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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侯府的目的亦要细细探究。
毕竟,天下间没有哪个真心为儿女着想的母亲,会因为所谓的替对方谋幸福而伤害子女身体!
好在未将两份香料聚在一块儿,分别纳入香囊,沈嘉芫取了粉色丝线缝制好其中一个,重新将其挂在床头。另外的则用细绳系好口子,朝外吩咐香蕾准备了点心便往琼琪院去。
庭院里的侍婢如意见到六姑娘前来,惊讶地目瞪口呆,待等对方近了身才反应过来行礼请安。
沈嘉芫表情和煦,瞅了眼半旧不新的藏青门帘方问道:“姐姐在里面吗?”
“在、在的,不、主子在书房。”
回了话,如意伸手请六姑娘往旁边的隔间去,至门边通传道:“姑娘,六姑娘来了。”
几乎瞬间,五姑娘那且细且柔的嗓音就传出,“六妹妹来了?”透着几分惊喜,转眼帘子就自内打起,沈嘉萸含笑的神色出现在眼前,对方温婉亲切,“倒是教我好生意外,快进来。”
琼琪院地处偏僻,所谓的书房不过是将主卧旁的隔间充作而已,室内燃了个小炉,星火微弱,并不比外暖和多少。墙上挂了几幅简单的山水画,没有过多家具,除了黑漆桌案和几把交椅,便只有临西立着个掉漆的木柜,上方整齐陈列了好些书籍,想是经常打理,不见尘埃。
桌案上摆了两方砚,墨黑与赤红,沈嘉芫看在眼里倒似作了颜料。视线侧移,果不其然五姐姐是在作画,满山红枫清澈水,触目即是大片红色,天青色的笔架上林林总总地插十余支粗细不一的笔。
“倒是我打搅了姐姐的好兴致。”
五姑娘颇有几分尴尬,“六妹妹见外,我不过是闲着几笔打发时间,反让你看笑话了。”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我瞧着极好。”
毕竟是有事前来,沈嘉芫无暇赏画,几言过后便唤了香蕾进屋。五姑娘见对方端着个食盒进来,想着周边连方桌子都没,便挥手和如意将桌案角腾了个空出来,许是担心对方误会,开口即解释道:“妹妹莫要见怪,这儿燃了炉火,比卧室里暖和些。”
“怎的,姐姐屋内没生暖气?”
五姑娘略有遮掩,笑笑回道:“我成日呆在这里,就没费那个事。”似不愿多谈,看着香蕾自食盒内端出的碟子改言道:“妹妹过来,怎么还客气地带了吃的?”
“小厨房新做的,记得姐姐口味与我相似都偏爱甜食,就带了过来。”沈嘉芫端着点心凑至对方眼前,添道:“这糖蒸酥酪用的是先前梅花上的晨露做的,五姐闻闻,还有股梅香呢。”
“妹妹有心了。”
沈嘉萸心里颇是感动,上回她扭伤脚,便只有六妹妹惦记,还特地合了自己心意送上点心。现今对方都说了这话,她若推着反成了矫情,索性就大大方方接了送入口中,品了块赞道:“梅花露做甜食,我倒是头回吃,妹妹院里的点心就是精致。”
“姐姐若喜欢,常去我院里走走才好。”
沈嘉芫说着睨了眼旁边香蕾,后者就招过如意退了出去。五姑娘见状,倒没有意外,“妹妹特地过来,是有事儿吧?”
“确实有个事,咱们坐下说。”话落便拉着对方朝书柜旁的交椅处落座,沈嘉芫没有生分,自在地却似如自个屋子,手里仍端着点心,不断地朝对方跟前送去,催着就让其继续用。
沈嘉萸早猜料对方别有深意,却还是为其这般坦然的承认而发怔,她没想到六妹妹会应地如此干脆,竟无丝毫尴尬,都不怕自己多想吗?
