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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根有据,有鼻子有眼,更惊奇的是各项统计数据精确无比,显然不是杜撰和莫须有的。
民意不可违啊,最后蝉女皇一派温和的语气,却是坚决要执行这个不早朝的计划。于是,她和全体臣子成了对立面,没有人明显支持,除了反对的,就是不吭声的。
一个早朝僵持不下,足足对峙了近三个时辰,君臣皆不让步。右丞相适时提议说,不妨先休息一天,既可以顺应了民众的意愿,也不会耽误了军国大事。
此语一出,众臣松了一口气,蝉主也松了一口气,大家都退了一步,于是就改成每七天休息一天。
而今天,很不幸的是女皇休息的时候。
女皇休息,众人都会离寝宫远远的,但凡她被吵醒必是一顿狂风骤雨。随手抓住的东西能扔出去的基本都被扔碎,甚至连前一天深夜办公用过的宝玺也在第二天早上被扔出殿外,若不是被冷面接住,怕是那千年红卵玉石雕就的物事就被摔成几块了。几次之后,寝宫寝殿里再无任何玉杯玉盏盆景吊栏等易碎的小东西,凡是留下的都是坚如铁石,不怕摔的。
这样,大家都放心了。
但,即便如此,一觉就能日上三竿的时候还是很少。臣子们不来,仕女们不来,黑子廿朝安冷面他们三个会来,而且,也会带了公务事来请示。迷糊间,不胜其烦的时刻,无论是什么奏章都会得到满意的答复,一个字,全部准奏。“准”字出口,她立刻重回太虚,连刚才准的是什么也是丝毫不记得的。
所以,这当然是左司马大人那般文臣所认为的最佳请旨时机。他们不得集体进女皇的寝宫,就在皇上召见接待外臣的万和殿里等着。他们托了人,知道万无一失了的,这条谏议已经议了三四个月,每次都被女皇以国事繁累,容后另议为由拖延着,可她们这些为人臣的可不能再耽搁,这件事不仅是皇家的家事,也是拉拢众臣的手段,也是定乾坤的大事。女皇可以不急,她们焉能不急?
仕女运了半天气,鼓了半天勇气,往殿门口迈进一小步;又运了半天气,鼓了半天勇气,迈进两小步……
好死不死吧,那就现在死!死就死了。
头皮上的发开始根根直起,声音也不是从自己口腔里出来的了。颤颤悠悠,细细微微的,实打实是阎罗殿里跑出来的女鬼。
“皇…上,左…司…马大…。人…有急…事启…奏——”
眼见那条胳膊倏的收回去了,然后那红绡白罗的帐子里窜起一个人影,说人影不对,其实她的行动比鬼影还快。
“滚——”声音气急败坏。
一道白光“唰”的打中了仕女的头,顿时一道艳红的血流下鬓角。顺着发丝蜿蜒到脸颊。若不是她的亲哥哥遭了官司,左司马大人答应和刑部及典狱司沟通,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地方啊——
这样的遭遇已经算是轻之又轻的,若是刚巧皇上睡的不舒服或是做了什么噩梦,直接拿了宝剑冲出来杀人也是有的。
可她——还得把左司马的奏折说完啊,要不然,自家哥哥还是没个救——
左司马大人光知道圣上这个时候被人缠烦了容易准奏,却不知那必须要看来的人是谁才行——凭她一个宫廷女官,怎么能做到?
可是,她也无法请得动那三个神仙似的人哪——人家哪里会买她的帐,从来对圣上都是言听计从,不是万不得已,他们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皇上呢?!
哎,她可真是接了一个难比登天的任务。
不能走,也不敢走,血流下来也不能擦,里边的人早已翻回身在床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又睡着了。
她得站着,若是不行,就直接站到她醒了为止——可是,左司马说了,不能等女皇睡醒,睡醒了就办不成?!
