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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呢?!”那个男人冷声问道。水墨一哆嗦,这声音很熟悉,正是自己以为做梦被偷袭时所听到的。图雅拼命摇头,另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呵斥道“你捏死了她,她还说什么?”水墨连呼吸都不会了,那个总是笑容满面的皇帝正负手站在一旁。
制伏图雅的男人松开了手,图雅跌落在地大咳。他冷声道:“你再出声,我立刻杀了你!”图雅痛苦地把头埋入怀中,不敢咳出声声来。皇帝走上前,蹲下身帮她扶背,温言道:“图雅,别怕,你把图叫出来就没事了。”
图雅抬起头哑声道“陛下,我真的没拿。”皇帝叹了口气,“你我都是夫妻了,难道还要说谎吗?”图雅涕泪交加,抓紧皇帝的衣襟,“陛下,您相信我,图雅真的没有!”“那你跑什么?”皇帝问道。“我是被您的说话时惊醒,想出去透透气,这人就开始追我,图雅害怕才跑的,陛下救我!”
“唉!”皇帝叹了一口气,轻轻擦拭着图雅脸上的泪,“朕相信你,定是一场误会。”图雅想要对他微笑,可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声音,喉骨被捏断的声音仿佛就响在水墨身边。皇帝将她的尸身轻轻放下,“朕相信你,也得杀你,你为什么不喝那碗茶然后乖乖睡觉呢?图雅,你不知道有些话不能听,有些东西不能拿吗……”
一旁的男人不耐烦道:“够了,你的多情对死人没用!”皇帝快速地查检了一番,皱眉道:“她身上真的没用!会不会扔在半路上了?”“不可能。我一路追踪,这女人练过点武艺,但一举一动都迷不过我的眼!”男人断然否认。皇帝环顾四周,水墨只能自欺欺人地紧闭双眼,只听他说道:“如果没有掉落这里,难道她一开始就没有带出,而是藏在了寝宫,想要欲擒故纵?不愧是草原之狼的妹妹,娇憨的笑脸下也是玲珑七窍啊。”
“你跟你那个皇帝老子可真像,小心一样是死在女人身上的命!”男人讽刺道。杀了人都轻松自在的皇帝笑容一凝,忽然手刀腿踹,招式如电,一点也不似他平日的温吞。那男人也不甘示弱地回击,两人纠缠一起又迅速分开。皇帝忽然笑道:“你的武艺又进步不少,上次在松岩城被顾边城和谢之寒逼得逃命的滋味不太好吧。”
水墨已经没有力气惊讶了,她想着自己怎么早没听出李振的声音?想想那时他还带着异几分族的口音,现在却是一口纯熟的汉语。高延的大君出现在天朝皇宫已经让人不敢置信了,而他和皇帝好像还交情不浅的样子。水墨命令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以免心跳过速,被两人察觉。
李振懒得回答,他迅速地检查四周,很快发现了地面上有拖曳的痕迹,进而找到了那个被杀的内侍。李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他从水中又拖上岸。两个男人再狡猾多智,也想不出他为何而死,只鉴定出,他死于赫兰特有的短匕之下。皇帝啧啧有声,“想不到这小公主也有不少秘密嘛。”李振拍拍手站了起来。
此时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有效地掩盖了水墨的存在。皇帝皱眉道:“真是添乱,不知又出了什么事了?”李振冷声道:“不管怎样,你今天杀了赫兰图雅,最好尽快除掉赫兰巴雅。你故意中毒,又拖了他半月行程,此人极精明,草原那边的动向瞒不了多久的。”皇帝一笑,“不用你操心,你做好你该做的就是了。”
李振一字一句道:“我已经做好我该做的了,不是吗?”皇帝一晒,“你我也算是兄弟。想要掌握天下,就别太计较眼前得失。你没了高月,我也没了图雅,大家很公平。”“这赫兰女人算什么东西!”;李振切齿道。
这时整个行宫的灯火一一亮起,皇帝说:“闲话少说,估计白震快挡不住了。如果我们的事被谢之寒那些人发现,你我死无葬身之地。本来想在半路上将赫兰巴雅截杀,现在有了她妹妹这个借口,倒好办了,你速速离去,按计划行事!我会让人把这内侍的尸首先收走!”说完,皇帝抱起图雅的尸身匆匆离去。
李振又缓缓巡视了四周一遍,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水墨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靴子离自己不过三步,只要他低下头,扒拉扒拉树枝,一定就会看到自己。以前读到过一句话,当你信命的时候,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水墨现在就想着,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被惩罚受这份活罪。
时间紧迫,显然容不得李振细查,他终于挥袖离去。等他身影一消失,水墨直觉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元爱一直未归,不是出事了就是有理由无法回来。水墨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从树丛中退出。她必须逃,可怎么逃,逃到哪儿去呢?