“可以了,我现儿倒是不饿。”
近处了才发觉,五姐姐并不如过去想象中的那般胆怯,这其中因由倒也不难想明白。见对方不用点心,完全是副谈事的模样,沈嘉芫亦不勉强,将碟子搁在旁边交椅上的碎花软垫上,便自怀里掏出了那个粉色香囊。
沈嘉萸见状,不由目露好奇,“妹妹你这是……”
是自己送去清涵院的香囊吧?怎么给拆开了?
察觉其浑身绷紧,沈嘉芫搭上对方胳膊熟稔道:“姐姐可别怪我将您做的香囊给拆了,这些日子亏得它们,我睡得才极好。早前我去广盛楼请安,听到院子里人说母亲最近睡眠极浅,回院子就想到了这个。我原是不想来麻烦姐姐,便自作主张地拆开瞧瞧都有哪些香料,可我的本事你也知晓,这对着书籍都辨不出个究竟,便只要来向姐姐讨教了。”
“哦,原是妹妹孝心,想给三婶做个?”
沈嘉芫笑笑,算是默认。
五姑娘即站起了身,“这个香囊我屋里倒是还有几个,就是没这两个精致,妹妹若是不嫌弃就带了走。”
瞧见她有出去的趋势,沈嘉芫就拉住了她,“五姐,你做的自是极好,可我还是想亲自做给母亲。”
闻者的目光则微诧,六妹何时会动针线?
惊讶转瞬即逝,沈嘉萸便转言道:“既是如此,那我给你写个配方。不过有几样倒是难得,我让如意取了给你带回去,省得在外面好找。”
沈嘉芫倒是不见客套,拽着对方复坐下即似撒娇道:“五姐就当疼疼小妹,直接配好了包好给了我带回去可成?”
五姑娘显然不习惯对方这般自来熟,可六妹妹任性是出了名的,想着上回病在榻上对方差人送来的两盘点心,她心中就甚暖,自是不忍心让眼前人失望。不知不觉,语气是连自身都不曾察觉的温柔,“你特地过来,我怎好让你空手而回?”
沈嘉芫自是欢乐,“姐姐可真好。”说着又端着点心送过去,“现儿热着,你多吃点,回头凉了味道就不这么好了。”
五姑娘从未想过会有如此一日,眼前这个被众人捧在掌心宠着的六妹妹,竟然对自己如此热情,且几次往来,她显然是有意交好。本怀疑对方来意,将她想成是动机不纯,可最后却只是讨些香料?
亦是,六妹素来单纯,哪会有那些复杂的心思?何况,自己这里,又有什么好让人算计的?
两人自在地处了会,沈嘉芫似无趣地将香囊内的含物抖在掌心,如个天真的孩童般让对方替自己解说。
五姑娘没有多想,细细从气味分析到形状给对方听,最后竟将各类所有都介绍了番。
沈嘉芫神情格外认真,不过是认真地注意着对方脸色变化,却等全部重新入囊都不曾有任何发现。她心底颇为失落,不过机率原就极小,也不曾抱有太大希望,就是这条线索怕查不到什么了。
“六妹,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沈嘉芫回神,俏笑答道:“就是觉得姐姐好生厉害,我今日亦翻阅了书比照,可真要让我说这些,根本就道不出来,你却可以记住这么多。”
“接触得多,了解就深嘛。”
五姑娘说得久了,方才又用了点心,难免有些口渴,就朝桌案前走去,端起茶盏便饮。
“搁了这么久,不凉吗?”
后者浅笑,“无碍的。”话毕发觉竟是没让婢子上茶,忙冲外唤来如意,“妹妹都来了这般久,你也不仔细些。”
“姐姐不必跟我客气,我不渴。”
收回在书柜前打量的视线,沈嘉芫折身至五姑娘身旁,对方却将热茶送到了自己手心,“呀,妹妹的手这样凉,冷着了吧?”侧过脑袋,“还不再去添些银碳来。”
“是,姑娘。”
沈嘉芫想劝止,“我真的不冷,姐姐不必劳烦。”
“你身子不好,上回我去瞧你,躺着都不省人事,回头若再病着可怎么好?”
