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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晨,正逢信得过的人都在,夏芍便在早餐时间将昨晚衣妮的怀疑和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这些猜测,自然是震惊了一桌子的人。尤其当听说是昨晚的事是,唐宗伯道:“你这丫头,怎么才说?昨晚怎么不说?”
夏芍笑了笑,道:“昨晚宴会结束已经很晚了,说了您怕是要想一晚上。”师父毕竟是年迈了,虽然修为高深,身体一直很好,但夏芍还是希望老人晚上睡眠好些,这些事早晨再说也不晚。
唐宗伯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这么大的事……”话虽这么说,老人眼神还是很感动的。他这辈子,收这两名弟子都是重情义的,虽说膝下无子,有这两名弟子,也算无憾了。
“这个冷老头!以前明哲保身,眼睁睁看着门派内斗!现在掌门师兄念在同门情义上没把他逐出门派,他出国逍遥还不知道感激,还找了这么个孙女婿!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这时,张中先怒道。
“冷师弟的性子是有些怕事,正因为这样,我想他应该不知道其中实情。再者,衣丫头也说了,究竟是不是肖奕她也不确定。倒是欣儿,真没想到,她会学黑巫术。”唐宗伯的看法则并没有张中先那么情绪化,他只是脸色凝重,“昨晚在冷家见到欣儿,看这孩子性情开朗不少,我还以为她真想开了,对当年废她功法的事没那么介怀。没想到,这孩子还是钻了牛角尖。”
“那件事,掌门师兄没错!杀同门,要不是看在冷老头可怜,就她这么一个孙女的份儿上,换成其他弟子,那就是死罪!留了她一条命,只是废除功法已经是很讲情义了!这件事,如果小芍没猜错,欣儿就是练了黑巫术,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张中先道。
唐宗伯叹了口气,问夏芍:“这件事,你有多少把握?”
夏芍深深望了师父一眼,“八成。”
唐宗伯一愣,别人看不懂夏芍那一眼的意思,他身为师父,从她十岁起教她术法传承,师徒两人的默契还能不明白?这丫头,怕是开天眼见了些什么。她的性子,如果不是有一定把握,她是不会说出来冤枉人的。
丘启强三人互看一眼,八成?那不就等于确定了?
“我觉得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肖掌门是不是幕后算计我们的那个人。”海若皱眉道。她性情向来温和,此刻却神色凝重,看了温烨一眼,目光微冷。冷以欣再练习黑巫术,她的功法已经被废,就算有些执念,放不开,对玄门的威胁也较小。问题在于肖奕,他是茅山掌门,炼神还虚境界的高手,他若有心对付玄门,那除了掌门祖师和两位师叔外,其余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就是不是肖奕的对手,如果证实他真是那伤害小烨子的人,她绝不放过!
“确实!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幕后的人是要找出来,现在有眉目了,哪怕只是有可能,也要查个清楚!”丘启强道。
夏芍看向徐天胤,“师兄,这件事交给你了。我记得当初龙脉出事时,师父曾和肖奕通过电话,他说他在茅山处理门派和产业上的事。若真是这样,那时候他应该在内地。”
“嗯。”徐天胤点头,他向来直奔重点,“肖奕的所有资料,一周交给你。”
所有资料代表的意思,夏芍明白。她当即点头,其余人也都松了口气。徐天胤的身份和能力,做这些事应该不困难。
徐天胤收集这些资料,一定有极为机密的。他需要一周的时间,夏芍却不能在香港待一周。她原本计划年假之后公司开始上班,她要去公司再坐镇几天,处理处理事情。没想到带亚当来香港,所有行程都打乱了。原本是处理亚当的事,如今亚当回了英国,而夏芍在家中还有些事。唐宗伯昨晚见到肖奕的时候,曾问过他有什么打算,他称会在香港住段时间,至于今后在哪里发展,要看冷老爷子和冷以欣的决定。
肖奕要在香港住段时间,夏芍要回家,却并不太担心。这人若真是幕后算计玄门的人,心思必定深沉,隐藏极深。以他的行事风格,定然会藏在暗处捅刀子,不会明着来。既然如此,他有极大的可能会避开他在香港的这段时间。但夏芍在临走前还是嘱咐师父等人,一切小心。
夏芍离开香港那天,正是徐天胤回军区报到的日子,两人分开,徐天胤回京,夏芍回东市。
……
女儿才去了香港三天就回来了,夏志元和李娟很意外也很开心,但看到女儿带了位朋友回来,夫妻俩更意外。
“这位是?”夏家客厅里,夏志元和李娟站起身来,打量夏芍身旁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孩子。
“我大学同学,衣妮。”夏芍笑道。
衣妮站在夏芍身边,对上李娟笑吟吟打量的目光,显得有些局促,“伯父,伯母。”
她本是要回京城的,但夏芍偏要请她来过元宵节。从她离开寨子到如今七八年,从来没去过别人家里过节,今年去香港已经是破天荒,跟着夏芍来了东市,衣妮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拒绝到底。
来夏芍家里,衣妮也没带礼物。她虽然在寨子里长大,但是在外头生存这几年,也知道人情往来的礼仪。可是跟着夏芍下了飞机就直接打车回夏家,她根本就没来得及买东西。此刻面对夏芍父母的打量,衣妮少见地有些尴尬。
李娟却笑着起身道:“小芍的同学啊?这孩子,带同学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快快快,来坐!”她边说边把衣妮请到茶几旁坐下,衣妮一愣,人已被李娟撵着坐下,还没反应过来,李娟已转身泡茶去了。
衣妮不知道,夏芍很少带同学朋友来家里做客,以前华夏集团没成立的时候,她朋友就少,很少有人来。现在家里搬到了桃园区,想来的人倒是多,只是没几个进得来的。夏芍除了带过徐天胤回家,她的同性好友,夏志元和李娟虽然见过,但她们却都没来过夏家做客。所以今天看见女儿带朋友回来,夫妻俩比衣妮还有点紧张。
中午在招待女儿同学的事情上,夏志元夫妻自然是费足了心思。原本打算到酒店去吃,夏芍却说在家里做点家常菜就好。李娟拗不过女儿,便赶紧去买了菜回来,便钻进厨房忙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吃,菜竟摆了满满一桌子。围坐在桌前,衣妮的目光在热气腾腾的饭菜里有些恍惚。
夏志元见衣妮怔愣着不动筷子,便笑了笑,对妻子道:“都跟你说别做这么多了,你看你摆这一桌子,可别跟上次似的,吃不完把人给撑坏了。”
李娟咦了一声看向丈夫,“上回是我菜做得多的错吗?不是有些人吃女婿的醋,不给人好脸色看,把人家逼得想办法讨好我们?”
