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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正屋两间,左右带着耳房,不算大,却是十分精巧。
谢登两口子是极为满意的,周氏叹道:“比起谢登家的老实,那谢登说话可处处圆滑奉承,看着可不是个本分的人,姑娘还是要防范些的好。”
不时彭郁璋回来,说道:“谢登此人虽不太老实,却是个可用的,他这性格管理租子很好,想必老太太选人很是用了心的……不过既用人办事,便适当的额外给些好处。”
弄玉点头,且她这两日看了账册,各家店都有些不太干净的痕迹,若不出格,她不会追究,毕竟水清则无鱼,想要让马儿跑得快,不给好料怎么行?
彭郁璋楼住她,见她两手冰凉,便握在手里暖和。
圆圆迎冬不由捂嘴笑,忙悄悄的退出门去,
弄玉毕竟还是有三分脸薄的,回头扁嘴瞪了他一眼,娇嗔道:“当着丫头们的面,夫君就不能规矩些。”
彭郁璋笑:“怎样算得规矩,我不懂?”
他平时极有风度的,可一旦对她,那便这副样子,当着丫头面也很少顾忌的,就好比那日书房的事……如今想起,脸都还火辣辣的,觉得在丫头跟前简直没法做人了。
幸而这两日小日子来了,他虽时时不规矩,但比起那日已好很多了。
只依照大家族的规矩,她不能伺候丈夫,便得让姨娘伺候。
弄玉自然不太愿意,也没主动提及,以为彭郁璋今晚不是到书房安歇,便是到周姨娘房里,却没想到当晚他竟依然安歇在屋里,弄玉心头几分欢喜,枕着他手臂,试探道:“我这几日不能伺候世子,不如世子去周姨娘处?”
她这话实在不高明,故意三分委屈三分难受,彭郁璋低低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小坏蛋,何必试我?以后有话就与我直说,我们之间没有别人,就只有你我。”
弄玉若说不感动,那是假话,但她怕若习惯了他的柔情与宠溺,待到他移情之时,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得到后失去,不如永远不得到。可这份得到摆在眼前,她如何能拒绝得了这份诱惑?
弄玉回神,故意道:“夫君说话算话,可要记得才是。”说完,任彭郁璋搂着入睡。
次日早上起来,彭郁璋去了外院,弄玉换了件银红平金百蝶闹春对襟褙子,月白褶皱裙,头戴嵌宝錾雕翠凤簪,坐了车过去给老太妃以及萧氏请安。
老太妃病已渐好,见了她,十分高兴,让她与萧氏一起留下用饭。
弄玉正笑着答应,却见蒋氏母女、刑氏都过来请安,蒋氏不时咳嗽,萧氏问她可是染了风寒,可曾叫了刘医正过去诊治。
刘医正是王府坐诊太医之一,蒋氏道:“昨儿个医正来过,说不过受了凉,吃一帖药就好了。”
刚说完,夏侯氏、颜氏,以及彭宝莲、甄婉容皆相携而来。
彼此见过,众位姑娘离去,留下萧氏,以及三名孙媳妇伺候。
吃毕饭,老太妃问萧氏年礼准备如何,萧氏说都置办好了,只几处庄子还未送物进来。
老太妃道:“那些一向有润哥儿管着,你不必操心,只把内院打理好就是。”
萧氏点头,老太妃让众人离去。
众人跟着萧氏回到桂馨园,丫头上茶来,萧氏笑道:“这是云南上贡的人头茶,王爷爱喝,宫里便赐了些来,只味似无味,我倒不太爱喝,你们也尝尝。”
弄玉品尝了一口,香气浓郁纯正,味道也着实如萧氏所言般淡薄,然回味来,却又觉醇厚回甘。
刑氏道:“着实味轻,也不知宫里人怎么爱吃这茶?还不如我平日里吃的呢,只不知大嫂三弟妹尝着如何?”
