紧的一蹙。
“爷……”路总管喘着气跟上来,“奴才阻止过她了,真的。”
“路总管,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忙吧。”柳兆宣淡漠地命令。“对了,把绿袖带到‘省堂’,办事不力,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奴才知道。”路总管叹口气,匆匆的退下,远离此处的暗潮汹涌。
“喂!你要把绿袖怎样?”钱多多心怀疑问。
“她负责伺候你,却没有尽到她该尽的责任,本就该罚。”
“谁说她没有尽到她的责任?”
“你。”柳兆宣淡漠地说。
“我?!你是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了?”这根本是栽赃!
“我不是用耳朵听,我是用眼睛看,你这模样,就代表她没有尽到她该尽的责任。”
“笑话,我这模样全都拜你所赐,若真要罚,也要罚你自己才成啊。”钱多多毫不客气的指着他,完全忽视一旁听到她大不敬的言词时,瞠目结舌变成两尊石像的陈刚和张伦。
“你无需替她开脱,这是府里的规矩,不可能打破的。”柳兆宣扬眉,倒没想到她的心地挺善良的。
“笑话,我干么替她开脱,我只是实话实说。”那个绿袖根本瞧不起她,她又不是笨蛋,干么替她开脱啊。
“是吗?我倒想听听看,你用这模样出房门,为什么是拜我所赐。”
“第一,要不是你下令把我的衣裳烧了,我怎会没有衣裳可以穿?别告诉我衣柜里那些新衣都是我的,我不穿那种衣裳。第二,要不是你限制我时间,我哪需要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也因此才没有时间梳妆打扮。”
“第一,我可以告诉你,从今以后你都要穿那种衣裳,而且,我会连你这身单衣都烧掉,所以往后除非你想光着身子,否则就给我穿上那些衣裳。”柳兆宣冷冷的瞪着她,也不客气的回应,“第二,谢谢你提醒我,你迟了一刻,我要扣你二十两。”
“什么?你不可以扣我的银子,我有准时到欢喜园,是路总管将我拦下来,所以才会耽误的。”
“我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反正你到我这里的时候,迟了就是迟了。”他不理会她的抗议。
“我也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准扣我的银子!”钱多多朝他吼,口水全都喷到他脸上。
柳兆宣嫌恶地接过张伦递上的手巾擦了擦,看来她的教育课程要赶紧开始才成。
“坐下。”他沉声命令。
“我不要,除非你答应不扣我银子,否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你这是在要胁我吗?”他扬扬眉,这倒有趣了。
“不是要胁,只是通知你而已。”
“你忘了你签下要乖乖听话的契约了吗?”
“我当然没忘,不过你莫名其妙的就要扣我银子,我当然不服。”钱多多双手扠腰,怒瞪着他。
“你迟到是事实。”
“哈!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的诡计?故意叫路总管挡在门口让我迟到好扣我银子?”她嗤之以鼻,一脸不屑地斜睨他。
“我不可能做那种事。”这是对他的侮辱。
“谁知道啊。”钱多多轻哼,一脸怀疑。
柳兆宣咬牙。“好,这一次我可以不扣你银子,不过你最好记住,下不为例,不管再有什么理由,规矩就是规矩,懂吗?”
“对我来说,规矩的作用,就是用来挑战的。”看见他变了脸,她才笑笑地道:“不过放心好了,既然是我签下的契约,我就会遵守,当然,这得在合理的前提下才成。”可得为自己留点后路才成哪。
“好,现在你可以坐下来了吧?”瞧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实在有碍观瞻,坐下后至少有桌于挡去部分。
“最后一件事,绿袖。”就算绿袖该被惩罚,她也不希望是因为她的关系,这会让她感觉好像自己欠了绿袖一样,她不喜欢。
柳兆宣点点头。“如果等一会儿她能将你打理好,就能将功赎罪。”
意思就是他将她的军了。
“好吧,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柳兆宣蹙眉,转头命张伦下去传达他的命令,并吩咐备膳。
“坐下来准备用早膳了,等早膳用完之后,你就到‘集贤楼’上课。”
用早膳她是很高兴啦,可是……
“上课?上什么课?”钱多多讶异,直觉是自己听错了。
“我帮你请了几位夫子,专门教导你合宜的行为举止、琴棋书画,以及任何我认为你需要的课程,由今早开始。”
她既错愕又震惊的瞠大眼睛,略带慌乱的拍拍头。
“我可能还没睡醒,你刚刚是说……”
瞧她惊惶失措的模样,他觉得心情好多了。果然,还是逗她好玩些。
“我是说,我帮你请了几位夫子,等你用完早膳之后,回房梳洗打理,然后移驾集贤楼,夫子等会儿就会抵达了。”
※※※
她终于搞懂,为什么她会进入宰相府的原因了。
因为一个赌注,筹码则是柳兆宣的面子。
真是太不划算了,他们这些大人物赌起来,起码也要来个万把两银子才够瞧啊!面子算什么?根本一文不值嘛,她为什么就得为了他的面子而整死自己?
