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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硕走到阿飞的跟前,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只是益州的山路很难走,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阿飞半举着他那瘦得跟竹竿一样的胳膊,坚毅的大声说道:“主人,我吃得消的。”
“那好。”黄硕转过身吩咐木乔,“木管事,你准备一下,我们尽快出发。”
“喏。”木乔眼里闪过一片晶莹。
龙六对阿飞嘟嘟嘴。
“谢主人。”小家伙跪倒在地,准备给黄硕叩头。
黄硕一把提起他:“记住,我们这里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许叩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阿飞不知所措的望着龙六。
黄硕便让龙六他们把孩子带下去,好生安顿。
很快,草庐的孩子们都知道家里新来了一个小朋友,一齐去看他。小孩子和小孩子总是好相处些的。尤其是乔儿,家里总算有了一个和他同龄的孩子,听说了阿飞的身世后,对他甚是热情。不出半天,两人就混熟了。等三天后出发时,他们俩已经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没有办法,黄硕只好连乔儿一同带上。是时候也带他出去转转,长长见识了。
这样一来,宝宝也闹着要去。黄硕便威胁她:“想去吗?可以,不过,从此以后就不能和哥哥一道去上学。只能呆在家里。”
宝宝想了想,觉得很不划算,眼里噙着泪花,使劲的绞着双手不再吭声。
正好黄老爹夫妇准备去拜访庞德公。见小丫头委屈成这样,黄夫人于心不忍,便答应带她一道去。
宝宝立马欢呼,连眼角的眼泪都顾不得擦去,抱着黄夫人的菊花脸一顿狂亲。
毛头最先回过味来,原来会哭的孩子才能跟出去游玩!于是,他也不安分了……
最后,黄老爹夫妇的二人游变成了携孙欢乐行。毛头、星星、毛球尽数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名额。只有小石头呀呀了半天,因为没人听得懂婴儿语,所以被大家无视了。
一个月后,黄硕一行五人终于来到了落凤坡。此时,刘备已经当上了益州刺史,在落凤坡上替庞统修了一座气势磅礴的豪华衣冠冢。衣冠冢的后面一边是将士们的合葬墓,另一边葬着刘备的座骑白卢马。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听说了。刘备将庞统的殒落全归罪于白卢马防主,所以战后便杀了白卢马替庞统陪葬。益州人民和将士们纷纷被刘备此举所折服。
绕到衣冠冢的后面,黄硕等人摆上香案一一拜祭龙五。
乔儿拜祭完毕后,很好奇的跑去旁边的卢马的墓前看个究竟。突然,他发现了光滑的白玉石无字墓碑的一侧刻有一行很浅小字:的卢何其无辜!
“娘,快来看啊,有人替这马儿鸣冤呢。”
黄硕等人均被吸引了过去。肯定有人常来照顾的卢马的墓。坟上没有一根杂草!
那几个字歪歪扭扭的,看上去是被人用刀剑之类的随手刻上去的。
木乔摇头叹息:“是什么人啊?这样看重这马!”
这时,旁边的灌木丛里细索作响,一道黑色的背影一闪而过。
木乔和龙六喝道:“什么人!”刷刷的拔出佩剑,飞身扑了上去。
第181章 自毁长城
木乔和龙六嗖嗖的钻进杂木林子里,转眼就不见了。
黄硕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警觉的站在原地,不敢动窝。
不一会儿,他们俩就提溜着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壮年男子回来了。龙六把人很不客气的扔在地上。木乔用剑按住他,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窥我们?”
壮年男子个子不是很高,晒得黎黑的脸庞上满是岁月的印迹。此刻,他抱着头缩成一团,浑身象筛糠一样抖个不停。显然是被吓坏了。
黄硕示意木乔收了剑,走过去柔声问道:“不用怕,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壮年男子缓过劲来,满眼狐疑的看了眼前这个文文静静的白面相公一眼,小心的回答道:“回这位相公,小的是前面村子的,叫田大壮,以砍柴为生。小的常在这片林子里砍柴的,不是偷窥。”
龙六冷哼一声:“不是偷窥?你跑什么?”