蒋氏道:“虽味道淡了些,我倒是爱喝。”
“我也觉着好。”弄玉笑道:“只这几日身子不干净,不能多吃。”
萧氏笑道:“既爱吃,你俩人便把我屋里的都拿去,呆会儿我让丫头送来。”
吃完茶,便有管事娘子在外候着禀报事情,三人起身告辞,萧氏忙道:“三媳妇先留下,我有话与你说。”
弄玉忙回来,萧氏道:“论理这会儿我不该说,但你既小日子来了,便该好好保养身子,暂时好好歇着,伺候世子的事便交给周姨娘去做,她闲着也是闲着,不伺候主子,难不成还供她当大爷不成?”
这便是拐弯抹角的提醒她别小日子来了还霸占着世子。
弄玉纵使心里不喜,也不好反驳,忙道:“是儿媳考虑不周,倒是昨晚也曾与世子说起,只他拒绝了。”
萧氏笑道:“世子看似文雅,性子最是说一不二的,也难为你了。”
弄玉忙道:“伺候夫君本是我做妻子的本分,何谈难为的?”
萧氏也不再说什么,只让她回去。
回到涵碧轩,弄玉换下被污的衣裳,穿了件桃红褙子,葱绿棉裙,石青八团褂子,过来探望蒋氏。
蒋氏母女居住的院子名君履园。君乃有德之士,履,《说文》中是足所依也,君履园,自然就是有德君子的宅院。
逝去的大老爷当得起这名字。
君履园在涵碧轩北面,比涵碧轩还要大,遍植松篁,间杂几株海棠,既显清幽,也不单调。
其屋宇气势雄伟,可与桂馨园媲美,不用人说,弄玉便知这君履园定是西路的主建筑。
因为当日大老爷是彭王世子,虽后来去世,彭郁璋成了世子,却也没有让蒋氏搬出园来,只让住进了相对较小的涵碧轩。
蒋氏得知弄玉过来,便忙亲自出来迎她进去,一面携她坐到炕上,一面让丫鬟上茶,送来小手炉,说道:“天儿这么冷,你身子又不爽利,难为你过来。”
“在家也是无事的,路又不远,大嫂身子不好,自要过来瞧瞧。”弄玉道:“刚才在王妃屋里也不大好问你,我见嫂子咳嗽得厉害,心头担心,太医可说要紧?”
蒋氏忙道:“你不要担心,昨儿个刘医正已开了什么琵琶燕窝膏,按方饮服。今儿已好了些,料想不过几日,便能痊愈了。”
这时有个丫头进来道:“太太,从库房里翻出的那些个人参太医说有些陈了,若是做药,怕没多少药性了。”
蒋氏皱眉急道:“这些都是老爷生前留下的,怎不过几年,就没用了?真是东西放着也发霉。”说完,向那丫头道:“去看王妃处可有没有寻些来,若是都没有,便支了银子去外头买二两来。”
弄玉忙道:“大嫂何必急,我那里倒带进来些拇指头粗细的,也不过随手放着,我一时也用不完。”说毕,向那丫头道:“你去我屋里,让周嬷嬷称二两于你。”
“这如何可以?”蒋氏忙阻止道:“去外头也花不了多少钱……”
弄玉笑道:“家人要用不给,反倒让人去外头买,难不成真让搁着发霉?”
蒋氏听她如此说,便不再拒绝,向那丫头道:“既太太这么说,你便去吧!”
弄玉因没见彭宝蓉,便问道:“怎不见宝蓉?”
蒋氏道:“刚才宝莲过来,硬是拉着去了表姑娘处。”又叹道:“眼看都要出嫁了,还是这般性子,哪里热闹哪里钻?”
