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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朱立认真理了理有关沈淮到梅溪镇之后的传闻,至少于大处是不亏的,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他也就没有深想女儿曾在沈淮手里吃过多大的亏,说道“不过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朱仪问道。
朱立想到沈淮跟经营渚溪酒店的那个女人之间的传闻,即使同为男人,很体谅男人四处留情不能算是什么缺点,但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遇到用情专一的男人。朱立说道:“我只是说沈淮做官人品不错,不过看他叫你这么伤害,就知道不会是一个好男人。好官不是意味着就是好人;而通常来说,好人做不了好官。”
“为什么?”朱仪迷茫,她还没有走上社会,哪里能理解她父亲的这番话?
朱立笑了笑,说道:“有些道理,你以后是会慢慢理解的。”
沈淮躺在病床上,孤零零的想着朱仪的事,手机又突然想了起来,拿起来见又是孙亚琳的电话,就没好气的接通电话:“你还好意思打电话给我?”
“怎么,生气了,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孙亚琳在电话那头却是得意洋洋,“要是这点麻烦都把你难倒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
沈淮偏偏拿这个“表姐”没辙,而且知道孙亚琳不会在意一个小女孩子是否受伤,故而也不想把心里对朱仪的“怜惜”跟她说,说了也是惹她耻笑,只能拿出游戏的语气回应她:“你终是不能体会我浪子回头的心啊!”
“哼!”孙亚琳不出其然的不屑冷哼了一声,又说道,“不过说真的,你就不怕人家父亲知道你对她女儿的劣迹之后对你怀恨在心?你就不担心此时如此用心的扶持人家,以后人家反过来会对你形成威胁?”
说实话,对朱仪的怜惜是一回事,要是朱立知会女儿受他伤害的事后的确有可能会怀恨在心。
沈淮轻吁一口气,问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不过,表姐你这么问,是想正式确认我有没有资格跟你合作吗?”
孙亚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算是吧。”
沈淮心想也许这才是符合“他”对孙亚琳的记忆,大家族出来的子女,即使性格上有着形形色色的怪癖,但通常会有一个共性,就是更关注利害,而漠视情感。
“表姐你想得到什么?”沈淮问道。
“呦,想探我的底吗?我的野心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姐就是看那些老顽固看不顺眼,想着总有一天就该是我来掌握长青集团。”孙亚琳在电话那里欢快的笑了起来,“怎么,你觉得跟你合作,我能离这个目标更近?”
沈淮哑然而笑,说道:“表姐的野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孙家在海外分枝散叶有四代人,第一代就有沈淮的曾祖父孙耀庭及曾叔祖父孙耀文、孙耀华三人移居海外。沈淮的“曾祖父”虽然是最主核心的一支,但前后共娶过四房妻室,生下十一个子女,除了死于战乱的,拥有继承权的共有九人,他外婆仅是其中之一。到沈淮他“母亲”及孙亚琳的父辈,拥有继承权的第三代子弟则有五六十人。到沈淮、孙亚琳算第四代,除沈淮等极少数给剥夺继承权的人之外,还有近百人之多。
一定要分割遗产的话,整个孙家的产业就会支离破碎,长青集团不可能保持长达半个世纪的稳定发展。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孙家两代、三代子弟所谓的继承权,通常只是意味着他们即使不工作,也可以从家族基金会里定期领到丰厚的生活费用,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无法去干涉整个家族基金会的运作,更无法干涉长青集团的具体运营。
长青集团差不多已经完成从家族企业到现代企业的转变,管理层差不多都聘用职业经理人,唯有董事会的成员,才主要由孙家子弟担任。这些人差不多也是家族基金会的管理者,都是二代长辈跟极个别的优秀三代子弟。
理论上来说,只要孙亚琳的能力、实际的影响力以及控制力,能得到孙家大多数人的认可,是有可能代表家族掌握整个长青集团,但显然在孙家相对保守的作风下,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照我说。”沈淮继续说道,“你还不如另辟蹊径?”
“怎么另辟蹊径?”孙亚琳问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要防一手
沈淮要怂恿孙亚琳跟他一起“脱离”家族,另辟蹊径,自然会有的说辞。
“欧洲的发展已经出现瓶颈,产业资本往新兴国家转移则是必然的趋势,而中国必然将崛起。一旦中国完成工业化,十亿工业化人口,将是何等雄伟的力量,你也不会一点没有感慨吧?”沈淮说道,“但是,东华是孙家叶落归根之地,你看看长青集团拖到今年,对东华都没有一笔实实在在的投资,你不觉得长青集团太顽固、太保守吗?长青集团即使现在看上去还是庞然大物,但将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给时代淘汰。”
沈淮对产业发展趋势的看法,孙亚琳不完全认同,甚至认为他对国内的经济发展过于乐观了,但也不得不承认,作为新兴国家,国内确实是最佳的产业资本转移地之一。
“我都说他们是老顽固了,他们也是见国内的政策忽左忽右的,怕回国给清算。”孙亚琳说道,“对业信银行的注资,也是前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将注资额削减了一半。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到国内来工作。”
沈淮不跟孙亚琳扯太远,业信银行的事情他还没有资格去插手,扯太多没用,而是直接进入主题,问道:
“你的想法跟我一致,那就好办多了。你知道国内目前对引进外资格外的重视,你有多少私房钱,都以产业资本的形式注入国内,就直接投到梅溪镇。要想做到长青集团的程度很难,但我至少能保证你以后不用看孙家的脸色而生存。”
“我到国内这半年来,看到国内存在很多问题,但总的形势,我还是赞同你的观点。”孙亚琳在电话那头说道,“不过,我又不是你,我又能攒下多少私房钱?”
