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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一愣,道:“他们都说是你娘家人……”
“狗——呸!”屁字没出口,撞见他眼神又拐了个弯变成呸,可这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脸上还是不赞同的神色,不过范轻波顾不得了,“他们说你就信啦?我明明是孤儿哪来这么多娘家人。这些家伙分明是来骗吃骗喝的!专骗你这个傻多速!”
书生蹙眉,有些困惑,“什么是傻多速?”
“人傻,钱多,速来!”范轻波没好气地说着,猛不丁想起一件事,“你钱很多吗?”
这么一说,书生也想起一件事,他匆忙起身,从书柜中抽出一个账簿,递给她。
范轻波满腹疑团地接过账簿,随手翻了两页,眼睛不由越瞪越大,最后啪地一声合上它塞回书生怀中。对上他饱含期待的眼神,她也回以深情的凝视,道:“那啥,你不介意我悔婚吧?”
29 夫君对上未婚夫
范轻波以为,但凡是个账簿,总有出入明细。但书生那本,她从中间开始,连翻十页全是支出,笔笔都是大数目,却毫无收入。这意味着什么?要么他是败家子,要么他是大负翁,负债的负。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显然都非良配,所以她问了那句:“那啥,你不介意我悔婚吧?”
“不介意。”书生见她讶异,又补了一句,“范姑娘每次都会反悔,在下已经习惯了。”
他说得顺理成章,憨直无比,她却听得面上无光,抽搐着嘴角强调:“我这次是认真的!”
书生闻言一喜,“那范姑娘此前几次反悔都不是认真的?”
传说中的欲迎还拒?哎呀,范姑娘真可爱。
如同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反悔,她也已经习惯了他不跟她的剧本走。范轻波自顾自往下说,“既然你不介意,那咱的婚事就这么算了吧,喜帖没写的就退回去,写了的那些我出一半钱。”
书生看了她一眼,踱开两步才慢吞吞道:“在下不介意的原因是,在下根本不会同意。”
她苦下脸,“你忍心让我跟着你喝西北风?”
书生诧异道:“怎么会?家父临终前明明说这些钱能保书家三世无忧的……莫非如今物价真真涨得如此厉害?”说着连翻了几页账簿,指给范轻波看,“你看这些钱能用多久?”
范轻波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随即大惊,继而捧住账簿——余:四十六万七千又五百两银。
她脑中灵光一闪,翻到最前面,只见扉页赫然写着:永庆二十九年,于江南钱庄存入五十万两银。落款是一个看着很眼熟,肖似玉兰的图形。
永庆是当今皇帝的爷爷那会儿的年号,也就是说,差不多大约三十年前,书呆他爹在银行存了五十万两银子。五十万两是什么概念呢?在皇朝,小康的四口之家一年花销也不过两三百两银,富足之家也不过千余两。经营得当的话,五十万两岂止可保三世无忧??
“天哪,书生是富二代?”范轻波眼睛眨得飞快,口中念念有词,“我这算不算傍大款?算不算?”
等等——“书生,你爹是什么富商吗?不对呀,我做过功课,这前三百年后三百年的可没有一个姓书的的富商啊。但是这么有钱,非商即官……书生你到底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
书生被她满口奇怪的词汇搅得混乱,又对上她闪闪发亮的眼神,顿觉脑中一阵晕乎。
“都不是。”
书生还没开口就听一个声音代他回答了,循声看见来人,下意识回头看自家未婚妻,果然见她一脸惊喜地跑了过去,“美人哥哥你怎么会来?咦?”
她看见公冶白身后跟着的人,脸色一变,终于想起这几天被她忘记的一件很重要的事。
“范掌柜是‘内子’的好友,听闻你大喜,我怎能不过来看看呢?”
解东风袖着手,眯着眼,一脸阴鸷,不理会范轻波尴尬的神情,径自入屋。
“解大人公冶大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书生丝毫未觉气氛诡异,拱手为礼。公冶白也优雅地回了一礼,解东风却哼了一声,不看他。
见书生面露困惑,怕他去跟解东风说话,不是谁都受得住他的无厘头的,尤其解东风还是个出了名的小心眼,范轻波连忙转移视线。她拉住公冶白,“美人哥哥,你刚刚说都不是,莫非知道些什么?”
公冶白看着一脸纯然的书生,笑得似有深意,“书公子,你没话要说吗?”
书生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回身从书桌上那叠喜帖中翻出一张,递给他,腼腆笑道:“公冶大人是范姑娘的义兄,在下原想择日登门拜访,今日既已得见……还请希望公冶大人为我二人证婚。”
此言一出,公冶白完美无瑕的笑颜有那么一瞬皲裂了。
解东风又是哼了一声,心道这人还真会装傻。
范轻波则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对于书生犯二的对象变成了别人,她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不过公冶白毕竟是公冶白,很快就恢复过来,接过喜帖,“小妹的婚事,做兄长的自会到场。”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吭哧吭哧冒着阴气的解东风,笑容无碍,“我是说,婚礼若能如期举行的话。”
又感觉到背后刀一般的视线,范轻波心中泪流满面,连忙把被扯开的话题又拉回来,“美人哥哥,你知道些什么就直说吧,千万别指望书生能听懂你的暗示。”
“书清狂,江南人士,生在灵州,长在关西,永庆二十年接任魔教教主之位,永庆二十一年率领魔教众下天山,颠倒中原武林长达十年,终被鸳鸯刀秦胜兰率正道武林一举剿灭。”
公冶白娓娓道来,语气平淡,眼神却一直盯着书生,看他的反应。
“书清狂,姓书的话……”范轻波惊得掩住嘴,“书生你是魔教教主的后人?”