“不知二姑娘许的哪家人?”弄玉笑问。
蒋氏道:“建安侯卢琰的世子嫡孙。”
建安侯卢琰,弄玉是极为熟悉的。
因为卢琰的夫人便是她外祖父的堂妹,弄玉还要喊她一声姑婆。
卢琰出身大族,虽有才,却人到中年也不得志,还是彭王举荐他出任外地知府,因治理百姓有功绩,提拔为刺史,后又得先帝赏识,于是召他回京,渐次提拔为吏部侍郎,先帝去世,彭王退出朝廷,便改任为光禄寺卿。
“这门亲事乃王爷亲自定下。”蒋氏笑道:“建安侯的孙子今年年方十八,被教养的很好,没有京城里纨绔习性,婚期就定在明年的五月份,如今还有差不多半年了,日子近了,竟有些舍不得。”
正说到这里,一人急慌慌的进来道:“太太不好了,老太妃摔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风
弄玉、蒋氏二人坐了车赶过来时,屋里已是站了满满的人。夏侯氏抱着轻声啼哭的彭玉麟。
彭王、萧氏、付夫人皆在内间。
弄玉问了个小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老太妃早饭后闲来无事,可巧彭玉麟过来玩耍,一老一小便在炕上玩,却突然眼睛发黑,头晕目眩,老太妃一下子就从炕上摔了下来,把彭玉麟吓得大哭起来,陈嬷嬷等人慌忙进去,便见老太妃已昏了过去,一时慌得没了主意,接着才派人通知彭王,以及外院的刘太医等人。
这时一个婆子进来说太医来了,蒋氏忙拉了弄玉进到碧纱窗后,隐隐约约的看见四五个人进来。
差不多两盏茶功夫大夫方才离去。
弄玉隐隐觉得老太妃怕是有些不好了,与蒋氏对看一眼,都见了对方泛白的脸色。
因屋里人太多了,萧氏便先让弄玉等人回去。
弄玉回涵碧轩,焦急的等到午后,彭郁璋方才回来,忙迎上去问老太妃如何了。
彭郁璋脸色有些不好,说道:“大夫说太妃乃脑卒中,如今虽人醒了,却说话不利索,整个下身没了知觉。”
弄玉惊得说不出话来。
脑卒中俗称中风,在现代就不是小病,更何况医学并不怎么发达的古代。
中风因发病率高、死亡率高、致残率高、复发率高,所以医学界把它与冠心病、癌症并列为人类三大疾病之一,而今老太妃得了这病,怕是凶多吉少。
“太医怎么说?”弄玉知他与老太妃的感情很好,所以这会儿怕是十分难受的,于是坐在他身边,拉着他手问。
彭郁璋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蛋,说道:“太妃平日里就有些消渴症,偏偏她平日里爱吃甜食,一日不吃,便心里发慌,幸有人看着,不至于胡来,今儿这病大半就是这引起……今儿大夫开的方子,在常用药里加了天麻、菖蒲、远志、丹参、红花……若好也就罢了,若不好,也不过这一两年的事了。”
老太妃这一病,弄玉等人皆每日过去伺疾,至于院里之事便落了下来,交给了周氏处理,更是使了谢登家的回府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携了淑珍过来亲自探望,接着宫里的太皇太后、太后二人下旨让太医院院使亲来府诊视。二位贵人此举,京城里的皇亲驸马王公以及各家诰命皆登门探病。萧氏不得不让刑氏带着弄玉、夏侯氏招待客人。
当下又是腊月,离年已近,萧氏又要亲自治办年事。
彭润安排人开宗祠打扫,备好供器,又要打理庄子管事送来的年物,偏今年送来的帐目银子比起去年远远不如,那管事刘功是萧氏刘妈妈的儿子,仗着他老子娘,别人都要给三分颜面的,彭润自然不例外,只笑道:“你管着王府外的七八处庄子,今年年成好,又无个兵荒马乱、旱涝洪涝的,至少也约莫个把万两银子,怎地还比去年少了,我倒是好说,却叫我怎同王爷交代?莫不成叫我们一家子打饥荒不成?”
刘功笑道:“爷说哪里的话,您整日在京不知道,虽京里没下雨,但外面可是天色不好,别说今年j□j月份的两场冰雹,整个庄稼地可是毁了不少。”接着又从袖里掏出一张单子递上,低声笑道:“这是给您的。”
彭润接来一看,不由笑道:“我倒说嘛,怎么今年如此少了,原来如此。你这猴头,竟敢耍我!”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