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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誓的时候,他监视着她的眼神,很慎重,很清澈,完全没有欺骗或开玩笑的意味,这令他有些动容;他可以不追究乱党,但他一定要查清楚她和那个花和尚的关系。
‘那个和尚长得白白净净的,据说女人都喜欢小白脸,是不是真的?’
‘我喜欢包公,脸虽黑,但从不会冤枉无辜。’她意有所指。
‘好吧,这次我勉强相信你。’他的态度软化下来。
‘谢天谢地,我真想去买鞭炮来庆祝一下。’
‘我有更好的庆祝方式。’
他的手一触到她的衣襟,她立刻紧张地大叫:“不要!‘
‘你越不要,我越要。’他用力一拉,一阵清脆的裂帛声响起。
‘去把蜡烛吹熄了。’她双手环胸地保护最后一道防线。
他大力掰开她的手。‘我今天非要看清楚膏布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要看,求求你,否则你会后悔的。’她近乎要崩溃似的哀求他。
他不听,扯掉肚兜,撕开膏布,一只红滟的凤凰躲藏在她雪白的乳沟里,他征住。
这个烙印,他虽然从未见过,因为他所捉的都是前朝太子,不过他记得轻浮贝勒曾说过,前朝公主的胸前有凤凰烙印。‘你……你居然是……’
‘余孽。’她心灰意冷地说。‘杀了我,你又可以立功一件。’
‘原来你接近我,根本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报仇。’他一口咬定。
她发狂地吼叫。‘胡说,是你来找我的。’
‘你别忘了,是你故意说出你的下落,引诱我来找你。’
‘是你先问我的去处,我看你官大,才不得已说出我要来江南。’
‘我来找你只是想报恩,而你却做妓女,勾引我成为你的入幕之宾。’
‘我不是妓女,我是不卖身的鸨娘,是你强迫我就范的。’
‘是你想借着上床逼我娶你,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不要脸,我有说不,明明是你霸王硬上弓,你敢否认吗?’
‘你才最不要脸,你明知我们是仇人,你居然还愿意一而再跟我上床。’
她的脸上有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似大悲又似大喜,她彻彻底底地觉悟到她本来可以做个有尊严的亡国奴,保持清白之身;但她被‘爱’所骗,爱上花言巧语的仇人,更糟的是,到现在她都还是无可救药地深爱着他。
既然生无可恋,死亦不足惧,活比死更贱,她自若地说:“你说的没错,我跟你上床,就是为了复国大业,我最大的希望是有朝一日,杀了你。‘
‘可恶的贱女人!’他粗暴地掠夺她的身体。
‘魔鬼!你别碰我!’她的挣扎抗拒,无异是火上加油。
一开始是愤怒的,她像一只得了狂病的野猫,尖尖的指甲刮抓他的后背,指缝中不仅有血,还有皮肤;但他忍受着背痛,强而有力地以双腿分开她,挺身进入有如枯井的秘穴里,骤然突袭的剧痛令她叫喊出来,这一声是尖锐而凄厉的。
按着,他彷佛良心不安似的,温柔而热烈地爱抚她,进行的方式不再是欲,而是爱;不再是报复,而是享乐。
一波按着一波的浪潮将他们带离,他们不是在床上,而是在云上,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如仙子曼舞……
当缺了一角的月影照在床上时,他看着她身上残缺不全的阴影,和泛红的血斑,交织而成他的罪状,心痛不堪;但他有所隐忍,装作在看一株残花败柳,嘴角掀起无情的嘲笑。‘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说什么?’她像宿醉未醒般,眼神残留爱的醉意,没听清楚他的话。
他眼神凌厉。‘被玩过的女人就像破鞋,这句话需要我解释吗?’
‘可恶!’她挥掌过去,却被他的手包住,手指被反拗。
他恶狠狠地将她推落床。‘看在过去的救命之恩上,你滚吧!’