血越流越多,头上是绽开了一道伤口,瓦白的地面渐渐凝成一小滩红黑色。
头晕起来,眼睛看着周围一切都模糊了——她终于撑不下去了。
身子倒下去的时候,觉得落在一个怀抱里,还有低微的叹息声。有人从她手里拿了那奏章,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本来今天他不想过来,料想锦书也不会这么早醒来的。可是,他睡不着了,干坐着也无趣,想着就来外边看看,顺便看看有没有因为扰了锦书的睡眠而被打中的倒霉女子。
冷面从纵情阁来到锦书的寝宫,一路想着千万不能扰的她醒了,谁知刚到就看见一个女子头破血流,状似晕倒。他赶紧贴身上前,将她扶起,拿了她手中的奏章——
原来,又是朝堂的奏折。
展开看,若是急事,他就帮着办了,以前他和廿朝安、黑子也是这样经常偶然经过,顺便帮着这些女子办了朝堂的急事。
可这件事——似乎——不——能办?
但看这朝堂左司马的口气,此事干系重大,看起来是小,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不办,只怕朝堂之上锦书还是需要和那些谏臣拖延周旋,不如就帮着办了。
以锦书的聪明,即使准奏,也必有应对周全的方法。
冷面此时下的决定,让锦书后来的日子变得有些焦头烂额。
第一八六章 愁人
纹水的皇城,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煜蝉女皇即位半年多以来,彻底铲除了之前姬煜欢摄政时埋下来人心浮动的隐患,纹水只有这一位当家,连老皇上都退隐了。从皇宫里传出来的八卦消息说,这位女皇很美,但是又很懒;很和善又很无情。不过也有人说,女皇是多情人,因为她对她的三个男宠极其宠爱,夸张的说法是有时他们和她几乎君臣不分、尊卑倒置。关于女皇的传闻总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事情。
纹水皇城正中的位置是一个供人们买卖交易、杂耍玩乐的空场,这块空场是自女皇颁布要实行“六+一”的休息制度以后才建的,每到集体休息的时候,小酒馆的跑堂、药店的伙计、旅馆的主簿等各行业里的人就都来这里逛逛,这个空场的规模便越来越大了,人声鼎沸,像赶庙会一样。
这个日子并不特殊,可今天这空场上的人已经摩肩接踵,并且都伸长了脖子朝一个位置看。远处的灰白色的墙上贴出了一张皇榜,皇榜的内容让所有的人都兴奋不已:女皇要选美,以充实后宫,延绵子嗣。
这个消息在人群中传开,人人都喜上眉梢,皇宫已经有近十年没举行这样大规模的选美活动了,尤其是这种民间百姓都可以参加的大规模选美。格桑皇帝时,只选过一次,后来基本都是在朝堂上由朝臣举荐俊美多才的自家儿郎,听说这次是女皇点头同意的,民间普选加官方举荐,实在是一件盛大的喜事。
凡是家中有俊秀男儿的人心中都极其兴奋,即使自家的儿郎不被女皇选中,露了这次脸之后也说不定会被其他皇亲国戚选中,一朝入侯门是满门生辉。
这个消息从纹水皇城几夜之间就传遍疆塞小镇,皇宫要选美了,谁家儿郎不想一试身手,看看福星是不是会照到自己头上?
“皇上,关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选美以挑选适龄男子充斥后宫的事情微臣已经在加紧准备,请万岁示下!”
早朝,一向没什么大事,全国各处祥和安定,无灾无害,上次纹水的趁乱出击虽然并没有摧毁风烈,但其也早已元气大伤,更加上洪水过后,灾民流徙,风烈早已自顾不暇了,构不成威胁了。锦书早朝,一般都是提不起精神的,随便处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什么“老将军一生戎马,应该加爵封地”“吏部和户部因为一件官司来回扯皮”……如此种种,听得她昏昏然。
一大早,左司马这一启奏让她瞪圆了眼。这左、右司马加四大御史针对充实后宫、皇家子嗣等问题已经来来回回启奏了无数次,每次都被她打哈哈给糊弄过去,这次,怎么突然就说已经开始大规模选美了?她什么时候答应要选美了?
