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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么出气?”
“我告诉郡主,她要是不惩治郑知县那帮坏蛋,我就不认她,落她脸面。”
沈妍想了想,认为此举可行,她让平慕轩先吃宵夜休息,她去找汪仪凤商量。
皇上赐了松阳郡主半副公主銮驾,她此行就不只是武烈侯府认亲的私事,而是关系国体威严和皇家颜面。按程序,她要先去金州府衙,接受官员参拜、宴请。之后,她才能去平家,何时见平氏母子,就要看她的具体安排了。
沈妍计划等松阳郡主的銮驾到达府衙,众官员正参拜时,她就去击鼓鸣冤,状告郑知县等人。汪仪凤不同意她这么做,若冲撞皇家銮驾,还不知道会被安一个什么罪名,有可能会累及性命。沈妍也知道这么做冒险,可如果她一味忍耐屈从,郑知县等人就会得寸进尺,不害死她决不罢休,所以她决定孤注一搏。
汪耀宗没在金州,赵管事听说她的打算,就告诉了项怀安。项怀安是清正护热之人,先前就对郑知县的做派很不满,顾及同僚的颜面,不愿意把关系弄得太僵。郑知县是绑架沈妍的幕后主使,此事也惹恼了项怀安。他支持沈妍趁机闹一场,把郑知县拉下马,并承诺护她周全,汪仪凤这才放下心,帮沈妍谋划细节。
她只是平头百姓,可郑知县是官,又有武烈侯府做后台,自古民告官就有风险。此事要是闹到松阳郡主的銮驾前,于国于家,松阳郡主都要管。又有项怀安等人铺路推进,沈妍能出气,当下也不可能吃亏,但谁敢保以后不被报复?
平慕轩出面就不一样了,他是松阳郡主的嫡亲孙子,也是她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他若向松阳郡主哭诉,说出去年平氏母子被陷害的事,郑知县等人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而且平慕轩的身份尊贵特殊,不怕日后郑知县等人会掀起什么风浪。
汪仪凤本不愿意让沈妍出面闹腾,听说平慕轩要新仇旧恨一起报,她高悬的心放下了。平慕轩若要出这口气气,不管事情闹到哪种地步,都容易平息。
沈妍把平慕轩叫到汪仪凤房里,汪仪凤跟他们讲了一些叩拜銮驾的基本礼仪,又强调了一些细节。沈妍把供词拿起平慕轩看,让他心里有底,又带他去见了婆子和黑衣人。准备妥当,已天色不早,他们各自休息,半夜安静。
与此同时,平家可就不平静了。
平慕轩和平海离开时,嘱咐小丫头不许乱说。小丫头们怕挨打,哪个也不敢吭声,他们偷跑出去的事,除了这座院子的人,谁也不知道。
亥时正刻,上夜的管事婆子来查房,才发现平慕轩不见了。几个小丫头早已商量好,一口咬定不知道平慕轩什么时候离开,去了哪里。平氏听说儿子又不见了,想哭一嗓子,一口气没上来,又昏倒了,下人赶紧去照顾她。
戏台搭好了,唱主角的人却不见了,任高嬷嬷等人见惯了名门望族的风浪事端,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松阳郡主一行明天巳时就到金州了,如果平慕轩有闪失,松阳郡主就是留下他们的命,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哪还有脸面可言?
高嬷嬷亲自带队,不管是不是轮值巡夜的仆人,全部叫起来找人。她把松阳郡主搬出来做伐子,紧张恐惧气氛迅速传染,平家的宅院里内乱成了一锅粥。
侍琴撑着把油纸伞跌跌撞撞跑来,带着哭腔问:“高嬷嬷,找到轩少爷了吗?”