‘该滚的人是你,迷楼是我的。’她披头散发,一副狼狈可怜的模样。
‘不再是了,我要把它送给效忠大清的妓女。’他一言九鼎。
第七章
一只乌鸦从桥头飞到桥尾来来回回,不知道在找什么似地叫个不停。
站在江边许久,朱影青原本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水,直到乌鸦哀怨的从她眼前飞过,她胸口突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乌鸦一向都是群飞的,如今只剩它一只,她完全了解它在找什么,但它跟她一样什么都找不着。
孤独包围着她,一颗心彷佛在焦锅上,长夜漫漫,她连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她被他的清兵逐出她的迷楼,更残忍的是,他居然默许清兵将她发上值钱的金步摇占为己有,就这样,她身无分文地流落在街头。
没有人肯帮她,她声名狼藉,在秦淮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守身如玉的绮罗香已把她的身体奉献给清人,令那些来过迷楼的大爷们愤慨不已,各种恶毒的传言像瘟疫般扩散开来,大爷们发怒,将那些带着绮罗香的衣服全烧成灰烬。
累了,真是累了,她想睡,一觉不醒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走了一步又一步,想要沉到江底,但她的肩膀突然被抓住,那是一只纤细女人的手,她回过头,想知道是谁多管闲事?
‘芙蓉阿姨!’从喉咙里猝不及防地发出硬咽声。
‘这儿说话不方便,你跟我来。’
芙蓉牵着她来到一间义庄。
朱影青一看到灵棺,心里发毛,眼神透着百思不解。‘这儿是?’
‘天地会的分堂。’芙蓉牵着她走进一间小房,供桌上有崇祯帝的牌位。
‘我被你搞胡涂了!’朱影青怔然,垂下眼睫,无颜面对供桌。
芙蓉捻燃三枝香,交到她手上。‘先替你父皇上个香吧!’
一拜再拜,眼泪洒在地上,对着父皇的牌位,朱影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芙蓉悄悄地把她手中的香取走,插在炉上,再悄悄地拉着她的手,走向桌畔;她用脚将桌子下的椅子勾出来。示意她坐下,然后又勾出另一张椅子,双手始终温暖地包住她冰冷的小手。
一段曾令她牵肠挂肚的往事。从芙蓉口中说出——
‘一年半前我去了少林寺,和慈熠见了面,得知史大哥遭逢不幸,虽然我伤心欲绝,可是我想到你,我不能丢下你不管;于是我急急赶回来,不巧遇到乱贼,幸好当时有一群侠士路过,本来他们耍保护我回迷楼,但是在途中大家越聊越投缘,所以我当下决定加入他们。’
朱影青微微抱怨。‘阿姨,你好狠心,你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影青,我一直待在秦淮河,你虽没看见我,但我却天天知道你的事。’
‘是谁跟你保持联络?’朱影青感觉到似乎所有事都瞒着她,秘密进行中。
芙蓉不避讳地说:“绿珠,她也是天地会的一份子。‘
‘慈熠,他也加入天地会?’
‘他是我派人去少林接出来的。’
‘阿姨,你为什么要任由慈熠变成花和尚?’
‘他跟你一样,也跟我一样,固执己见,完全不听劝。’
‘他真是个大笨蛋,居然这样糟蹋自己。’朱影青责备的语气中带着疼惜。
‘你还不是,把我走之前的话当耳边风。’芙蓉叹息地看着为情所苦的脸。
‘我错了。’朱影青垂低头,她的心中有痛苦、悲伤和失落,但也有爱,她怔愕自己对爱执迷不悟,蓦然回首仍发现自己还是爱他的。‘但我不后悔。’
更深的叹息,显得是那么无可奈何,芙蓉自己是过来人,她对史锦卫的爱至死不渝,但她比影青惨,她爱的人并不是最爱她,可是她还是一样执迷不悟,爱情就是这么恼人。
‘他对你好吗?’