她现在这具身子可是晚秋蝉的,选了一堆男人进来做什么?若是真选进来了,长期不搭理他们早晚也会出问题,况且白耽误人家青春男子的年华,这样的缺德事让她干——这不是自损寿数吗?
“慢着——颜大人可否说的清楚些,皇宫要选男侍面首总要本皇点头,我何时说过要选美了?”脸拉下来,一点好颜色也没给这位颜大人。老家伙,一天想点别的事情不行,怎么就知道盯着后宫,看着女皇是不是有后嗣呢?
左司马颜真早已料到皇上该有此一问,弯下腰,拱着手,“启禀万岁,关于陛下后宫空置、皇家子嗣稀薄,臣私下揣测陛下可能在朝堂之上不便多说,十五日之前,臣便与右司马和几位御史大人到万和殿请旨,等候近半个时辰后,陛下的内宠近侍欧大人来到万和殿告知臣等,说陛下已经应允此事。于是臣等欣慰,不敢再耽搁,与吏部、户部等众大人当即将此消息发布出去,现在纹水国上下皆感陛下之福德,欢欣不已。”
颜真也不抬头,声音平静,毫无感情,生怕惹起锦书的火。
锦书听他说完,心里明白,这个老头定是算计着时间才赶过去请旨,趁自己熟睡,又赶巧碰上冷面来巡殿,结果稀里糊涂就给应了。
这事应了,可如何是好?
“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臣等不遗余力,必将此事办理妥当。”颜真继续说,皇上要是不再说啥,那这事可就坐实了。不过,她本来也说不了啥了,因为是她自己允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一国之主,更无戏言了。
锦书瞪着颜真,不说话。心说,你这老头没事操闲心,管这么多事。
她不说话,底下的众臣都紧张了,关于这个选美的事情陛下和颜真已经来回扯了很多次了,现在明显是陛下输了,这个老头赢了。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到底这个老头是怎么赢的,可谁都看出来了,陛下是不高兴的。
“爱卿真辛苦了,若是此事办好,本皇必重赏。”重赏两个字,说的极重,听的底下的群臣一阵阵发寒,只有那颜真若无其事。
“臣先谢过陛下!”作为三朝元老级的大臣,左司马颜真当然不会那么草率,更不会为锦书一时的气愤所慑服,分内的事要做,分外的事当管时也还得管。
朝堂上憋了半个上午,心里郁闷着,金阙宫内迎面就撞上了冷面。
“陛下圣安!”当着众人,他们还是要谨守规矩的给锦书行礼的。
“哼!”锦书没好气的发自鼻腔闷哼一声,连平身也没说,从他身边绕过去就奔偏殿去了。偏殿给冷面、廿朝安、黑子三人设了个临时休憩的厅堂。
“小安子——”锦书在门外喊着,知道里边有人。这个称呼是她在皇宫里突然兴起来叫廿朝安的,初起这么叫时廿朝安十分不满,强烈抗议无效,现在锦书就仍然这么叫。黑子还叫黑子,廿朝安就叫小安子,冷面就称呼冷面,心情好时也叫冷面大哥,弄得皇宫里的一干女子很多都不知道这三个侍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不过听锦书这么称呼,也知道必是十分得宠十分亲近的了。
“怎么啦?朝上有事?”廿朝安见锦书一脸的不愉快,忙问。
“恩,有事,而且是大事!”
“哦?!什么事?”什么事情能让锦书这么气恼?这倒是奇怪了。
“皇宫要选美了,左司马颜大人要给本皇充实后宫!”她暂时还没有想出啥好办法来,不如就告诉廿朝安,反正他平常在这些事情上办法蛮多的。
“啊——”廿朝安吃惊,“这件事你不是一向反对,准备拖延过去吗?”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