“你不用这么着急,宅院里侍卫仆从这么多,谁也没见少爷出去,他能去哪?”高嬷嬷对侍琴说话的语气很冷淡,又故做镇定,笑容也很勉强。
“辛苦高嬷嬷了。”侍琴浅施一礼,又说:“林嬷嬷听说少爷不见了,要出来找人,她腿脚不利落,刚走出门就摔了一跤,她让奴婢来听嬷嬷调谴。”
“不用、不用,你赶紧回去告诉林嬷嬷,就说没事,别让她担心。”高嬷嬷毫不留情地要把侍琴撵走,她已经够着急了,侍琴在场,她更难受。
几年前,武烈侯府就赏了林嬷嬷一家的卖身契,他们一家现在是自由身,在侯府办差,就是受雇帮忙。林嬷嬷原本就在徐老太太房中伺候,比侯府正经主子都有体面。此次来金州,林嬷嬷也是受徐老太太之托,比高嬷嬷更有决定权。
前些天,她们被平家赶出去,住到驿站,林嬷嬷觉得没脸面,就病了。高嬷嬷本来就好争权夺势,林嬷嬷一病,她就把大权揽到自己手里。又回到平家,林嬷嬷的病一直没好利落,就把此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高嬷嬷处理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把最关键的人物丢了,这是高嬷嬷的责任。此时林嬷嬷表面说是派人来帮忙,其实还不是来问罪,她当然不高兴了。
高嬷嬷见侍琴犹犹豫豫不肯走,挤出几丝笑容,问:“侍琴姑娘还有事吗?”
“没、没事,奴婢怕这么回去被林嬷嬷责怪,想……”
“林嬷嬷是温和人,怎么会责怪你呢?书香,送侍琴回去,跟林嬷嬷说清楚。”
书香点头应声,扶着侍琴离开,高嬷嬷叫过几个心腹媳妇嘀咕一番。看到平大夫和王氏慌慌张张跑来,高嬷嬷就知道在宅院里寻找没有结果,更加着急。
到了抱厦门口,侍琴向书香道了谢,让婆子送她回去。侍琴进到林嬷嬷的卧房,详细汇报了她耳闻目睹的事,听得林嬷嬷不断冷笑摇头。
“嬷嬷,轩少爷不会出事吧?”
“不会,没惊动巡逻的侍卫,他就是自己离开的,显然有计划。明天等着看好戏吧!他们做得太过了,轩少爷温和,也不是让人随便揉圆捏扁的。”林嬷嬷说话的语气很淡定,又为自己置身事外、要看高嬷嬷的热闹有几分得意。
“嬷嬷是怀疑高嬷嬷跟人串通绑架了沈姑娘?”
“不是怀疑,是确定。”林嬷嬷冷哼一声,又说:“沈丫头也不是好惹的,轩少爷要是跟她一起闹,这件事不出人命是平息不了的,真是自做孽哟。”
“沈姑娘和轩少爷一起闹?”侍琴面露恐惧,“沈妍姑娘不是死了吗?我听平家的下人说连尸首都找到了,只不过欺负沈姑娘家中无权无势,官府都不管。”
林嬷嬷摇了摇头,没回答,又说:“你去外面盯着,有消息快来告诉我。”
沈妍不会死,而且现在平慕轩和沈妍在一起,这点林嬷嬷很确定,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她一手调教出来、视为心腹的侍琴和侍画。在这座宅院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汪仪凤母子的身份,就是回到京城,这个秘密她对任何人都会缄口不言。汪仪凤母子不想泄露身份,独知隐秘,对她也有利无害。
同慧宁公主和沈承荣相比,汪仪凤确实身份低微,但她的身份仍有一定的影响力。现在不摆出背景来历也好,将来出其不意,自会让某些人跌掉下巴。
说起来,汪家和徐家还是亲戚。徐家的长房太太汪夫人是原定国公的嫡亲妹妹,而汪孝贤则是定国公府的旁支,两人的父亲上溯三代,就是亲兄弟。
因定国公府被抄家判罪,汪夫人这十几年都挺不起腰杆。即使她是太子妃的生母,而松阳郡主是二房太太,她也被压了一头,连掌家的权利都归了二房。
林嬷嬷的女儿陪太子妃嫁到东宫,因聪明乖巧,得太子宠幸,生下了一个女儿,现在是太子的侍妾。林嬷嬷日夜求神拜佛,希望太子登基,她女儿也能被封个妃子当当,那可是土窝里飞出的金凤凰,祖宗八代都有了体面。
所以,林嬷嬷不会象高嬷嬷一样短见,高嬷嬷到了金州,听说汪仪凤母子出身寒微,就急着拉拢郑知县和王家,建立关系网。汪仪凤母子确实无权无势,可隐藏在他们背后的实力岂是一张奴才编起的关系网能控制的?
