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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发不解,只得温声应是。
比起未来的磨难,他已经经受的那些,都还不算什么呢!她暗地叹息,想了想,柔声道:“有机会,八爷还是多在皇上身边呆着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万一起了什么误会,也可即刻辩解,不至于闹大。”
他心中一动,探寻地望着她,在她眼中看见担忧二字,心中一暖,点头笑道:“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不必担心。”
她不担心,担心也是无用。指了指他手中的小包:“这些,我替八爷带回去吧,省得八爷跑一趟。”
他把东西递过来,踌躇了一下,笑道:“如此,我不碍着你逛街了。”点了点头,迈步进了书屋。
楚言慢慢向峻峰走过去。那两人也迎上前来。
俊俏男子行了个大礼:“奴才吴云横拜见公主,叩请公主金安!”
“哎,你——”峻峰阻止不及,只得向楚言解释道:“怪我不好,忘了告诉他。公主想体验民情,刻意掩了身份。”
吴云横惶恐道:“奴才不知,请公主恕罪。”
楚言远远第一眼就不是很喜欢这个人,现在又觉得他表情夸张,心机不实,却还不至于因此就要折腾他,淡淡一笑:“不知者不罪。乱七八糟的买了不少,我也走得乏了,回去吧。车来了么?”
“来了,在那边街角。”峻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陪着她往那边走,一边笑着说明:“公主没见过云横,大概记不得。当初,在济南,若不是公主求情,恐怕戴总管还不肯收留他。”
楚言想了想,忆起那回事,觉得他身世可怜,抛开偏见,笑问:“你是峻峰从街上拖回来的那个孩子?可寻着你家里人了?如今也在四爷府上做事?”
知她对自己此生最不堪的那段日子知情,云横一直觉得不自在,听她有意避过不提,倒也有些感激,再听她问到家人,又有些伤感,垂首答道:“寻着了。可没多久就全没了。王爷知情后又收留了我。”
楚言一愣,叹了口气:“人生无常。”
峻峰笑道:“云横还是我师弟。我们是跟同一个师父学的武艺。他比我刻苦,武功也比我好。”
“哪里,师父说峻峰师兄的悟性好。”
楚言噗嗤一笑:“好了。师兄弟两个,少互相吹捧。你们两个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遇到一处,也算奇缘。既在一处做事,又有这样的渊源,相互间,还要多多关照才是。”
听见“奇缘”两字,云横忍不住偷眼去看峻峰,见他憨笑应是,一颗心欢喜雀跃,连忙恭恭敬敬答应了。
八福晋生日前一天傍晚,四阿哥居然回京了。也没预先送个信,四福晋年氏等人听得底下人急忙来报,又惊又喜,慌慌张张要往前面迎接,四阿哥已经风尘仆仆地走进花园。
几位福晋加上丫头太监一阵忙乎,端茶递水打扇捶腿拿衣服递拖鞋,好容易伺候着这位大爷舒舒服服地坐下。
四福晋亲手送上一碗吹凉了的绿豆莲子粥,这才问道:“王爷这么突然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差事?还要再往行宫去么?”
几勺粥下肚,四阿哥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还得去。不但我还得去,你带着两个小的也得去。”
四福晋奇道:“我们去做什么呢?几时走?”
四阿哥伸手往假山那边一指:“你问她!我这趟差事,全是因了她。”
楚言连日在外面跑,回京要见的人要办的事都已经差不多,也有些累了。因年氏说了几次要做东,与她好好聚聚聊聊,四福晋也说来了几天也没好好一块儿吃顿饭,可巧今日没有哪处相请,上午去了趟寒水那里就早早回来。歇过晌,四福晋就命在花园凉亭内摆上时令鲜果精致点心可口小菜,邀上楚言,与侧福晋李氏年氏格格钮祜禄氏耿氏等人,团团围坐,一边纳凉,一边聊些女人家的话题,一边看着弘时带着三个小的玩耍。
气氛本来相当闲适,不想四阿哥突然回家,诸位女主人忙着迎接服侍丈夫,把客人抛到脑后。楚言不好不打招呼就走开,也不想碍事,在四阿哥进来时淡淡行了个礼问了声好,退出凉亭,走到假山下看孩子们玩。
她在路上想起来,这边木工手艺比西北那边细致,画了些图样交给峻峰,找人作了几套玩具。除了最复杂的两样,昨日都送了来。楚言把专门为儿子做的两三样收起来,其他的拿出来,邀请三位小阿哥和怡安一起玩。弘时还罢了,弘历弘昼恨不得整天整夜和怡安粘在一起,好玩她的新玩具,看见老子回来,不情愿地跟着哥哥过去行礼请安,瞅见母亲们心思不在他们身上,悄悄跑回来接着玩。
弘昼拿着一只会活动的竹节蛇,在假山石上钻来钻去,口中斯斯地哼着,不时还要吓吓丫头嬷嬷。怡安脖子上挂着一串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木头珠子串的项链,与弘历一起在假山下的石桌上搭积木。怡安性子霸道,总要指挥着弘历,还拆弘历搭好的东西。好在弘历脾气不错,不与她争吵,只把被她拆掉的再搭起来。
楚言脖子上挂了怡安分给的一串木头项链,托着腮,有滋有味地看小孩子玩,不时留心一下下下任皇帝的表现,实在看不出哪里特别,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被下任皇帝点到名。
四福晋看看安心做孩子头的楚言,越发不解:“这些与楚言妹妹有什么相干?”
楚言一头雾水地转过头:“什么事与我相干?”