沈淮想想孙亚琳说的也是部分事实。
从他外祖母这一支下来,人丁不兴旺,继承权没有给摊薄。相比较之下,孙亚琳虽然在家只有兄弟姊妹一人,但父亲那一辈就有兄弟姐妹五人。要是他的继承权不给剥夺,他将来在家族基金会能继承到的权益,应该是孙亚琳的五倍。
不过孙亚琳的父亲本身就是长青集团的高级管理者,有高额薪金,也有期权及分红。而孙亚琳毕业后,在长青集团相关企业工作了有三四年时间,也是高薪阶层,到国内薪金也是高得超过常人的想象,不是完全依赖家族基金会生存的寄生虫。
沈淮相信孙亚琳的生活,没有她所说的那么“艰难”。
“十万八万,我不嫌少;一亿两亿我也不嫌多。”沈淮说道,“不管多少,你给我一个数。”
东华在招商引资方面的工作,要比渚江南岸的平江市落后太多,九三年东华实际利用外资不到两千万美元。
以人均平摊下来,梅溪镇一年只要引进十万美元的外资,就算完成招商引资的基本指标;所以沈淮说十万八万不嫌少。
沈淮见孙亚琳在国内开小两百万车的豪车,手里总归还有几十万美元的私房钱藏在那里。就算孙亚琳没有私房钱,但孙家那些子弟,跟孙亚琳关系亲密也有那么好个人,把他们的私房钱拢一拢,也就能叫梅溪镇今后几年的招商引资任务超额完成。
“我拉一亿美元资本过来,就梅溪一个小小的破镇,不怕撑死?”孙亚琳对沈淮的话不屑一顾,说道,“不过,你把话说得不尽不实,还想掏我的底,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电话里说不方便,你是不是已经回宾馆了?”沈淮知道要说服孙亚琳,要她放下戒心来跟自己合作,必须要跟她推心置腹的谈一回。
“没。”孙亚琳很干脆的吐露实情,说道,“刚才还看到你的小情人坐她爸的车里痛哭呢。”
沈淮想着孙亚琳过来是不是拿样东西砸她脸上去,不过想想也算了,虽然她喜欢女人,但她的脸还真长得精致耐看,砸坏了也是糟蹋。
孙亚琳很快就折了回来,搓着手,很夸张地说道:“外面再冷,来回走两趟,手都冻僵了。”
沈淮也知道是以前一些不那么好的往事,叫孙亚琳在不得不跟他合作的同时,始终不想让他太舒服,也就懒得理会她在朱仪的事上煽风点火,直接说道:
“国内一直在摸索适合国情的经济制度,也许还需要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经济制度才能真正的完善起来。也的确,国内的经济、产业等层面,是存在一些问题,打比方说,我自以为在梅溪钢铁厂的工作还不错,也能对梅溪钢铁厂的发展有所贡献,但很显然,上面要有人希望我不要再插手梅溪钢铁厂的管理,只需要一纸调令,就能把我隔绝在梅溪钢铁厂之外。”
“看来谭启平的态度变化对你影响很大啊!”孙亚琳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沈淮。
“不。”沈淮摇了摇头,说道,“在国内当官讲究一个人脉,说到人脉,有向上的人脉,也有铺筑于足下的人脉,更有横向的利益纠缠。总之盘根错节、叫人眼花缭乱,而我们习惯的总是盯着向上的人脉。当然,向上的人脉是需要重视,但一味盯着上面,只会叫我们的格局变小。”
孙亚琳难得听沈淮如此高谈阔论,也收敛起轻佻的态度,听他往下说。
“我现在面临的境地,你也清楚:孙家不喜、宋家不爱,而谭启平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些改变。你或许会说这是我罪有应得,但我并不甘心。”沈淮不管孙亚琳会怎么想,只是把他的一些想法坦然相告,“或许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会失去上面的扶持,但这无所谓。就算如此,我也比国内绝大多数官员的境遇要好,我也相信,真正的根基在于我们足下,而不在我们的头顶之上。”沈淮说道,“我是主动要求下乡镇的,而在到梅溪镇之前,我对今后的发展就有一些考虑。”
“梅溪钢铁厂是你早就选择好的立足点?”孙亚琳问道。
“对。”沈淮说道,“但就像我前面跟你所说的,我不得不防备别人会猛的把这个立足点从我脚下抽走。”
“你打算怎么做?要是把国内的官僚体系比作生态场、食物链,你一旦失去宋家与谭启平的强力支持,你就处于食物链的底层,你怕是很难掌握主动权吧?”孙亚琳坐到沈淮的床前,认真的反问他的话。
“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险恶。”沈淮笑了笑,说道,“国务院已经正式颁布公司法,我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就是要对梅溪钢铁厂进行股份制改造,并且在股份制改造过程中,引进一定比例的外资。从九二年邓公南巡起,改革开放再次坚定的成为国内经济政治以及文化的核心主题,中央对招商引资的工作极为重视。地方官员再贪婪,还不敢太放肆的把手伸进合资以及外商独资企业里去。想必你也清楚,地方乱搞的事很多,但国内真正控制上层政局的一些人,还是极很注意遵守规则的。”
“引进外资注入,压制地方势力对梅溪钢铁厂的贪心,保证管理层能稳定持续。而只要让赵东、钱文惠、汪康升、徐溪亭、徐闻刀、潘成等人能实际控制钢厂的运营,就算你给一纸调令调走,你的影响力也不会给轻易的打散掉。”孙亚琳咂咂嘴,说道,“不得不说,你的算计还是有点深沉的,怕是能叫乔治那几个小子吓尿床呢。”
孙亚琳感觉屋里有些热了,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