夏志元顿时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苦笑道:“行行行,我错,你对。”
李娟抿嘴笑了笑。
衣妮隔着饭菜的热气望向对面的中年夫妻,听着两人拌嘴,不由垂眸。她没见过父亲的样子,从她有记忆起,生活里就只有母亲。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来不知道。
“小衣啊,你别看菜多,其实味道比酒店差远了。我们小芍不常带朋友回来吃饭,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招待。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可别见外。”李娟见衣妮一直不动筷子,便有些担忧地看向她,笑着解释。该不会是真得做太多菜,招呼过头了,把人给吓着了吧?
“没有,没有。”衣妮这才反应过来,忙摆手。
夏芍还是头一回见衣妮这么手忙脚乱的样子,与她平时的刚烈犀利相差极大。她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也是她让母亲亲自下厨招呼的用意。把衣妮带回来,一是不想让她留在香港,她性情太烈,又有母仇未报,夏芍很担心她不在的时候,衣妮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以她的性情,不管肖奕是不是她的仇人,她都很有可能“宁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但她的修为,离肖奕差得太远,到时出事的只可能是她。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也必须离开香港。但是把她带回自己家里来,夏芍也是希望能多给她带来些温暖。活在仇恨里的人总是累的,温暖和放松的生活对衣妮有好处。
吃饭的过程气氛还是很融洽的,李娟发挥了当初夏芍把徐天胤带回来时的喜好,打听衣妮多大了,学什么专业的,家是哪里的之类。但李娟还是有分寸的,她从来不爱好打听别人的家世,问的都是些家常话。
当问到衣妮是哪里人的时候,衣妮明显拿碗的手一僵,但最终还是回答:“南省。”
“哟!”李娟挺惊讶,跟夏志元互看一眼,夏志元道:“那离青省可挺远啊……”
“可不是么,现在的孩子都独立。咱们这年纪的时候,哪出过这么远的门?”李娟边说边看向衣妮,端量着笑问,“瞧你和小芍差不多年纪,你父母年纪应该也跟我们差不多吧?倒是放心你一个人跑这么远。”
衣妮拿碗的手又僵了僵,低头道:“我没见过我阿爸,阿妈……已经不在世了。”
“……”夏志元和李娟一听,夫妻两人都愣了。李娟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关切,“那父母不在你身边,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住在亲戚家里?”
夏芍转头看向衣妮,她从寨子里出走的时候才十三岁,这些年她在外头怎么生存过来的,她也不知道。
衣妮低着头,她没有亲戚。从寨子里刚出来的时候,她什么也不懂。年纪小,没有地方肯雇佣她,刚出来的那两年,她去街头巷尾拾过餐馆倒掉的泔水,为此跟街头的流浪者们抢过地盘,打过架。她利用放蛊制服了那些人,得到了当地一名小有名气的黑道老大的关注。那地方的黑道是三合会的地盘,那人知道无法做大,便出钱请他帮忙转行。从此,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两年之内帮那人放蛊行商,让那人成为巨富。而她则拿着钱读书、生活、打听仇人的消息。但人心贪欲,那人成为巨富,尝到了甜头,竟敢打她的主意,想包养她,恰逢他妻儿得到消息,雇佣了黑社会的人想杀她,她一怒之下杀了这些人,卷了那人的财产,离开了那座城市。
从那以后,她用那些钱生活读书,度过了许多年。
但这些事,衣妮并没有细说。她不想看见朋友或者朋友的家人惧怕疏离的目光,那些没有朋友、独自一人生活的日子,她不想再回去。
衣妮低着头,什么也没说,李娟却已是目光怜悯。她当年父母也是过世早,在村子里靠着邻里的接济才活了下来,因此对这些事最是感触深刻。且她也是为人母的人,见到没妈的孩子,心里总是心疼些。于是这顿饭下来,李娟已是对衣妮嘘寒问暖,倍加关怀,下午拉着衣妮说了好一会儿话,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特意给她加厚了被褥。
衣妮在夏芍家里住了下来,白天陪着她去福瑞祥古玩行里,或者陶瓷公司里看看,晚上回来和夏志元夫妻一起吃饭。期间还陪夏芍去了趟青市,去华夏集团总部待了三天,亲眼见到了夏芍雷厉风行地处理公司事宜,还陪她见了她的一位学巫术的朋友。
夏芍到了青市,虽说是去处理公司事务,但还是抽空去了趟胡家别墅。胡家已经由艾达地产的人在着手重新翻修,胡嘉怡在家中陪着父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