朱影青点头。‘曾经,不过他已经不要我了。’
‘发生了什么事?’绿珠回报虽多,但她无法窃知房里的事。
‘他怒我是大明公主。’朱影青羞怯地坦承他已看过她身体每一个秘密。
‘他如果真爱你,一定会替你隐瞒身分。’芙蓉意外的是他的爱居然有界线。
‘我哪知道他爱我不是那么深!’就算是知道,她还是会把一切给他。
‘你比慈熠还笨,不过我不怪你,我怪月下老人捉弄人。’
怪也没用,生米已煮成熟饭,朱影青不想再谈他,那只会让她想哭,但是在芙蓉面前为爱哭泣是不恰当的,她适时转移话题。‘阿姨,对不起,我没有保住迷楼。’
‘我早就放弃迷楼了,他要就送给他,你别自责。’
‘我以后该怎么办?’
‘加入天地会,一起为反清复明大业努力。’
‘我什么都不会,我怕会搞砸。’
‘你已经为天地会立了功。’
‘有吗?’
‘凤仙就是你的功劳。’
‘我跟凤仙一样,服侍清人,天地会肯收留我吗?’
‘你是堂堂大明公主,天地会是为你们而建立,当然欢迎你。’
‘好,我愿意为天地会尽棉薄之力。’朱影青别无选择,她需要安身之处。
‘三天之后是天地会大会,到时你就是我们的新血。’芙蓉已将小爱转成大爱。
看着芙蓉眼神闪亮,朱影青有些不好意思,她向来对打打杀杀没兴趣,如今她只是为了能跟阿姨住在一起,敷衍答应,没想到阿姨却那么高兴?!她恨怕,一在战场上和他相遇,她真的可能拿剑砍向他吗?
芙蓉介绍义庄庄主给她认识,请问他尊姓大名,他却嗯了半天嗯不出来,一看就知是个憨厚的老实人。
芙蓉要她叫他赵叔,可是这个赵叔好奇怪,跟她或芙蓉阿姨说话,脸就会红得像偷喝了酒,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可是跟别人说话,他却没有这种怪现象,为什么呢?
朱影青闲闲没事就喜欢捉弄赵叔,当是苦中作乐,问他东,他答西,逗得她哈哈大笑。
由于她的笑声太大,常引起芙蓉责备,因为在死人面前大笑是不敬的行为;其实她只想假装忘了济尔雅,不然她能怎么办?总不能对着那些不认识的死人,大哭一场吧?!
***
冷月半残,阴风飒飒,天地会大会是在荒郊野外的坟墓下坑洞里举行。
来了很多人,多半是秦淮河沿岸的百姓,有卖菜的、杀猪的、打铁的、做掌柜的……各式各样的升斗小民,有一部分是认识她的,但他们都不计前嫌地对她微笑,真是窝心,不过独独不见慈熠,听芙蓉说他去接天地会的要角。
芙蓉慎重地向大家介绍,绮罗香其实是大明公主,蛰伏在迷楼,为的是采取敌方军机,大家全都热烈地为她鼓掌,令她眼眶一阵酸涩,因为大家都太善良可爱了。
等了好一阵子,迟迟不见要角。人家开始不安。心情浮动之际,一阵浓烟迅速弥漫四周,然后听到清人的声音,要他们出来投降;待在原地是必死无疑,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他们只有拚了。
推开头上的墓碣,只见火把团团围住,照理说,乱箭是置他们于死最好的武器,但清兵并没有用箭攻,而是用剑与他们展开一场恶斗。
杀杀杀,呐喊声甚嚣尘上,但敌众我寡,大部分的人都被活擒了,包括芙蓉和她,统统被押往大牢。
人满为患的大牢中,一片鸦雀无声,这时济尔雅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到大牢,她心头一惊,立刻躲在芙蓉背后,不愿见到他;但他却派清兵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把将她揪出,令她心更惊,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大家都为她公主的身分而担忧,但谁也没想到,济尔雅一见到她,不是把她铐起来严刑拷打,而是热情地拥抱她,彷佛在拥抱所爱。‘小青,辛苦你了。’
‘你说什么?’她想要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