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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牡丹一向把海棠视为眼中钉,而紫薇身为白牡丹的跟班,自然也把海棠带来的人当成肉中刺,不时的想办法要欺负一下。只是裴冷笙一看就不是个好欺负的人,所以她就把箭头指向这个看来弱小的小鱼儿。
于以湘看着紫薇的背影,摇了摇头,以前的她是千金小姐,从来没有人敢对她不敬,以前她认为只有有钱人会欺负人,所以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恃强凌人,但自从她成了小鱼儿,才知道原来事事并不是如她所想的。
人啊!一旦在一个世界待久了,就会受环境影响,连思想都会变。
她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些柴等她先送完酒菜后再说了。
她沿着长廊走到了醉芳阁,轻轻敲了敲门,静静的等待里面的人回应。这种地方是不能随便乱闯的,不然真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不应该看的场面。
“进来!”一声娇腻的声音应了句。
一听到这个声音,于以湘的眉头随即皱了一下,因为那明明是白牡丹的声音,紫薇是白牡丹的侍女,竟然会要她来送东西,看来其中一定有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明明知道里面等着她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以湘仍硬着头皮推开门。
“您的酒菜送来了。”于以湘低着头将盘子摆上桌子,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小鱼儿,怎地这么没有礼貌,见到归公子也不打一下招呼。”
白牡丹的话制止了于以湘的脚步,她只好叫了一声:“归公子。”
“这就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个小男孩?好!好!果真是唇红齿白,难得一见的清秀,真的让人好想咬上一口。”
归公子起身拉起于以湘的手,像是打量什么似的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好半晌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鱼儿,归公子看上你了,这可是你的福气,还不快点谢谢归公子。”白牡丹在一旁假好心的说,但她的眼中流露的是任谁也看得出来的不怀好意。
“可是我是男的!”于以湘连忙把手从归公子的手中抽出,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死抱着小鱼儿的男人身份来自救了。
“可是你比女人还令人想望,我归大爷是爱女人,可是,也爱像你这种俊俏的小男孩,乖乖跟着我,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
于以湘一看那个男人像梦魇般的愈来愈近,连忙又躲又闪的想要逃开。这小房间里唯一可以救她的人是白牡丹,但是这根本就是她设计的圈套。于以湘知道,她只有靠自己才可能逃离这个地方。
她连忙冲向门,可是白牡丹却早一步将门给关了起来,而且还挡在门前,而那个归公子一个箭步就抄起于以湘的衣角。
“放开我!”
“放开她!”
裴冷笙的声音和于以湘惊慌的喊叫同时响起。不一会儿,裴冷笙已踹开大门来到了于以湘的身边,用身体挡在她和归公子的中间。
刚刚丁香急急的跑来跟他说,小鱼儿被白牡丹和紫薇这两个女人设计,带到一个有奇怪性喜好的男人跟前,当下,让他飞也似的冲到这里,发现小鱼儿的情况就和他想的一样糟糕。
“你是什么人?竟敢坏了我归蜀明的好事,你不想活了是吗?”
裴冷笙一听他报出的名号,就知道他是礼部归大人的儿子,难怪口气这般放肆。
裴冷笙最讨厌那些所谓的达官政要,全是一堆没良心的东西,要是平时,他不把这种人打得满地找牙才有鬼,只不过,现在他有要事在身,只好暂时忍一忍,反正山高远,总有一天碰得到的。
不过就这样放过他,未免太便宜他了,而且也不合他裴冷笙的做人原则。
“失敬!失敬!原来是‘龟’公……”
“你说什么?竟然说我是龟公!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归蜀明一听不得了,竟然有人敢当他面骂他是龟公,这口气他若咽得下去,他还算是人吗?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话慢了一点,那个子还没说完,‘龟’公子可否大人不计小人过?”
归蜀明被裴冷笙的话这么一堵,当下气归气,倒也不好发作,否则岂不真的自认是龟公?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我想带回我弟弟罢了!”
“你弟弟?”
“就是小鱼儿,素闻归公子一向不强人所难,我和小鱼儿只是在此地打打零工,若归公子太强人所难,传了出去,可不太好听。”裴冷笙笑笑的说,可是笑意一点也没有到达他的眼睛。
归蜀明被裴冷笙这么一说又是一怔,自己上青楼寻欢作乐是一回事,如果强抢这事要传了出去,那他爹一定翻脸不认他。
“牡丹,你不是说小鱼儿是你们店里的?”
“这……”
她怎么知道会半途杀出这么厉害的程咬金,她还以为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裴冷笙一看也知道归蜀明的态度是什么意思,他微微的一笑,“既然归公子这么好讲话,那裴冷笙就献一贡‘汾沮洳’来歌颂一下归公子的深明大义。”裴冷笙说完,便张口唱起诗经魏风的这首诗歌。
裴家的名字都有一个乐器名,是以他们对音律皆有一定的造诣,裴冷笙本身音感就不错,加上他浑厚天成、明朗清亮的歌声,倒将这诗歌唱得煞是好听。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隶。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这一首诗就字面上而言,似乎每一句话都是在赞美人的,可是若真正读过飒经的人就会知道,其中真正的含意是讽刺人虚有其表。
于以湘涉猎过四书五经,自是明白其中的意思。起先她以为裴冷笙不明白,才会错用了这首曲子。可是当她接触到裴冷笙恶作剧的眼眸时,她倏地明白,他根本就是故意讽刺的,而裴冷笙似乎也知道了她的顿悟,还顽皮的对她眨一下眼睛。
“你唱得还真是不错,我先敬你一杯酒。”归蜀明有些不情不愿的说着。他看一眼唇红齿白、皮肤简直比女人还好的小鱼儿,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甘心。“你要带小鱼儿走也行,只要你回敬我三杯酒,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没问题!”
