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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问么?”许氏的笑,显得很舒心,“由着她们。她们真有本事,把卫昔昭除掉,再好不过;反过头来被卫昔昭除掉的话,之于我也是好事。怎么都不吃亏的事,我们只管静观其变就是了。”
作为她,如今的情形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
卫昔昭回到府里,刚坐下,阿海过来了,送来了一本诗集。
“这是——”卫昔昭命沉星接下。
“大小姐慢慢地看,是世子刻意让小人送过来的。”阿海又说起裴孤鸿的去向,“侯爷去了别处公干,交代了一堆的事情要世子、巡抚联手去办。世子一两个月之内怕是都无暇请您去看新奇的物件儿了。”
“是么?”卫昔昭脸色平静,心里却是连声称好,总算能清静一段日子了。
等阿海走后,沉星随意翻了翻书页,呀的一声:“小姐,您看。”
卫昔昭把书接到手里,看到夹在里面的干花。裴孤鸿的这点心思——难为他了。她凝视半晌,将书合上,叹息一声。这种事,以往不觉得怎样,现在却不能不多动动脑子好好思量了。再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而自找麻烦了。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府里这些人,也都相安无事,似乎先前的种种怨怼都随着夏日的来临而消失了。
当然,在玲珑阁的人看来,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二姨娘借着帮卫昔昀借书、还书去了莫兆言房里几次,再加上有二少爷卫昔晧这一层关系,慢慢的,与莫兆言成了常来常往的人。
而二姨娘房里的丫鬟,也出府去买了几次东西,每次都是遮遮掩掩的,买回了什么东西,是死活都不让别人看到的。
到了五月末,卫昔昀终于能够自由走动之后,隔几天便去莫兆言那边,一坐就是大半晌。
而莫兆言这段日子里,也不时地来玲珑阁,要么是和卫昔昭借东西,要么就是送给她自己画的扇面、写的字画。
一件一件的事情相加,都在预兆着一个目的。
先反复思量,再让莫兆言铺垫,最终实施计划。卫昔昭知道,在二姨娘的指引下,卫昔昀的手段已经高了一个段数。也不难看出,姜还是老的辣,二姨娘才是真正的有耐心有心计的人。
想到这些,卫昔昭忍不住开始猜想前世种种。如果前世的自己死后,那个世界的故事还在继续,二姨娘会在什么时候露出真面目呢?想来,她会和大姨娘争得头破血流吧?而许氏的日子,也不会比如今好过多少。
许氏——前世进门两年后,主要的忙的就是两件事,怀孕、安胎。不知道她第二个孩子保住没有,第一个——不提也罢。
这日晚间,杨妈妈神色凝重地走进门来,将手里一个纸包递给卫昔昭。
卫昔昭问道:“查清缘由了?这是二姨娘命人买回来的?”
“是啊,”杨妈妈低声道,“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让人找到那些东西,取了这一点出来。”说着目光变得锋利,“这龌龊的东西,不知是要什么时候用。她们可真是不择手段了!”
卫昔昭听这话的意思,已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反应淡淡:“能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交给莫公子就好了,其他的也不必生气。”总为这种事生气的话,她早被气死了。
“奴婢会多找几个下人盯着她们,小姐放心吧。”
“她们自然会空忙一场,我怕的是,连我们也空忙一场。”如果不能把卫昔昀撵出府去,真就等同于白忙一场了。二姨娘,心机深沉,不容易抓到明面上的证据,况且,留着她也还有用处。来日许氏再不安分,让二姨娘给她吃些苦头也不错。
随后几日,莫兆言来玲珑阁来得勤了一些,停留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他不说走,卫昔昭也不端茶送客,由着他坐在那里,态度也一日不同于一日,会主动聊起一些话题。例如裴孤鸿手里有多少新奇的东西,例如季青城做的画有多好,例如龙渄的性子有多让人为难,气不得笑不得。
留在她这里,总该付出点代价。他不爱听什么,她就说什么。
“世子和巡抚每日出门巡察,几日也不回来一趟,而每次回来都已是夜深,一大早就又要出门了。侯爷更不必说,听人说是去了龙城周边的一个县城,惩戒当地贪官污吏,另外,那里住着些江湖中人,日子也着实的不清闲。”
莫兆言越听脸色越不好,勉强笑道:“昔昭,你似乎很关心他们的样子?”
卫昔昭无辜地笑,“自然啊,同在府中住着,我自然很关心他们啊。”说着看了他一眼,“你也是。”
“你心里就没个轻重么?”
“世子家世好,是日后的王爷;侯爷呢,文武双全,将来定是安邦定国的人物,前途无量啊。”卫昔昭语声一顿,“你若是日后考取功名,大抵,也会出人头地吧?”刻意的显得很怀疑的语气,刻意让他看出自己对他的前程信心不足。
莫兆言很失落的样子,“你真的这么在意男子的出身、地位么?”
“官宦家的人,怎么会不看中这些。”卫昔昭的语气就像是日出月升那么自然。
莫兆言闻言沉默半晌,转移了话题:“我手里有一件家传的宝物,不知你想不想看,若是想看,我明日带来可好?”