不是官二代不是富二代,原来是黑二代么?
书生微微蹙眉,摇头,“不是。”见公冶白挑眉,他又继续道:“家父乃优昙教教主,并非什么魔教教主。公冶大人说的书清狂,或有同名同姓也未可知。”
这回轮到公冶白愣住,他看书生一脸诚恳,一时竟也分不出他究竟是装傻还是真不知。
范轻波扯了扯书生的袖子,“咳,优昙教,小名魔教。”连她这个不怎么看江湖轶闻的人都知道的常识,这书生好歹也是当事人居然一点不知,会不会太离谱了点?扶额。
书生顿了下,仍有困惑,“可我们优昙教不是被什么正道武林剿灭的。”
“哦?”公冶白双眼一亮,顿时来了兴致。当年正邪一战,魔教从此遁迹,正道武林统一口径是鹿战三天三夜,剿灭魔教。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书生望着远方,陷入回忆,“话要从在下三岁那年说起,优昙教的四大长老两大护法……”
领教过他话痨能力的范轻波连忙提醒道:“长话短说。”
回忆突然被打断,书生无辜地望了一眼众人,真的长话短说了:“家母因病往生,家父殉情,三大长老误服毒药,左右护法斗殴同归于尽,大长老带着当时还年幼的在下跑路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不仅公冶白与范轻波,就连从一进屋开始就阴阳怪气的解东风,也是一脸被雷劈的模样。书生眨了眨眼,“怎么了?”
公冶白最先回过神来,提出疑问,“那李老夫人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众所周知,江南李家的老夫人,也就是当年的鸳鸯刀秦胜兰,一双眼睛在正邪大战之中被魔教暗算,从此失明。可照他这么说,魔教是自动自发自绝于人世的,这又如何解释?
“大长老爱慕鸳鸯刀,示爱的时候忘了自己一身是毒,不慎毒瞎了她。”
所以他继承了父亲的功力,学了三大长老两大护法的武功,就是死都不肯学大长老的毒术。
一时间,屋中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半晌,范轻波幽幽地叹了一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二了。”这优昙教哪里是什么魔教,分明是个二教!自我灭门这种事都做得出了,这么看来,书生还算其中二得不那么厉害的了。
沉默一被打破,随即爆发出的笑声足以掀翻脆弱的屋顶。
“哈哈哈哈……”解东风一反起先不阴不阳态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书生连说了三声好。
书生摸不着头脑,也客气地回了三声过奖。
解东风笑得更厉害了,一手搭上范轻波的肩膀,戳了戳她也笑得红通通的脸,“哎,你确定你要为了这家伙抛弃我?”
话音未落,只觉一道强劲掌风袭来,他整个人被打开,重重地往后撞。
公冶白及时扶住了他,他一站稳,心中怒火又起。抬头只见范轻波一脸迷茫,而书生站在她身侧,占有性地握着她的肩,眸中亦是带怒,冷道:“解大人请自重。范姑娘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解大人切记,行止需有度。”语气中满满皆是威胁。
看着与方才判若两人的书生,公冶白心中暗暗惊讶,冷不防却被解东风挣开。
“喂!你算老几!自重?未过门的妻子?她还是我已经——唔!”
暴走中的解东风倏地被点住穴道,公冶白拎着他,对书生抱歉地一笑,然后转向范轻波,话中有话道:“我们先走了。‘解夫人’明日生辰你还记得吧?她很想你。”
说完步出门外,提气一跃,身形消失在墙头。
那两人一消失,书生便松开了范轻波的肩膀,不声不响地走回桌旁,继续吃饭。
范轻波见他这模样,有些发怵,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我……”
“你明天要去尚书府?”
“呃,是。”若非事出紧急,他们不可能一起找上门来。
啪。书生放下了筷子,范轻波心里一跳,只见他开始收拾桌子,她连忙过去帮忙,却被他抬手隔开。他三下两下将盘盘碟碟放入食盒之中,回身递给她,“你回去吧。”
她接过食盒,莫名发慌,却仍若无其事地笑道:“哎,书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坐在书桌前的书生听若未闻。从未被他这样冷淡对待过,范轻波心里蓦地生出一股难受的情绪,面上也挂不住,咬了咬唇,也赌气走了出去,用力地甩上门。
摔门声并没有影响到书生,他握着笔,点了点墨,继续写帖,神情仿佛与寻常无异。却在下一刻,毛笔断在他掌中。他目中水波不兴,取来一支新笔,重新润墨写帖。
凉风入夜,月光透过西窗,洒在一身清冷的男人身上。
伴随着秋虫的哀鸣,书房中的最后一支笔断在他掌中。
30争风吃醋事件三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范家大门就开了。一个人影晃到书家门口,抬手,又放下,走开,又回来。如此往返,举棋不定,蹉跎了许久。直到整个巷子都醒了,咿咿呀呀一阵开门声,这个人影才做贼般跳开几步远,又若无其事地与早起的邻居招呼着,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范家大门又晃出一个人影,在书家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在重复了前一个人影的“抬手放下走开回来”四部曲之后,这位人影果断决定推门而入。
彼时书生正在院中晨练,一开始便听到门外动静,心里七上八下矛盾挣扎,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