四阿哥看她那毫无气质的样,也不知该笑该气:“你面子大,招人疼。你回京这些天,太后抱怨天抱怨地的,生怕你在京城玩疯了,忘了她老佛爷数着日子等你回去。又怕你家小格格没人做伴,回头在行宫闷得慌不高兴,要在皇孙里挑几个年纪相当的接过去,陪怡安格格玩耍。皇阿玛听说你住到我这儿了,就让我回来跑一趟。一来,代太后问问你,京城的事办完没有,几时回去。二来,怡安和弘历弘昼同年,统共没差两个月,有一个院里住了几天,想必也玩得熟了,我也随扈,就让他们两个陪着怡安过去,路上也不寂寞。这两个混小子过去,要没人管,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只好请福晋辛苦一趟。”
“能与楚言妹妹多盘旋几日,我求之不得,哪有什么辛苦!”四福晋笑道:“自怡安来了,三个孩子一处玩得还真挺好。怡安活泼,也懂事,带得两个小子倒比平日乖巧好管,没闹什么事儿。”
楚言忙说:“不成,不成。这番打扰,已经让我过意不去。怎么能再累得福晋和小阿哥车马劳顿?万一孩子中暑闹出病来,不是玩的。为了我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知道的人怕不说我孟浪得没形了!太后要是怪罪,我去领罚。”
四阿哥慢慢搅着粥,笑眯眯地:“在你眼里,我们家孩子都是糖人呢,晒晒就化了?你怕人说你孟浪?我还怕皇上太后怪我抗旨呢。你主意多,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四福晋也笑道:“往北走,越来越凉快,路上别太赶就是。要避暑,再没有比行宫更好的去处了。说来,还是我们母子沾了妹妹母女的光。”皇孙一大把,能让弘历弘昼有机会到皇上太后跟前露露脸,对大人对孩子都是好事。
楚言无法,只得说:“有劳四爷!有劳福晋!”
“你要办的事,都办得如何了?”四阿哥放下粥碗,踱过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收住了两个小儿子的心。
“差不多了。”
“再给你三日,要不,四日,各处告个别,够不够?”
楚言估计了一下:“够了。”
四阿哥回头吩咐四福晋:“你预备预备,咱们四日后启程。”伸手拨了拨那些花花绿绿的小木块,看着楚言摇头失笑:“你弄出来的?做什么呢?”
“给孩子堆着摞着玩。”
四阿哥又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笑:“就爱折腾些没用的。”
远远看见图雅和小岚有些慌张地走来走去,四下张望,楚言就猜到一定是怡安又跑得不见人影了。回京这些天,她忙着会客办事,被一堆人宠着纵着,怡安撒野的本事越发见长,图雅都管不住了。
要在别家,打个招呼,让底下人帮着寻就是。可这是八阿哥的别院,今天又是八福晋的好日子。偏偏是她的女儿闹出点事,夺了风头,八福晋嘴上不说,心里只怕不会痛快。楚言找了个借口离座,叫住小岚一问,果然。
“没和四阿哥五阿哥一处?问过三阿哥么?他可见着?”小岚急急地要去找三阿哥问,楚言忙又唤住她:“别慌!总不出这园中,多半是和哪个躲在哪处玩呢。你见着三位阿哥,随便问一声就是,别弄得人心惶惶,当出了什么大事。”
小岚答应一声,放缓脚步,放得从容一些。
话虽那么说,她自己又哪里真就放得下心?也不回席上,猜度着这园子里有什么东西能引起怡安的兴趣,也不禁埋怨那人把园子修得太曲径通幽了点,可视范围小,找起来麻烦。打听了园中的荷塘鱼池,找过去细细查了一遍,没有人落水的痕迹,暗暗松了口气,就有了点恼意,寻思着回去后怎么收那孩子的骨头。
陈诚路过,看见她坐在树下出神,连忙走近问她有什么需要。
楚言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有,不过出来透透气。
陈诚猜她心里不自在,暗自叹息着退下。
楚言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接着找,这回专往树丛花草丛里寻去。
“够不着,还差一点。八叔,你再高一些。”楚言连忙寻声而去,差点惊呼出声。
园子的一角,大树下,她女儿正骑在他的脖子上,伸手往树上要抓什么。而他踮着脚,努力让自己“再高一些”。
“八叔,你再高一点啊,还差一点点。”
“啊,好,你等等。”他没法再“高”了,只得先负着怡安蹲下身,搬了块石头过来。
看他一脚踏上石头,她想要出声阻止,声音不知为何竟哽在嗓子眼出不来,眼睛也模糊了。
“抓住了,嘻!”怡安捏着那只蝉,欢喜的屁股一撅一蹦,象骑马一样。
“怡安,快下来!”母亲声音不高,脸色却很难看,怡安眨眨眼,安分下来。
八阿哥一边把怡安放下来,一边柔声安慰:“别怕!你娘不会骂你。”
“你——”楚言气得直翻白眼:“我管孩子,你捣什么乱?”
“是,不捣乱。”他陪着笑脸:“只是,这事若有不是,也是我的不是。你别吓着孩子。”
她狠狠瞪他一眼,抛下大的,只盯着小的:“还不快赔礼道歉!”
怡安慑于母亲之怒,老老实实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不妨事。”又悄悄地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拿去给弘昼看看?”
怡安悄悄看一眼母亲,在她开始教训之前,一溜烟跑了。
对上她的怒火,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丫头总是这么精神么?活泼有趣,真是难得。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吧。”
她的嗓子又哽了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哪有她这么野。”
他轻轻笑了,温和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安地掉开视线,却看见怡安留在他胸前肩上脚印:“那丫头蹭了你一身泥印。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他依了她的指示,用手去弹,模样有些狼狈,引得她暗中好笑。
他的手来来回回,总是错过一小块。她仔细地提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