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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废后悔妃缢死在冷宫中。墙上了了写了几句诗,谁染尽衣冠,谁倾尽樽前,谁画尽春风,谁调尽红颜,谁挥长剑,谁道天上人间。
(五)万般皆空
“小姐——”随着一声惊呼,央儿捂住双眼。蔓菁猛然抬头,满脸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红缨白马上的他傲然挺立,看了她一眼,凡夫俗子,居然会被马匹吓成这样,执缨扬鞭而过,没有做任何停留。
蔓菁跌跌撞撞走回家,看到马上的男子手起刀落砍掉父亲的头颅。她的心是平静的,走过去,让他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她终于再见到他,她所魂牵梦萦的人。
那一切都只是梦,但是她不想重温。
同年,收复九州五国的兵马大元帅奉执缨,迎娶八王千金,京都第一才女梅玉蕊。次年生下一子,取名冉稷。
三十年后,兵马大元帅解甲归田,新皇帝赐予他御造监这一闲职。又过了十年,皇帝下令修葺皇宫,在冷宫一角,奉执缨看到墙上的一手好字,由衷赞叹,妙笔丹青,无人可及。
谁染尽衣冠,谁倾尽樽前,谁画尽春风,谁调尽红颜,谁挥长剑,谁道天上人间。
是谁拥有这样的才气,是谁拥有这样的故事,是谁在回忆从前。
窗外下起大雪,惊觉春色晚,白雪穿庭作飞花。好熟悉的词,我怎么会想起这个,是谁所作呢,真的想不起来了。
*********
死后,我在奈何桥畔等了千年,却始终没有等来他的魂魄。。
怨气集聚,我竟变成了这等身姿。
我看着镜中那肩胛上的一抹绿藤萝,暗自发笑。。
身上还残留了闻人通天的气息,我多想留恋,可是却如何也没有理由,再续前缘。
情爱是什么?这一问就问了千古,可又有谁能答出个所以然?
花君宴将我从炼狱中拉起,而那时我已经变成了夜修罗。他是鬼族的君王,我尽得他的真传。
我游游走走,玩笑人间。
后重入大明宫,鬼族却已换了主人。花君宴隐居,落玉执掌鬼族。
在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祭台上,我发现了他。
潇洒俊逸,宛若当年。
原来……楚一并非凡人,而是大明宫的护法之一,闻人通天。
真真假假,如幻如灭。
可是你已不记得我,你我连着的那根红线,早已断了……
☆、番外 夜九(一)
雪国是帝宴赐予大地的一处奇景,依托碧海沧渊的庇佑,雪国的四周是冰天雪地,万物不春,故甚少有人进入。这里没有太阳,有的只是一颗颗冰晶凝成的夜明珠,为雪国带来荧荧光明。雪国的子民就是那洋洋洒洒飘散的雪花,他们落在地上,闲散安逸,过万年而不化。
我叫夜九,是雪国不起眼的一片雪融,只因我是落在那棵树上的第九片雪花,故此得名。
一日,我在最高的那颗柏树上,见到了一身红衣的女王。她手执长剑,神色凌厉,在花间舞剑。她的身影孤清骄傲,震慑心魄。
她日日都来此修炼,我每天都盼着她的身影。年复一年,我成了第一个修成人形的雪族。
族人说我的额间有一道貌美的冰晶,见过的人都很难再移开眸子。那是天底下最纯粹最干净的精魄,一旦沾染凡尘便不再散发光泽,嘱咐我万万不可踏出雪国。
他们封我为王,将命运交到我手中。我小心翼翼来到花间,躲在树后偷偷看她,目的只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们叫她,琼华帝姬。从此,我知晓了天家该有的模样。同她相比,我就像毫不起眼的泡沫,根本配不起雪国君王之名。他们劝她要适当休息,保重身体,才能等到慕君。可她只说:“情爱本就无聊,该以三界为本。”那时的她是那般潇洒,那般光芒四溢。
再后来,他们发现了雪族,雪国迎来灭顶之灾。
战神领了三军铁骑踏遍了雪国的每一寸土地,族人被全数抓了去,从此雪花不再有灵,不再有生命,只为四季寒冬而生。
“咦,这有一个人。”他们抓住了我,将我献给了战神,我死也忘不了他的名字,翊圣。他手持战戟,居高临下,不带丝毫感情吩咐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诛之。”
“且慢。”
这时,她走了进来,阻止了侍卫。
“雪族也有灵性,如何不算生灵?是生灵便是大地之子,父神之后,如何能说杀便杀?”
翊圣拱手作揖:“公主所言极是,把他放了!”
此后,我便跟着琼华。我成日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看着她白天故作潇洒,夜晚却为慕君伤透了心。这些我都知道。我想帮她,想让她能回到从前。于是我用雪精魄封了她的一条心脉,只要不再见慕君就不会记得此人,而我因失去了雪精而被打回原形。我并不悔恨,没了爱人之心的她会是最棒的帝君。
三界有她镇守,我虽死犹荣。
我不知在碧海里待了多久,身体虽然寒冷,却日复一日好转,直到有一日,我重又有了五识,我飘飘洒洒来到花间,发现了一颗通体幽蓝的灵珠。
我饱览古籍,自然知晓那是帝宴的舍利珠,珠子里蕴含了天地间无穷极的力量,只可惜,它是一枚阴珠。食之,将异性为人,化作女儿身。
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我吃下阴珠,失去了作为男儿的本身,付出一切只因我相信,琼华将是对得起三界的主神,唯一的帝君,一切会以三界为本。
可是我错了。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琼华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公主,她开始滥杀无辜,一统三界,做着同翊圣一样的事。
我再见她时,她发现了乱葬岗里的我,我本在一颗牡丹花下,可花族瞬时变成了废墟。
她在乱葬岗里笑得痴狂。
“你叫什么名字?”
