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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妳先消消火,”汝国公把临川郡主拉回来坐好之后,才又对长兴侯说道:“侯爷,虽说这几年来,君逸不纳妾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们不便责怪,然而令媛竟因为那样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硬生生地断了她自己往后生育的机会,这可不是我们逼她这么做的,况且君逸与顾三小姐从未有私情,何以她会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我想侯爷还是自己好好向令媛询问吧。”
“那就让我先问问她再做打算,总之你们因为如此便要休妻的话,我是绝不同意的。”长兴侯仗着自己与皇室的关系不比汝国公府浅薄,自是硬气地断然拒绝他们休了顾若彤。
“恐怕这已经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如今公侯世家的一贯准则是什么,想必侯爷也明白吧?不然当年李氏又为何非得拚上一条命都要生下顾家嫡子,以致于缠绵病榻多年?”汝国公犹自一脸从容地说道。
“你!这么说,你们是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儿媳妇了?那君逸呢?他也是这么决定的?”长兴侯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到冯文卿身上。
“那是当然的啦,不过我儿子心善,不想让顾大小姐难堪,只写下一份和离书与她,喏!就在这里呢。”临川郡主拍拍桌上一张已经折迭整齐的纸,说道。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逼着他写的?”长兴侯不相信冯文卿会如此绝情寡义,只当他是被迫无奈。
“侯爷言重了,这和离书自然是小侄亲笔写下的,如若不信,小侄还能在您眼前立刻再写一封。”冯文卿自外面走进来,甚是平静地说道。
“你们好歹做了四年的夫妻,你难道对她一点也没有?我、我还真是看错你了!”长兴侯听到冯文卿居然也这么说,当场就变脸了。
“侯爷应该问问她,究竟是谁给她这个权利来决定小侄的儿女该由谁生下?或者问问她,她为何连生儿育女这等大事都不肯为小侄着想?”冯文卿虽说举止恭敬,但语气上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那是她一时想岔了,既然都已经…难道你就不能纳一两个妾室替你生孩子吗?”长兴侯微微一怔,然后又劝道。
“小侄的儿女只能由嫡妻所出,通房姨娘所生的一概不要…况且小侄也没那么多心思应付后宅纠纷,难道侯爷连小侄的内宅事务都想干涉一二吗?”冯文卿有些不客气地诘问道。
“我现在才知道我太小看你了,就算你与小女不再是夫妻,我仍然是你的长辈,你竟敢对我这么不客气!原来汝国公府的家教也不过尔尔!既然你们这么无情,将来就怪我无义!”长兴侯指着冯文卿的鼻子,愤愤不平地骂道。
长兴侯眼见汝国公府的人油盐不进,非要与他长兴侯府断了姻亲关系,自然也不愿继续丢人现眼,一甩袖转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才看到顾若彤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晓得站了多久。
“还不立刻跟我回去!长兴侯府的脸都被妳丢尽了!”长兴侯怒骂一句后,便不再理会顾若彤,径自离开汝国公府。
顾若彤泪流满面地抬头望向屋里的那个人,却得不到任何她所期盼的眼神,只好默默地转身,昂首向大门走去,走到半路上,听见一个婆子追上来叫住她,她微带欣喜地转过头来,可惜婆子只是为了把她没有带走的和离书交与她而已,并没有她以为的挽留,她惨白着脸,颤抖着手接过书信,又深吸一口气后,才继续未走完的路。
长兴侯府嫡长女与汝国公府嫡长子和离的事在短短几日就传遍京城,让长兴侯想禁都禁不了,谁叫那日当一群人将顾若彤当初陪送的嫁妆抬回长兴侯府时,便已经惊动半个京城的人呢?只是大家很好奇明明之前都没听闻顾汝国公府有出什么大事,怎么还算新婚的小夫妻突然就和离了?当然也有知道一些隐密的人已经猜到这多半与冯家的子嗣脱不了关系,说不定顾家大小姐就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所以人家不要了。
亏得临川郡主在汝国公府里处理这件事情时,派出去的都是身旁信任的婆子丫鬟,对质的时候也没有随意嚷嚷出去,所以汝国公府里知道的人有限,至于顾若彤带来的人会怎么说,反正已经和他们没关系了,人家若不怕丢脸,他们也无所谓。
彩云一脸急地快步进门,见到顾若薇的第一句话便是:“姑娘,侯爷领着大姑娘回府,还有…还有当年的陪嫁也都被送回来了,听说是冯姑爷休了大姑娘呢。”
“什么?!怎么可能?我去看看。”顾若薇震惊地从卧榻上跳下来,匆匆往外跑去。
顾若薇刚来到松柏院时,其他得到消息的人也来了,却没有人敢踏进屋里,只因长兴侯正在里面大声斥责顾若彤,而早一步来到这里的刘氏与张氏几人都只是断断续续地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中似乎提到了某个人,因为当张氏看见此时才踏进院门的顾若薇之时,眼底的神色竟是有些微妙…。
“五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姐会…。”顾若薇拉着离她最近的顾若晴,想要打听事情的真相。
“哼!不要脸的狐狸精!”顾若晴不屑地扯回自己的袖子,鄙夷地往吴姨娘的身边靠过去。
“三姑娘等等最好什么都别问,免得…。”郑姨娘见没人与顾若薇说明清楚,便也只能自己靠近前来,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什么意思?!我自己姐姐的事情还不准我过问?姨娘是想害我被父亲怪罪说我不敬嫡姐吗?”顾若薇怨怒地瞪了郑姨娘一眼,完全不相信郑姨娘真的只是关心她。
“薇姐儿,郑姨娘是为了妳好,妳还是别多嘴,免得惹祸上身才是真的。”张氏貌似好心地附和一句,只要别注意到她眼中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幸灾乐祸…。
“可是…。”顾若薇环顾在场的几个人,每个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让她更想知道顾若彤是不是真的被休回家了,如果是的话,那么…。
顾若薇因自己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念头给吓了一跳,她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幸灾乐祸?好歹也要先弄清楚大姐和离的原因吧?