田大壮见他们真的没有为难自己,麻着胆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小的,小的以为碰到了歹人……这一带常有歹人出没。”
木乔猛的一脚把他踢翻在地:“老实点,说实话!”剑又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田大壮立马抱着头蹲在地上,哀嚎:“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这也太夸张了点吧。一看就知道只有三分是真怕、七分是作戏。龙六气不过,一把提起他,准备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黄硕的眼神在他的鞋底稍稍停顿了一下,立马很不耐烦的喝住了木乔:“住手。”
木乔和龙六闻言,不甘不愿的收了手:“喏。”
“原来是一场误会。”黄硕拱手道歉,“对不起。我们走路过此地的商旅,因为仰慕庞先生,所以才顺便祭拜一下他。”说罢,弯下腰去亲手扶人。
田大壮的脸涨得通红,慌忙站起来,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黄硕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他的手里,“小小心意,你拿去买碗酒压压惊。”
田大壮手足无措的想推掉。可是,黄硕已经带着木乔等人走远了。他一手拿着银子,一手摸着头愣在了原地。直到黄硕一行人消失在山道的尽头,他才把银子收进怀里,匆匆的下山离开。
去村口的屠户那里割了一大块五花肉,又去村西打了一大壶酒,田大壮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用大荷叶包着的肉,哼着山歌调回到了家里——村东尽头一座独门独院的巴掌大的小院。
推开残破的柴门,他刚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大叫:“阿充哥,阿充哥,今天我们有肉吃,还有酒喝呢。”
灰色的小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柱着一根粗树丫,一癫一跛的从院子中间唯一的那间低矮的茅草屋里钻了出来:“哦,你回来了。”话音刚落,他就握着拳放在嘴边,剧烈的咳了起来。消瘦残弱的身子抖得就象秋风中的枯树叶,随时都有可能飘落。
“哎呀,你怎么起来了呢?伤还没好利落呢,快回屋里去躺着。”田大壮顺手把酒肉撂在屋前的大木桩上,慌忙过去伸手扶住了他。
“庞先生!”黄硕扶着柴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木乔和龙六一再肯定,她真的不信眼前这个落魄的男人就是庞统。
田大壮张着嘴,用颤抖的手指着他们:“你,你们……”可恶,竟然就这样被他们骗了。
木乔和龙六一时按捺不住,飞身跑到庞统跟前,喜极而泣:“太好了,庞先生,您还活着。”
庞统止住了咳,转过身来,怔住了。
黄硕同样被吓了一大跳,倒退一步,捂着嘴巴失声叫道:“你的脸!”庞统右边的那一半脸上尽是伤疤,横七竖八的翻着粉红色的肉条。天哪,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庞统眯缝着左眼,迟疑的问道:“诸,诸葛……”虽然穿着男装,而且身形也清瘦得多,但是,他认得她的那双眼睛。没错,眼前之人就是孔明的夫人黄氏。再加上有木乔跟随在一旁,他更加肯定了。
黄硕连忙点点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这时,旁边的田大壮已经反应过来了,原来他们是阿充哥的朋友。“太好了,阿充哥,快请你的朋友进屋坐吧。”他憨笑着取了木桩上的肉,“我,我去煮肉。”
庞统的眼光扫过众人,停在了阿飞的身上,眼里泛起一层水雾:“阿五……”
黄硕把阿飞拉到身边,沉声介绍道:“这是龙五唯一的儿子,叫阿飞。我们这次是特意带他过来祭拜龙五的。没想到,却让我们找到了先生。”
庞统收回目光,艰难的拱手行礼,将黄硕等人请入屋里。
木乔和龙六机警的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口。
屋子不是很大,突然涌进来一大群人,显得特别的拥挤。用土砖垒成的墙没有用泥灰抹平,呈黄黑色,坑坑洼洼的;对着门的那面墙上开了一扇很小的窗子,光线暗得很。窗户下的地面上靠着墙根铺着一床黑乎乎的破苇席。上面堆着一床半旧不新的褐色薄被。显然这就是睡觉的地方了。屋子中间摆有一张已经看不出底色的长形几案。其中的一条腿断了,被屋主人用粗麻绳很细心的一圈一圈的绑好了。几案的周围放着两个八成新的大蒲团。
“诸葛夫人,请坐。”庞统径直在一个蒲团上慢慢的跪坐下来。
黄硕便跪坐在另一个蒲团上,问道:“庞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刘备不知道您尚在人世吗?”
庞统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哼,只怕最不愿意看到我还活着的人就是他吧。”
“什么?怎么会这样?”黄硕大惊失色。这一路上,她听到的都是庞统死了之后,刘备如何如何伤心欲绝的故事。据说刘备曾痛哭三日,茶饭不思。又斩了自己心爱的座骑为庞统殉葬。所以,益州人民被深深感动了。不少益州妁文人士子就是冲着刘备的这颗爱才之心才毅然追随了他。怎么到了庞统嘴里就全变了味呢?
“唉,此事一言难尽。我本来想养好伤之后再去找孔明兄的。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夫人。看来老天还是待我庞统不薄啊。”庞统看着侍立黄硕身旁的阿飞,“如果不是阿五,我只怕早已被碾得粉身碎骨了。”
于是,他慢慢的讲了起来。原来,当日偶然之间,他们发现了有一条小道穿过落凤坡直通后城。于是,经过他们三人商议之后,一致通过让庞统带了一支突击队插入后城、和刘备的主力军一起夹击张任的攻城计划。
出征前,刘备把自己的座骑牵了过来,对庞统说:“士元,你的座骑太老弱了,走不动山路。就先暂且骑了我的马吧。”
看着在阳光下毛发象缎子一样闪闪发光的马儿,庞统心里“咯登”作响:谁人不知刘备的座骑是顶顶有名的卢马!骑这马去偷袭敌人,未免也太招遥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刘备本人亲自领兵摸营呢。
可是,刘备的盛情难却,他一时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换了座骑。
谁知,中途休息的时候,的卢马被龙五换走了。庞统想换回来,说破了嘴皮子,他全充耳不闻,拉着脸说:“这马危险得很。属下是先生的贴身侍卫,这马自然只能给属下骑。”
原来,他也看出了刘备的“好意”。庞统拗不过他,只好放弃。心里存着侥幸——只是去偷袭而已,谁会注意到区区一匹马呢。
行至落凤坡时,当两侧的山崖上响起了蜀军的呼喊声时,庞统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张任料定他们必定会从这条小道经过,因此早已设下伏兵,就等着他们上钩呢。
“看,那是的卢马。来人一定是刘备!射中刘备者必重赏!”张任一声令下,顿时箭如雨下。
庞统躲闪不及,肩膀上、右大腿上各中了一箭。“哎呀”一声,一头跌下马来。
这时,轰隆隆的一声声巨响传来,地动山摇,沙石俱下,数不尽的巨石和滚木呼啸着从两面的山顶上滚落下来。山谷中的队形大乱,战马嘶鸣,将士们的惨呼声不绝于耳。
“先生,小心!”龙五飞身扑过来,把庞统拖向一块巨石的背面。
突然,又有一根两人合围粗的滚木碾了过来,龙五一声惊呼,用力推开了他。
庞统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钻心的痛,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我醒来之后,就躺在了这间屋子里。”庞统使劲绞握着双手,“大壮上山打柴的时候偶然发现了我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