“……夜九。”
“夜九?”琼华思索了半晌,喃喃道:“这名字太俗气,男人不会喜欢的。”
这一句,彻底击碎了我所有的幻想。她根本不记得我,更加不再心系苍生,不再维系三界,她的心思只有情爱。
红尘十丈,剪不断理还乱,终不若取而代之。
☆、番外 花君宴
狐尾草,体有异香,生性媚喜,且花心。百年藏于地下,百年后破土而出,见着其第一眼之人需用眼泪为其浇灌百年,而后才可化为人形。因得这般苛刻的条件,我依你百年泪水浇灌而成上神,成了千百年来唯一的一株幸运草,也是世上仅存的狐尾草族。
百年来,我眼不能辩,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你的声音甜甜腻腻,一直唤我:“花花,花花~”分明是开心的声音,却一直有眼泪滴答滴答的淌下,最终流进我的血脉里。
后来,你走了,狐尾坡也付之一炬。我上天入地寻找你的气息,终究一无所获,最终,我去到了离恨天。在那里,我见到了你,长大的你。
琼华帝姬。
那时的你是那么让人讨厌。骄傲,自负,蔑视天下所有人,当然,除了我。
彼时凤族出了风白容,在虚妄山里历劫百年涅盘而出,此事惊动了天家人。帝宴曾私下同我说过,当初造凤族,便赋予了他们天赋异禀的仙格,但同时也下了一个咒。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多年来涅盘之人少之又少,在虚妄山里能待得最长的也不过数日,如今却出了风白容,他的神力深不可测,难保未来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于是,帝宴下令,在他羽化之时,凤族需举族护法。
护法只是表面说的好听,实质就是殉葬,为了三界的安定,他们需要跟那些不合理的物件一起,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很爱你,为你计划了一切,就连我,也被算计了进去。
他给我的咒是一生只爱你一人,否则仙格永失,魂飞魄散。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骗来了你的金身,我本以为有你的金身护体便能活下去,却发现,他的咒,也是烙在我们的灵魂里。我的身边没有你,没有你的爱,我还是在继续腐化。
我知自己时日无多,便看了水镜。我希望在消失之前,再见到你,为我倾尽了眼泪的你。
我在水镜里看到了幼时的你,那般可爱……那般可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最爱的人就站在眼前,我却没有认出来。
呵,也只怪我当初太自负,觉得旁人爱上我是理所当然,就算是大神女也不例外。可我早该想到,只不过一面之缘,睥睨天下心高气傲的你为何独独对我倾慕有加?只因狐尾草的魅惑是烙在了你的魂魄里,你始终逃不出我的气泽。我早该想到,自古植物哪能这般容易便修炼成神?旁人连修仙都脱了一层皮,何况是上神?没有大神女的泪水,我如何修来这一身神力?
如果当时我认出你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过得这般伤情?如果当时我认出你了,我也不会堕天落得不仙不魔的模样。如果我们没有分开,帝瑶将会是我们的孩子……
可世上没有如果,我认不出你来,这是天定的结局。何况,狐尾草生性花心,根本做不到一心一意,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给不起,无论过程如何,我都只能有负与你。
我想尽了一切方法寻回你的气泽,可凝聚了百年,也只找到花漓落的一魂一魄。有她在身边,我竟然不再腐化,她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一切,讨厌着一切接近我的女人。
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你。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无法再自私。
没有狐尾草的那分魅惑,你爱的人,将是昊月。
万年过去,千帆过尽,历尽繁华,我能还给你的,只有真正属于你的姻缘。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在了,我无悔,也望君珍重,如有来生,请你不要再爱我了。
我不配你爱我。你真正爱的,也并不是我……
*********
瑶音在花君宴的书房里发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久到她都快忘了曾经的恩恩怨怨。
瑶音将这封信收进香囊里做成了佩环戴在腰间,又将身体内属于花漓落的一魂一魄敛进了一个水晶球。这一魂一魄不属于她,她身不由己。
她只希望从此后,她的心里只有一人。
下 卷 · 美 人 冠 玉
☆、楔子 三件事
瑶音回到一万五千年前,统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亲手杀死了儿时的自己,琼华帝姬。
一掌下去,时空扭曲,夜九,瑶音以及帝瑶被卷入了虚空幻境,巨大的撞击力让三人瞬间失去了意识。待瑶音再次醒来,身边已然没有了夜九与帝瑶,手中只剩下帝瑶的襁褓,以及夜九的一缕银发。
帝宴惊闻女儿死讯,悲恸不已,三十三重天一夕之间失了灵气。天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河水不再流淌,青山不再翠绿,天空不再蔚蓝,一切都被覆上了一层灰,火光四起,遍地流炎。
于是,瑶音做了第二件事。
她将体内自另一时空带来的两枚帝宴的舍利化作山川湖波,又用自己全部的神力重塑了九天十地,三十三重天依她而死,又依她重生。
瑶音因失了神力,只能化作一介凡人。神君帝宴寻着她的气泽找到她,瑶音事无巨细,如实相告。帝宴悲喜交加之下,竟对天下世事再无兴趣,于是他敛了周身神力,同瑶音一起隐居,过上了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