什么叫端庄、贤淑,什么叫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不知道,三从四德对她来说只当成是说书的玩意儿,听过就算。她不识字,甚至连筝都没碰过,更甭提下棋、吟诗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如今,他竟然告诉她,真正的美人不只美在外表,也美在内涵,因此,除了尽力改造她的外表之外,他更要加强她的内涵修养。
反正意思就是她的外表再怎么改造,最多也只能差强人意,所以要以气质取胜就对了。
可恶啊——竟然这么瞧不起她!
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她好胜的性子一来,暗暗立誓要让他刮目相看。
可是……事情不如意十之八九,虽然她下定决心,可总会有意外,譬如说遇到那些就算她勉强自己也听不进去的“真理”。
几天下来,她终于受不了了。
顶着一头原本绿袖帮她梳理整齐,却在上了一天的课之后,被她抓得乱七八糟的发,和沾了几笔墨汁的脸,以及因为不习惯,被她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她来到云涯斋的书房。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劈头就问。
柳兆宣在张伦倒抽了口气的同时抬起头来,双眉倏地紧蹙。
“为什么你总是有办法,将自己搞得像是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一般狼狈?”她这模样能看吗?“或者是绿袖又没有帮你打理好?”
“不要又把绿袖抬出来威胁我,她现在很好。对我来说上那些课比上战场好不到哪里去。”钱多多咕哝着。
“你有什么问题?”除了她的外表之外,他对这几天下来,她高度的配合觉得很满意,也发现她很能举一反三,是个聪明人,让他对这个任务更有把握了。
“女人一定要遵守三从四德吗?”
“那是当然。”柳兆宣理所当然的说。
“这样啊!”钱多多一副受教地点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狡猾。“这么说来,我应该开始鱼肉乡里了。”
“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也知道我老爹是个地痞流氓,专门收保护费的,本来我是很反对啦!可是既然你说女人要遵守三从四德,那我也只好在家从父,跟着他鱼肉乡里,然后再听他的话嫁给他最得意的手下。
之后呢,出嫁从夫嘛!我也要跟着丈夫继续鱼肉乡里,生了儿子之后,儿子可能也是继承父志,继续鱼肉乡里,那如果哪天我丈夫被人砍死,我还是要听儿子的话,继续帮他鱼肉乡里……“
“够了、够了!”柳兆宣扬手,阻止她继续“鱼肉乡里”。
“我说错了吗?”
“当然错了,有所为有所不为,人要懂得如何明辨是非……”
“可是这书上明明都说女人不可以有意见,一定要遵从三从四德,若不从,就是不守妇道,不是吗?”钱多多打断他。“虽然我是觉得有点奇怪啦,如果说从父、从夫的话,还有点道理,可是为什么我生的儿子不听我的,还要我听他的?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啊!
而既然这些书是相爷您拿给我的,您也说它上头记载的是真理,连着好几天,夫子也总是如此谆谆教诲,那肯定不会有错了,虽然说想到我以后的一生就要这么鱼肉乡里的过下去,有点没意思,可是既然是相爷说的真理,我也只好……“
“好了、够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柳兆宣抚抚额,抢过她手上的书,“这本不用念了。”
“真的吗?”钱多多小心翼翼的不泄漏出一点得意的表情,装出一副狐疑的样子。
“对。”他咬牙。
“那我明天要上什么课呢?”
“你会丹青吗?”
“哦,一点点。”钱多多脸色有丝古怪,她是会画画,而且还画得不错,可是画的全都是……
“那好,明天我会请人教你丹青。”
钱多多不置可否的喔了声,她希望他不会后悔。
“还有事吗?”柳兆宣问。
她摇头。“没了。”
“那你回房吧。”
她乐意之至,少了那本茶毒女人的书,她的脚步轻松极了。
“爷……”立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张伦在钱多多离去之后,终于出声。“爷真的有把握将钱姑娘改造成一位内外皆美的姑娘吗?”
柳兆宣叹了口气,他确定了她是聪明的,是懂得举一反三的,可也因此不再觉得有把握了。
“不,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今天免了她读《女诫》,他很怀疑,接下来他又会妥协什么。
※※※
钱多多并没有得意多久,一回到栖凤阁,发现是什么在等着她的时候,她就愣住了。
她瞪着屏风后的浴桶,她确定它是浴桶,沐浴用的,因为这几日她天天用到它,可是那里头装的,却绝对不是她所熟悉的“水”。
“钱姑娘,你回来得正好,我刚好准备好呢。”绿袖瞧见她立即道,态度与第一次见面时有着天壤之别。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她语带惊恐地问。
“这是药浴,爷特地从宫里求回来的秘方,据说叫做‘雪肤美人浴’,宫里的嫔妃们都是用这种药浴来保养自己的肌肤。”
宫里的嫔妃?!所以说,他明明向皇上告了半年的假,这几天却频频进宫,就是去找这种东西回来整她吗?
“绿袖,你是不是还在记恨?”
“记恨?”绿袖疑惑的偏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