并非真到了关心对方安危到极致的地步,只是今儿六妹妹专程过来,难免会生出场风波。沈嘉萸想着嫡姐四姑娘就有些头疼,可总不好将人往外赶去,且自己喜欢调香,难得有人愿意听这些,她说着也高兴。不过再怎样,对方若因走了遭自己这儿就受了凉,可真是了不得!
故而,五姑娘不敢草率,此时亦不急着带她出去,想着让六妹妹暖暖身子才好。
“这红枫画得可真美。”
沈嘉萸即谦道:“就是见着祖母院外的枫树红得漂亮,我才突发地画上几笔,六妹今儿总夸着,倒是教我不好意思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在沈嘉芫看来,五姐姐在丹青上是真有造诣。余光睨见旁边的赤红长砚,不由纳闷,“咦,这个好似是朱砂呀?”
“是朱砂没错。”
见她如此好奇,五姑娘再道:“朱砂粉磨可调成赤红墨水,不过我觉得直接相磨更好。”
“这得磨多久?”深知朱砂坚硬,沈嘉芫费解道:“我只知它能入药,还是头回见姐姐这样用着的。”
接过对方手心的朱砂,沈嘉萸纤指轻动就磨了起来,轻声喃道:“朱砂虽是能供药,却有着毒性,若服进身子便得慎重。说明白了不过个安神定惊的作用,然过量或时日久了可是严重,我看着倒还不如用些香料来得妥当。”
沈嘉芫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若是记得没错,那张药方里就朱砂这味药吧?
“若用得多了,会有什么症状?”
五姑娘不知对方今日好奇心为何会这般重,不过还是启唇答了话,“适量助眠安梦,可若过量后突然停用,反会引起失眠多梦,不是头晕就是脑涨,这种东西还是别接触太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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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身世
自六姑娘突发病倒那日后,沈老夫人待蔡氏便颇为冷淡,时常以身子抱恙婉拒相叙,彼此间生疏不少。身为儿媳,自不能放任婆媳关系继续恶化,故而除却在广盛楼处理内宅事务,蔡氏得空便往颐寿堂来。此刻在厅堂里等候通传的结果,她面色从容,眉宇间未生丝毫不耐和埋怨。
“夫人,您都侯了大半个时辰,老夫人怕是才午睡呢。”蔡妈妈不忍主子受冷落,上前安慰道:“不如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母亲近来身子不好,我身为晚辈,等个半晌有什么关系?”
世子夫人用茶盖拨弄着浮叶,兀自悠哉道:“她是婆婆,有时想立立规矩,也在情理。”显然是对沈老夫人的脾性了如指掌,眼前情况亦是意料之中,满不在乎地喃喃道:“今日进去的时辰比昨儿久了些,想是能得见。”
果不其然,蔡氏这话音没落多久,白薇就过来请了她进屋。
沈老夫人外罩了件姜黄色的寿纹褙子,神态懒懒地斜靠在炕上,胳膊下枕了个攒金丝弹花软枕,眯着眼正由葛妈妈捶肩养神。听着脚步声,眼缝动了动,并未正视,敷衍式地淡淡道:“祈哥儿媳妇来了?”
世子夫人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媳妇特地来给您请安,母亲的身子可好些?”
老夫人和七姑太太发生口角,当夜就难受着病倒,虽说正细细调理着,但毕竟年纪大了且心情不舒畅,便总是倦倦无神。听到眼前人关切,伸手就冲左右摆了摆,有气无力地说道:“坐吧。”
心知对方恼着自个,世子夫人并未落座,反走到婆婆身后,续了葛妈妈的动作服侍起对方。
两人均不曾言语,屋里添了几分温馨。
半晌,老夫人感慨:“你这双手就是巧,旁人服侍着就没这么舒服。”后仰了身子,浅笑着回忆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