卫昔昭嫣然一笑,“是么?那好啊,明日我等你过来。”
莫兆言迟疑地道:“只是,那宝物要在灯光或月光下赏玩才有趣,不知……不知你方不方便。”
“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多讲究,一定是我没见过的吧?”卫昔昭分外好奇,“我们也不算外人,你就算夜间过来,也不会有人乱说话的。没事,你来就是。”
“那……那你可不要让下人知晓,我怕传扬出去,宝物会被人惦记上。若是丢失,来日我就无颜再见家父了。”
这些理由倒是显得合情合理的,准备得好充分。卫昔昭转转眼睛,“那我明日就将下人遣走大半好了,让她们去花厅吃酒玩乐去。这样你总能拿来给我看了吧?对了,不妨就在用饭的时候过来,一同用完饭,我们再一起观看。”
“好,好!”莫兆言很高兴,“我明日再来。”
卫昔昭笑了一下,转而唤来沉星落月等人,细细吩咐了一番。
莫兆言口中所谓的宝物,卫昔昭知道,是一颗夜明珠。还是前世,卫昔昀和她炫耀,说见过那宝物,又夸赞有多好看。为了这件事,她那时还失落不已,不明白莫兆言为什么不让自己第一个观看。什么心情都有,唯独就没想过他们两个之间有没有什么事。
多傻。
第二日,夕阳落山之后,莫兆言走进玲珑阁。
房里房外,静悄悄的。下人果然都被卫昔昭遣走了,平日站在廊下、角落的小丫鬟、婆子都不见了。
他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檀木匣子,右手又动了动,手指向上勾了勾,确定最重要的东西妥当的藏在衣袖内,犹豫半晌,缓步走进室内。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细瓷茶壶里漫出淡淡的茶香。
卫昔昭静静坐在桌案前,一手托腮,无意识地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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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昔昭轻声道:“侯爷画得真好,只可惜了一点,当时仓促,也没给这话取名字。”
莫兆言落座,道:“就命名童趣,如何?”
“好么?等侯爷回来,我去问问他。”
句句不离季青城。莫兆言原本的一丝犹豫便被这样打消了,他挂上笑脸,“先别说这些了,先用饭。”
“好。”卫昔昭拿起筷子又放下,“我亲手做了羹汤,去看看好了没有。你稍等片刻。”
等她的脚步声,莫兆言愣了片刻。实在是没想到,事情竟能这么顺利。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纸包,倒了两杯茶,将药粉洒进了其中一个杯子里面。
仓促地收起东西,他才觉出手有点发凉,有点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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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反击
卫昔昭端着一海碗羹汤走回来,亲手帮莫兆言盛了一碗,这才落座。
莫兆言把热茶送到卫昔昭手边。
卫昔昭接过茶盏,放在一边,“先吃菜,尝尝小厨房厨子的手艺。”
莫兆言的笑显得有些僵硬,饭菜吃到嘴里,味如嚼蜡。
卫昔昭自然也没什么胃口,敷衍地吃了几口东西,便放下了筷子,端起茶盏,又放回到桌子上,手无意识地轻抚茶盏上的荷花纹样,漫不经心地道:“赏荷宴那日,你说的话,我也细细想过了。”
莫兆言的视线先是随着她的手势游移,之后落回到她脸上,“结果怎样?”
“觉得公子也还年少,实在是不必想得那么远。”卫昔昭凝视着他的眼睛,“自然,你想要凭自身之力考取功名、救出亲人,是令我甚为钦佩的。只希望,你不会食言。”
莫兆言先是想肯定地告诉她,自己绝不会食言,之后想到了自己方才所作所为,又是心生不安,道:“万事总免不得出差错,万一……万一我食言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对你自己食言的话,我怎会看不起。”卫昔昭淡淡地笑,“我心中敬慕的、痛恨的、厌恶的,是处处为我着想或处处算计于我的人。谁若是对我施以毒计,我的确是会看不起他,且一生都不会原谅。”
“不会原谅,这话怎么讲?”莫兆言想让自己忽略那杯茶,眼角却控制不住地时时去看。
“未到那种情境,我也说不好。也许是以牙还牙,也许是鱼死网破,总之,不会让人如愿就是了。”卫昔昭意味深长地笑,“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会对我食言,更不会算计于我,是不是?”
莫兆言的脸色有些发白,“若是……若是有人迫不得已之下,只想和你一生相守才出下策做出糊涂事呢?”
卫昔昭失笑,“我才多大?这么早就有人惦记着我的一辈子了?是想给我荣华富贵,还是让我一生凄苦?是前者倒也罢了,是后者的话……”摇头苦笑,端起茶来,拈起盖子,闻着茶香。
莫兆言怔怔地看着她,在心里回想着她方才的每一字每一句,问自己能给她什么。没来由地对她魂牵梦绕,每日挂怀。想早日得到她的相依相伴,想每日看到她纯净无暇的笑脸。可她如果名节毁在自己手里,那般赏心悦目的笑,还会如花绽放么?她又肯忍受着别人的奚落嘲讽嫁给自己么?
不会,绝对不会的。
自己曾经对她说的话,就是一句也不能兑现了。自己曾经立下的鸿鹄之志,怎么就在卫昔昀和二姨娘的一番旁敲侧击之后而淡忘了?
真的要做出亵渎她的龌龊事么?
卫昔昭缓缓端起茶盏,送到唇边。
莫兆言猛地起身,抬手打落了她手中的茶盏。
茶盏落地,碎在地上。
“你这是……”卫昔昭惊讶地看着他。真的没想到,他会在最后关头反悔。茶,她本就不会喝,意外地是他的出手阻止。
“这茶……”莫兆言浓眉紧锁起来,身形摇晃着,视线缓缓落在面前的羹汤碗里,“这汤……”这汤里有迷药!
“怎么了?茶怎么了?汤又怎么了?”卫昔昭语声急切,“难不成,难不成都被人暗中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