不过顾若薇想来想去,觉得依她那位嫡姐的智商应该做不出什么大惊世骇俗的大事,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她到现在都没有替冯文卿生下儿女的事情,这种事不说在这个传统无子为后是大事的时代,就是她曾经生活过的现代也是以没有儿为奇耻大辱,所以显然和离只是明面上的说法了。
“母亲,大姐姐看来好像被骂得很惨呢,咱们都在这里等着没关系吗?”顾若梅担忧地听着屋里传来的声响,想着是不是先离开再说?要不然谁知道那股火会不会烧到她们身上。
“怕什么?妳大伯父再冒火也不敢拿咱们三房出气,我们家有妳姐姐靠着呢。”张氏不惊不惧地拍拍顾若梅的手,自顾若柔出嫁之后,她对这个庶女倒是有了几分好脸色,是以顾若梅才敢对她这么说。
顾若梅虽然不放心,不过见母亲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她也只好站在一旁继续同其他人那样等着屋里的风暴平息。
☆、第三十五章
姚氏的正房内,长兴侯仍然不解气地指着顾若彤的鼻子骂了好些难听至极的话语,姚氏却仅是一脸阴沉地坐在那里,连劝解的话都不曾说一句,直到长兴侯不再说话时,她才开口道:“彤姐儿起先有这个想法时,就该先回来和我们商量一番才是,何况那时我不也有暗示过妳,妳母亲有意想认养薇姐儿的事?难道妳都没有听进去吗?”
“太夫人,孙女真的不记得有这件事啊,而且刚有这念头的时候,便知道母亲要把三妹记于名下,所以孙女也早早收起这份心思,不曾再提起过,又哪知最后还是被人钻了空子。”顾若彤说着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念青一眼。
“我之前就一直提醒妳,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就应该赶紧把身边两个丫鬟开了脸,让她们侍候姑爷才是,怎么还能日日霸着姑爷不放?若非妳如此胡涂,又怎么弄得如今主仆离心的局面?妳呀,真是太叫我失望了,当初我是怎么教妳的?啊?!一个丫头出身的姨娘而已,是生是死还不都捏在妳手上?妳居然为这样的事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姚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失望地指着顾若彤,说道。
“太夫人,并不是孙女不愿意,而是…况且孙女也不想和别人分享夫君。”顾若彤如何开口说她的夫君本来就很少回院子,更没见他对女色上心过…。
“没用的东西!是谁这么教妳的?教妳只能霸占自己的丈夫,不许他纳妾?妳去看看哪户有头有脸的人家里,男主子没有一两个姨娘?没有一两个通房的?啊?真是短视浅见!难怪人家敢狠下心非要休掉妳,妳活该!”长兴侯见顾若彤还不知醒悟,立刻又拍着桌子,骂道。
“算了,妳先回去吧,没事就不要出来了,等这件事平息之后再做打算,顾家也没有一直养着闺女的道理,谦哥儿还是尽早派人去寻看看有没有什么名医,只要有治愈的机会就不能放弃,等身子养好了,再看看哪户人家合适的…不过恐怕原配是配不上了,可若是继室的话,应该还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姚氏重重地叹一口气,总还是要替侯府的名声打算一下,这汝国公府真是太心急了,让孙女先把身子调养好不成吗?居然说断绝就断绝,哪怕是把休弃说成和离,她也忍不下这口气。
“太夫人都这么说了,妳先回去吧,至于这个丫头…等等叫人牙子过来把她领出去卖了吧,侯府里不养这种背信忘义的小人。”长兴侯看到念青,越看是越火大,便打算把她卖到风月之地去。
“求太夫人开恩,求侯爷开恩,奴婢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不是有意害姑娘的,求求你们不要把奴婢卖掉。”念青似乎感觉到若是被卖掉,肯定不会落到什么好地方去,便连忙磕头哀求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妳求谁都没用!来人啊!把她先关到柴房去,让福兴家的去找人牙子过来。”长兴侯生气地向门外喊道。
门外的婆子应声进来把念青连拖带拉地扯出门外,长兴侯又看了顾若彤一眼,说道:“回去!回去!省得我一肚子火。”
顾若彤默默地躬身行礼后,方退出门外,只是一转身却看到院子里站着刘氏她们几人,个个都好奇地盯着她看,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地红了脸,接着众人就见她谁也不肯理会地低下头匆匆跑出院子。
不久,李嬷嬷才出来唤众人入内,众人一一走进门时,姚氏和长兴侯仍旧是一脸的阴沉,张氏很有警觉地收起先前在院子里的笑脸,面无表情地坐在下面等着姚氏发话。
“彤姐儿和冯大少今日已经和离,往后咱们家与汝国公府没有任何姻亲关系,妳们往后见了冯大少时,记着别再叫错人,免得坏了彤姐儿和长兴侯的名声。”姚氏喝了几口茶后,才语带严厉地向众人说道。
“冯姑爷怎么会同意和离?彤姐儿嫁进汝国公府至今也没什么大错…。”刘氏看向姚氏,越说声音却越显得无力。
“没什么大错?!妳别忘了七出之中,无子便是占头一项,她过门四年无所出,人家不要她犹是在理,何况冯大少已给咱们侯府保留颜面,只写下和离书与她,难道妳还要她厚颜待在那里等着被人丢出府吗?”太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刘氏,心里暗想这早年给顾若彤下药的人会不会是刘氏?这点可要好好详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