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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与流水知道彼此的情况后,只是相视一笑,然后两人抱琴上天支山,但是却再也没有下来。有人说他们他们是跳下山崖死了,有人说他们在天支山幽谷隐居起来了,有人说他们被天帝派神仙接往天庭了……各种各样的传说流传下来,但人们一般喜欢相信最后一种说法。
后来,仰慕他们的后人便将当年高山弹琴的山峰称作高山峰,且在高山峰顶建起这座石亭,取名为流水亭,用以纪念他俩人的友情。
高山峰峰顶之上,风吹得衣袂飞扬,而那一轮皓月正当空而挂,洒下清辉若一层薄纱,轻柔的笼在这高峰上,轻轻的将流水亭围绕,而此时还有那清雅绝俗的琴音在随风而飞,在随月而舞,清幽而雅逸,闲适而舒心,再加上亭中那白衣如雪,风姿如仙的两人,一切如梦如幻,仿若置身仙境,重会那高山流水。
“这一曲飘逸似不食人间烟火,我听着,仿佛以为自己已到碧落山上,正采花为食,取琼泉而饮,摘瑶果而逗仙鹿,踏流霞而戏青娥。”
在琴音止歇时,风夕睁开双眸,看向眼前的玉无缘,悠然而叹,世间也只有此人才能弹出这般绝俗的琴音。
“高山流水……高山的琴音果然也只有流水能听懂。”玉无缘抬首注目于风夕,眼前的女子拥有一颗玲珑剔透若水晶的心,永远是那般洒脱自然,在任何地方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让人看着便舒心畅意。
风夕闻言微微一笑,高山流水,他们会是吗?
“这支琴曲叫什么?”
“没有名字?”玉无缘抬首看看空中明月,“这支琴曲只不过是我此时此刻的感受而已,我只是随心而弹。”
“没有名字?呵……你的琴没有名字,想不到你弹的曲也没有名字。”风夕移过琴,十分的普通,随手一挑琴弦,发出空灵的清音,“随心而弹便不是凡曲,难怪人人称诵你为天下第一公子!”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玉无缘捧着酒坛斟满桌上石杯。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风夕执杯在手,目注于他,笑吟吟的接道。
“几时归去……归去……风夕,我真要归去了。”玉无缘忽然轻轻吐出,眼睛忽然移向亭外那万丈峭壁。
“归去?”风夕闻言看住他,没来由的心口猛然一紧,手中杯一抖,然后搁于石桌上。
“是啊,我要归去。”玉无缘依然看着绝壁,未曾回头。
“是吗?今晚就是辞别吗?”风夕忽地笑笑,“要到哪去?何时走?可要……可有同伴?”
玉无缘回首,目光落在她脸上,空蒙中带着一种深幽,声音却是那般清晰,“不和谁,一个人,也许很快,也许过些日子。”
“一个人是吗?”风夕还是在笑,笑得灿烂,然后手猛的一推,将琴推回他面前,“不是一个人吧,至少要带着这琴,高山不论走到哪,不管有没有流水,至少都有琴的!”
“风夕。”玉无缘忽然握住她的手,目光深幽难懂的看着她,还带着一种莫名的伤痛,“我不是高山,我从来不是高山……”
说到此处忽然顿住,喉咙处似哽住了一般,无法再说话。
风夕看着他,目中带着一种微弱的希冀看着他,等着他说话,等着他说出……
“我只是玉无缘。”玉无缘轻轻吐出,说出这一句话便似倾尽所有心力,一瞬间他是那么的疲倦苍白。
“我知道。”风夕将手轻轻从他手中抽出,一瞬间手足冰冷,如置冰窟。
“风雨千山玉独行,天下倾心叹无缘。”玉无缘轻轻念出,看着空空的掌心,一丝苦笑浮上那一贯云淡风清的面容,“说得多贴切啊,传出这两句话的人是不是看尽我玉无缘一生了!”
“天下叹无缘是吗?”风夕一笑,这一次却笑得那般的苦,怎么藏也藏不住,无缘……无缘啊!
“不是天下叹,是我叹!”玉无缘看着她,眼中有着即将倾泻的某种东西,但他转头,泻向那深不见底的幽谷!
“不管谁叹都是无缘。”风夕站起身来,“只是若有缘也当无缘,那便可笑可悲!”
“你请我听琴,我便赠你一歌罢。”
说完她足尖一点落在亭外那一丈见方的空地上,手一伸,袖中白绫飞出。
“瑶草珂碧,春入武陵溪。
溪上桃花无数,枝上有黄鹂。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祗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她启唇而歌,声音清越,直入云霄,身形也随歌而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白绫在空中翻飞,衣裙飞扬于夜风中,仿若天女飞舞。
“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徽。
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
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
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唱到最后一句,白绫便直直飞去,缚上一株高树上,然后身子一荡,轻飘飘的,若荡秋千一般飞掠而过,眨眼间便消失身影。
风夕离去后,石亭中,玉无缘手伸向琴,心中凄楚便宣泻而出,和着琴音,引颈高歌:
“苍穹浩浩兮月皎然
红尘漫漫兮影徒然
欲向云空兮寻素娥
且架天梯兮揽明月
三万六千兮不得法
黯然掬泪兮化泠水
泠水如镜兮映花月
花浓月近兮我陶然
唉噫……
天降寒冰兮碎我月
地划东风兮残我花
唉噫……
倾尽泠水兮接天月
镜花如幻兮空意遥
镜花如幻兮空意遥……空意遥……”
歌声悲伤而哀凉,那种怅然憾恨表露无遗。
树林深处,风夕抱膝而坐,听着从山顶传来的琴歌,喃喃轻念:“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空意遥……玉无缘……你……你……你……”
“你”了半天却终于咽回,只是一叹,拾起地上的白绫收回袖中,然后起步往山下走去。
山顶之上,玉无缘走出石亭,抬首望着空中还是那般皎洁的明月,那不知人间怨忧的明月,为何偏向别时圆?