不经意间看见水池边的尸体,水墨眼睛一亮,这主意虽不靠谱,也胜过原地等死。元爱说过,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现在知道的秘密已经够死十回的了,再无退路。迅速动作,水墨将其再度拖下水,同时为了防止自己身上的热气被人发现,她捏着鼻子走进水塘,蹲下身将全身浸泡,尽可能让自己肌肤冰凉。
明知道那尸首就在不远处,水墨强迫自己不去想,撕破内衫,将两只手腕厚厚包裹,以免被人摸出脉来。至于心跳,身上那件厚背岳就够使了,头发也披散下来,和脸上一样,都抹上塘泥。塘泥带着淤积的臭气,水墨不恶反喜。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前来。水墨连忙半趴在水塘边装死,她泳技不错,憋个半分钟气不成问题。只要来的不是白震那样的老狐狸,应该有五成把握可以瞒过,虽然在宫中时间不长,但她深知这些内侍有多迷信。对于他们而言,碰触一些不洁的东西,是会带来厄运的。
果然,两个内侍年纪不大,发现水墨之后,一直嘀嘀咕咕地抱怨自己倒霉晦气,恨不能隔空取物搞定水墨。闭眼装死的水墨感觉到他们是揪着衣服将自己扔进袋子,心下大喜,至于这两人做事不认真,几乎是在地上拖着袋子走,水墨也绝不计较。
一路上不知被路上的石子、树枝和其他异物磕碰了多少次,袋中的水墨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安静。两个内侍走了有半个多小时才停住,敲了很久的门才听到吱呀开启的声音,一个苍老含混的声音不耐烦地骂:“大半夜的不挺尸闹什么!”
“你个老酒鬼,废话少说!是白主事命我们将这东西送来,回头再行处置!”一个内侍掩着鼻子说道。头发苍白的老内侍听到白震的名号,酒意都减退了不少,忙点头哈腰地接货。两个内侍懒得与他口舌,东西一交,便忙不迭地赶紧离去。
袋中的水墨被那老内侍拽着往里拖,忽然一甩,撞上了仲么东西,她差点叫出来,幸好事先咬紧衣袖,就怕不小心出声。老内侍不干不净地又骂了几句,转身离开,原本还担心他查看的水墨这才松了口气。想来这老太监很懂规矩,知道不该看的别看,丢下自己,就离开了。
安静地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后,水墨才从手腕上取出不曾离身的腕匕,将袋子划开一道口子,慢慢探出头来查看。空气中有股腥膻的味道。她蹑手蹑脚地爬出袋子,周围看起来杂草丛生,不远处有两间屋子,有些破旧,全不似行宫那样光鲜亮丽。一豆烛火映着窗纱,那老内侍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夜晚太黑,水墨不确定屋里有多少人,不敢站起,只好手足并用地往反方向爬。忽然一个湿漉漉的东西顶上了她的脑门,水墨僵住,就听它说:“咩……”
元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白震突然走出前殿,他所在的位置对于各条通路一览无余。元爱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小心,都逃不过此人的耳目。她生怕被往来的其他女内侍发现,只好缩在暗处不动,静候时机。白震忽然抽动了下鼻子,元爱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已将双手洗净,那件衣物也深埋了,难道他还会闻到?