大概是作弄人作弄够了,对这事儿,裴冷笙倒是一口答应。不过是三杯酒,有什么了不起,他又不是没喝过酒。
“好!”归蜀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来人哪!给我三大坛二十斤的陈年竹叶青。”
“三坛?!不是说好三杯?!”于以湘不平的叫了出来。
“我是说三杯,可没有说是多大杯,你方才应允了,所有的人也都听到了,你想抵赖也行,把小鱼儿让给我如何?”说穿了,归蜀明根本就还没有死心。
裴冷笙也知道是自己答应得太快,这会儿才会着了人家的道。三坛一共六十斤的陈年竹叶青,一次喝下去,不死也大概去了半条命,可是不喝,难道真的把小鱼儿给这个变态的家伙?
“好!我喝!浮白一杯,消愁万古。”
裴冷笙一把抓起第一坛酒,毫不犹豫的一口灌下,然后把空了的坛子往墙上一丢,又拿起第二坛酒。“一川风月留酣饮,万里山河尽浩歌。”
“这样喝不行的!”于以湘急急的拉着裴冷笙的手,却被他甩开。
裴冷笙又是一口气把那整整二十斤的陈年竹叶青饮下,照旧的把坛子往墙上一砸。此时他的脚步有些不稳,俊逸的脸颊满是红云。
“你的脚步已有些不稳,早早认输了吧!”归蜀明得意的说,他就不相信真的有人能饮下六十斤的烈酒而没有事。
“谁说我认输了,我裴冷笙什么字都认,就是从来不认输。”他冷笑一声,又拿起第三坛酒,豪气干云的大喊:“山经百战楼仍在,人往千秋酒不空。”
再一次,他又是一口饮尽,手中空了的酒坛又是一把砸碎,而他慢慢的转身向着归蜀明,“三杯酒我已饮尽,归公子可以让在下和小鱼儿走了吗?”
或许是震慑于裴冷笙的气势,归蜀明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虽然心中不舍,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只好讪讪的说了句:“我既然说了就算。这满地碎坛子,我要换间房。”
然后整个人没好气的跺一下脚,转身自讨没趣的拉着白牡丹离开到别的厢房。
于以湘一等白牡丹和归蜀明出了醉芳阁,连忙上前关心的问着裴冷笙。“裴大哥,你还好吧!”
裴冷笙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我都不知道你的酒量这么好,六十斤陈年竹叶青,这不是普通人能喝得完的。”
于以湘简直是太佩服他了。“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呀?”裴冷笙没好气的说,“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于以湘不知道为什么裴冷笙的口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那就是你再不扶我回房的话,我第一件事就是全吐在你脸上,第二件事就是昏倒在你身上。”
第六章
那六十斤竹叶青的威力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就算没喝死,这六十斤硬是往肚子里塞,大概也会撑死。
裴冷笙能够支持着,硬是让自己保持清醒而不昏倒在半路,或在回到房间的途中吐得于以湘满身,算是他自制力过人。
不过,这一路从醉芳阁到房间的路上,他为了不让自己出糗,勉强保持脸上的笑容,踩着稳定的步伐,顺利的回到房间,可是坚持得辛苦哪!
等于以湘一关上房门,裴冷笙再也忍不住的对着脸盆大吐特吐,然后整个人像虚脱了般的重重的往床上一坐。
“裴大哥,你还好吗?”于以湘担心的问着。
“好!我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你刚刚一口气喝了六十斤烈酒……”这要是寻常人早就昏过去了。
于以湘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裴冷笙的脸色又是大变,原本惨白的脸色霎时转红,连忙起身对着脸盆又吐了出来,直到肚子的东西一滴也不剩,还一直干呕不已。
“别再提那件事!”
裴冷笙苦着一张脸,现在的他,只要一听到酒这个字就想反胃。
“对不起!”于以湘小声的说。“我扶你上床吧!”
她看着裴冷笙渐渐不稳的身子,深怕他就这么摔跤而跌伤了自己,连忙趋身搀扶他,但以她一个弱女子的气力,哪扶得起这堂堂的七尺大男人。
好不容易才将他移动了几分,谁知,他脚下一个不稳,两人双双跌落在床上。
“哎呀!”于以湘一声惊慌逸出,因为在他落下的同时,竟一把扯落了她的发髻,顿时她青丝披泻而下。
他知道了吗?
不可能不知道吧!任谁看了这一头长发,也不可能将她认错。
当初,于以湘为了舍不得这一头从不曾剪过的青丝,勉强的以方巾札起,而不顾理智的劝告硬是留下了长发。
当她的女儿身暴露后,裴冷笙铁定不认她这个小兄弟,他们再也无法像现今这般的共处了吧!
可笑呵!当她的女儿身现形、危及生命和声誉的同时,她担心和难过的却是再也不能跟在他身边了。看来这情海她深陷,无法自拔。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等待着裴冷笙不信任的质疑,就像一个等待死亡宣判的囚犯,等待命运的裁决。
“我真的不是故意……”
“你是真的吗?可是这儿是任店,怎么可能出现像你这样的女子?一定是我酒喝多了,一定是的!”裴冷笙喃喃不停的说。
他的话让于以湘迅速的张开眼睛,小心而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是对不甚清醒却闪烁光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