侍琴急匆匆进来,说:“嬷嬷,侍画派人送回消息。”
“说吧!”
“侍卫仆从找遍园子,也没看到轩少爷的踪影。周管家要出去找,高嬷嬷不让找了,怕惊动太大,传扬出去,会惹来大麻烦。”侍琴顿了顿,凑到林嬷嬷耳边,低声说:“高嬷嬷和大舅爷、大舅奶奶商量,明天见到郡主,就说姨娘和轩少爷都病了,让平蓉姑娘代轩少爷去向郡主请安,就说平蓉姑娘自幼和轩少爷订了亲。只要郡主点了头,这门亲事就算做定了,不怕轩少爷和姨娘不愿意。”
“真愚蠢,说轩少爷病了,要是找不到人呢?是不是也想找个人假冒呀?”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一会儿侍画还有消息传来。”
“等着看好戏吧!要是高嬷嬷派人来回话,你就说我睡下了,让她做主。”
“是,嬷嬷。”
……
雨半夜就停了,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散着泥土的腥香。清晨,阳光穿透薄淡的云层,洒下丝丝缕缕的金芒,风过树影,吹拂天际朝霞绕缭。
可能是松阳郡主太想见孙子了,銮驾原定巳时初刻起程,刚到辰时正刻,松阳就提前命銮驾起程了,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从他们一行驻扎的镇子到金州的北城门仅十里路,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刚过巳时初刻,銮驾就进城了。
金州府尹杜大人率金州辖区一州四郡十二县的官员提前半个时辰到北城门迎接,他们刚到,就赶上銮驾进城,众官员百姓赶紧行参拜。
旌旗招展,帐幔礼流辉,鲜衣怒马、宝盖流苏彰显皇家威仪、富丽尊贵。
“免礼,去驿站。”温和且极具威严的声音从中间的四驾马车里传出来。
杜大人微微一怔,询问的目光投向松阳郡主的贴身随从,明明定好先去金州府衙,怎么改成去驿站了?随丛冲他点了点头,让他按松阳郡主的要求去做。杜大人赶紧派人回去收拾驿站,又亲自引领銮驾朝驿站走去。
金州城的驿站与府衙隔着一条街,因来往的官员少,驿站年久不修,显得很破旧。自半个月前,武烈侯府的侍从住进去,修缮洒扫,驿站才象样了。松阳郡主突然要去驿站,杜大人始料不及,又怕招待不周,暗暗捏了一把汗。
锣鼓宣天,欢声悦耳,銮驾的细乐清越悠扬,与天家的富贵风流相得益彰。
銮驾徐徐有秩,向驿站行去,看热闹的人群分列两旁,满脸兴奋,低声议论。
听说松阳郡主召他,杜大人赶紧来到马车旁,垂手躬身施礼,态度恭敬。武烈侯府是皇亲国戚,松阳郡主又出身皇家,听说很强势,哪怕不经意间,也不能有半点怠慢。杜大人心里没底,谨慎小心伺候,就怕小鞋上脚,难以摆脱。
“杜大人,演兵场还在驿站对面吗?”
“回郡主,原先驿站对面确实有一个演兵场,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下官在《金州史志》上看到过。现在驿站对面建起临时练兵的校场,比原来的演兵场缩小了一半。校场四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