正胆战心惊之际,公主寝殿里忽然传来皇帝的惨叫:“不!啊!!”宫人们顿时大惊失色,白震身形如电,转身扑向寝殿,一脚将殿门踢开,就听他吼道:“陛下!”其他宫人也一拥而入。元爱不知殿内出了什么事,她正犹豫是先去寻水墨,还是先去探看图雅。突然,哀叫声从殿内传出,是赫兰语,“公主,您醒醒啊!来人啊!”
元爱再不犹豫,现在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她弄乱头发,假作刚刚赶来的样子,冲进殿内。
“啊!”眼前的景象让元爱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皇帝鲜血淋漓地倒在白震怀里,图雅却仰倒在榻上,握在手中的短匕血腥尚存,青白色的脸庞毫无生机,两个赫兰侍女正扶着她大哭。
到底出了什么事?!元爱只觉得天旋地转。此时两个小内侍,正从一条僻静甬道,将“尸体”往外拖去。
“你说什么?!赫兰公主行剌陛下?!”顾边城迅速穿戴盔甲,抄起长刀离开临时住所。罗战脸色比夜空还要阴沉,紧跟在他身后,王佐、康矮子等人也是戎装软甲,整装待发。顾边城翻身上了赤鸿,双腿用力,赤鸿的蹄声如撒豆般响起,骠骑众人立刻跟上。
“赫兰人那里有什么动静?!”顾边城问。罗战单手持缰,另一只手握紧武器,沉声答道:“听说燕帅奉皇后之命,立刻去封了赫兰营帐,结果赫兰巴雅在里面做殊死反抗,最后是燕帅命人一把火烧营。可里面的人宁死不降,都烧成了焦炭,但经查验,那里面并没有赫兰巴雅!”
王佐大声问道:“将军,难道真是赫兰人早就设计,要在今夜行刺陛下?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啊!赫兰巴雅此举于赫兰没有半点益处,他图什么?”“猜测无用,城门可有封闭?”顾边城催促赤鸿加快速度。“城门早已落锁,可赫兰巴雅若真是有心算无心,此时定已不在绯都!那些被烧死的人,应该是他留下来拖延我们追踪时间的。”罗战判断道。
“公主和王爷那边呢?”顾边城又问,谢之寒身为王族,自然是陪着公主住在行宫里的。“消息就是王爷传出来的,他和公主应该去探看陛下了!还有,听说事情跟贵妃娘娘也有关系!”姐姐?顾边城忍不住皱了眉头,再不开口,只策马急行!
顾边城等人暂居在圜丘外围,骑马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他们在马上远远望去,圜丘已灯火通明,亮得如同白日。禁军表情肃杀,将圜丘围得水泄不通;往来的宫女、内侍们人人脸带惊慌,只埋头做事,不敢多言多动。
顾边城策马穿过人群,数十名禁卫同时伸出长戟拦住他去路,大喝:“禁!”顾边城立刻翻身下马,站在大门处正在交代属下任务的燕秀峰也是一身戎装,见顾边城到来,他大涉迎上。顾边城行军礼,“燕帅!”“二郎,你来了,过来说!彭中,你且带人沿各个方向追踪赫兰人,能活捉最好,若反抗,格杀勿论!”“是!”黑虎校尉唱了个喏,转身怒吼:“黑虎所属,上马,随我来!”身着黑甲的黑虎军卒杀气腾腾地离去。
“燕帅,陛下可好?”顾边城问道。燕秀峰面带忧色,摇摇头,“陛下受伤甚重,那赫兰公主死了!”顾边城追问道:“当时可有其他人在?”燕秀峰苦笑,“陛下临幸,何人敢在?”顾边城心中一凉,那也就是说,除了皇帝陛下,无人再知道真相了?皇帝重伤,图雅殒命,与赫兰一战不可避免。
“对了,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