闭上眼,所有的……连月也不愿让它窥视。
终是放开了,这一生中唯一动心想抓住的,还是放开了手!
你以为我为灵芝仙草而弃朱唇丹脸吗?其实我愿以灵芝仙草换谪仙伴我白螺杯!只是……
风夕,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人若有来生,那你我以此曲为凭,便是千回百转,沧海桑田,我们还会相遇的。
今天是华王宴请之日,可风夕却懒懒的不想去,去干么呢,只为欣赏华公主金笔点婿吗?干卿底事!酒足饭饱一顿吗?这些日子在落华宫吃得够多了!
一大早,丰息即进宫赴宴去了,看着他的背影,风夕不由嘲弄的笑笑,心头却没来由的一阵酸苦,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甩去那一片苦意,搬张长椅放在院中,晒着太阳,打着瞌睡,这是多么舒服自在的日子,哪来的苦,为何苦?
或许自己知道,只是不肯承认,不肯细思。
眼前品的是山珍海味,饮的是琼浆玉液,在座的上是华国之主,下有劲敌皇朝、玉无缘……旁还有那美艳无双的纯然公主。而大殿中那些如花的宫女正翩然起舞,曼妙轻歌,怎么说都应该集中精力,慎重以对才是。更何况今天可是决定华国驸马的重要日子,怎么能如此心不在焉?
可自进此殿始,丰息的思绪便有几分恍惚,眉头时皱时展,似有难题,却不知如何解。
“丰公子,丰公子!”
耳边听得有人低声浅唤着,猛然回神,只见华纯然正立于他桌前,睁着一双美目疑惑的看着自己。
是了,酒宴已过半,公主要开始点驸马了,她那藏在袖中的手定是握住了一支金笔,她已至他桌前,那金笔即将点向他……但见她着一身粉红宫装,头梳飞鸿髻,一枝金凤钗端端正正的嵌在发中,衬得她高贵雍容,蛾眉淡扫樱唇轻点,那如雪似玉的脸颊在看向他时涌上一层淡淡的烟霞,说不尽的娇丽与明艳,实是世所难求的绝色美女……可心头却忽然清明了,她不是她!不是她!
丰息猛然站起身来,或许因为起身太快,桌子被他撞得“砰!”的一声响,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移过来了,有华王带一丝轻视的目光,有皇朝锐利如剑的目光,有玉无缘淡然无波的目光,有明月山他们疑惑的目光……
“丰公子!”华纯然见他猛然起身,只当他已知她即将金笔点他,因此十分激动,想到马上……袖中握笔的纤手不由一阵微抖,是他了……就是他了……眸光如水,轻柔的落在他身上,手臂微抬,罗袖轻滑,露出点点玉笋似的指尖,指尖中夹着一点金光,那是……
“大王,息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请大王恕罪。”丰息向着殿上一施礼,也不等人回答,也不管身后众人的哗然,也不理会华纯然惊愕的表情,大踏步走出金殿。必须快快离去,以免后悔!
大殿中不但华王震怒,便是皇朝也是极为不解,他不会错过刚才华公主的表情和动作,他明明驸马之位即将到手,可为何却匆匆离去?转头看向玉无缘,只有他依然是面色平静淡然,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只是眼中却闪过一丝叹息与失落!一剎那间,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
“哈哈……既然丰息公子有事先离去,那他的那一份美酒,诸位可不能推辞,必要代他喝尽!来,我们干杯!”华王高举金杯笑道。
“谢大王!干!”众人齐举杯,各怀心事。
华纯然举起丰息桌上的玉杯,仰首饮尽的一瞬间,一丝苦涩与微咸一齐入喉。放下杯,一滴清泪滴入杯中,仿佛还能听得杯中发出的那细微、空旷的回音,咬住唇,止住那即将溢出的悲泣,握紧手中的金笔。千算万算,却独独漏算他或许会不愿!太自信了,太骄傲了!以为有着华国公主高贵的地位,以为有着这张倾国之容,便天下所有人都应为之倾倒!原来还有人是例外的,还有人能不为权势、富贵、美色所动!但是我是华国第一公主,岂能在此失态,岂能在此言败!
抬首的瞬间,她是美艳无双的、高贵雍容的、镇定优雅的华国纯然公主!一抹温柔的浅笑浮上那无瑕的玉容,轻移莲步,款款走向皇朝,那位尊贵傲然的皇国世子!握紧袖中的金笔,好似怕它忽然挣出手去!
“砰!”
正躺在院中晒着暖暖太阳昏昏欲睡的风夕忽然给惊醒了,不由睁眼坐起身来,只见丰息立在门口,眼睛紧紧盯着他,神情间似懊恼非常。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华王已选你为婿了?不过以华美人对你的情意,此事当然是水到渠成,一帆风顺!”风夕又躺回长椅,懒洋洋的打趣着。
丰息也不答话,而是走进院子,立在椅前,不发一言的盯着她。
风夕不由奇怪,倚起上半身,疑惑的问道:“你在生气?难道求亲失败?”
“哼!我不会娶纯然公主了!”丰息冷冷一哼,然后手一伸,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