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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宋书清答得自然干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真情假意……我分不清辨不明……原来爱情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拿来利用……
……逃出东宫。暗杀水坚和四大将军,栽赃给重玥,再以此为借口召集威烈战士为复仇而战。甚至,和突厥联手也在所不惜。我将有足够的力量颠覆大唐……不择手段,血洗长安,令天下易主,成佛成魔我都不在乎……若水溶天生为灭唐而来,若只有强权才能控制一切得到美好,为何我还要顾惜至亲至爱!
一刹那,仿佛被谁附体,疯狂嗜血的魔念在心头跳跃,肆无忌惮的啃噬着我的心。
寒意,如冰箭穿胸而过,凉彻心肺,我从未如此恐惧。死死抓紧床单,我好怕自己即刻付诸行动,水溶不再是水溶。
“铮——”陡然间,一枚铜钱如电飞入,打在宋书清肩井穴上。门倏地打开,重玥缓步进来,四名东宫侍卫紧随其后。
重玥冷冷注视了宋书清,“说下去,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事已至此,书清自知罪该万死,无论殿下如何处置,都无怨无悔。但为君者,当以江山万民为重,水溶绝不可留,请殿下务必杀之。”宋书清脸色灰白,固执的说着。
“除了你,王辅、王佐也参与了?”
“所有事都是我策划的,宰相王大人没有反对,兵部尚书王大人根本不知情。”
重玥冷笑连连,目光如利刃,“这就是你素日秉持的忠君之道!为了私欲权势,你们就这样对父皇!”
“书清所做一切,全是为了万千百姓。书清相信只有殿下登基,才能带领大唐走向繁荣富强。”宋书清坚定回应。
重玥轻轻执起我的手,向宋书清道,“告诉她,那天在东宫,事实究竟是怎样。”
宋书清凝望过来,喟然长叹,“书清已费尽心力,殿下还是执意孤行,书清再无话可说。”转眸对我道,“那天,我说的话,的确是事先准备好的,却也是事实。你看的画,是早几天赶制的,那是因为原来那幅意外被雨水淋湿,破损了。少将军,殿下对你,自始至终深情不悔,你若还有一点点良心,就不要辜负殿下。”
重玥肃容挥挥手,侍卫上前架走宋书清,迅速退下。
重玥爱我,纵使疑心我会祸乱大唐,仍不肯放弃?可真正的爱情,怎需耍尽心机来获得?算计、猜忌、误会、对抗,彼此身陷一场惨烈而没有输赢的战争,是否再多的爱,也终会一点点消耗殆尽?
努力平息心底波涛,我侧身向内,低垂眼帘,什么都不想看不想听。
“溶儿别生气……”重玥软软的咬了我的耳垂,“是我疏忽大意,后知后觉,才让你受了太多委屈。可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默然不语,我忽而不知道与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十三日你说的话,我并非完全不信。只是溶儿太聪明,我怕自己又被感情蒙蔽,是以说了那些话。处置水家的政令,我根本没发出去的。”
温热的大手隔了丝被覆上我的腰,重玥续道,“你昏睡的这两天,我和君行健见过,也对宋书清加倍留意。适才,其实父皇没醒过来,都是我为试探宋书清布的局。我知道,若他真是主谋,一定会趁我离开东宫的时候,对你不利……”
怒意不可遏制的爆发,我不由打断他,讽刺道,“只有他自己招供,你才能确定我没说谎,是吗?如果他对你没那么忠心,今晚不来杀我,你是不是就此认定我是主谋?”
重玥似一时语阻,怔了怔,终郑重开口,“是我的错。溶儿要怎样才会消气,只管说。”
“你出去,我累了。”我漠然以对。
浓郁的麝香味,包围而来。重玥湿热的舌,狂乱的挤进我的唇齿间,掠夺着。无力的偏头躲避,怎么也摆脱不了,我只能怒目相向。
良久,重玥抱我靠到他胸前,若有所悟,“溶儿气的,是我不信任你,还是那天在东宫我的全盘安排?”
“那时,你和卫涵卿在一起,不论我怎样表白心意,你都不理。我想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回心转意的机会。若天不眷顾,我只有自己创造这个机会。”
眸光,清亮如秋夜月华,动人心魄,“不错,我是想在你兵变前,得到你的心。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我只想你看清自己的内心。我不想兵变时,你我耗尽心神争得两败俱伤,再一辈子追悔莫及。”
悠扬的男中音,声声铿锵有力,沿了锦帐上细腻的织绣,溜过光滑的丝被边缘,触摸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真的累了。”我看到床边明镜中,纤纤少女软倚在重玥肩头,笑意虚无飘渺若轻烟。
每走一步,都是无休止的争斗,数不清的阴谋陷阱……每件事都要算计要策划要对得起所有人……我情愿放手……46、痴缠
“少爷,药可以吃了。”锦素小心试了试温度。
拧了眉,我把药碗推到一边。仿佛,在东宫半个多月,我每天都要服下各种各样的药丸和药汁。我讨厌这样,讨厌被当作柔弱不堪的病猫。
“少爷脸色比前几日红润多了,”锦素细细端详着我,温婉道,“殿下说坚持吃药,少爷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看着锦素俏丽的脸庞,我舌根一片酸涩。她,在表哥那里很快乐,偏偏一听到我在东宫昏倒,就迫不及待的赶来,宁可和我一样成为笼中鸟。即便是亲生姐妹,也未必能如她这般真情相随吧。
不觉搂住锦素的腰,我认真道,“你放心,我离开前,定然会好好安排你的归宿。”或许,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帮她在重瑁那里争得一席之地。假使重瑁将来封王,她,就绝不仅仅是个卑微得任人欺负的侍寝,至少是王爷侧妃。
“什么离开?少爷福泽绵长,才不会那么早……”锦素眼圈一红,忙忙转过头去。
留恋的深吸口气,鼻息间尽是她香甜的味道,我低声轻笑,“我说离开东宫,你以为是什么?”
锦素呆了呆,“少爷不是很喜欢殿下的吗?”又抿嘴一笑,“这些日子,殿下对少爷真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少爷还不知足?”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呃?”锦素一脸茫然。我默然。她自然不会知道,这是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著名诗句。她更不会明白,爱情并不代表一切,我渴求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
听窗外,滴翠新竹随风摇曳,其声飒飒,我不觉思绪纷飞。这些天,从早到晚,重玥和我几乎形影不离,确实是异常的痴缠。
每晚,不论我睡前怎样赶他走,到次日醒来,必定是和他挤在丝被里,被牢牢环了腰,象只慵懒的小猫偎在他怀里……
等我忙不迭的起床,他就赖在旁边,笑眯眯的看我梳洗穿衣……
催他去显德殿听政,他定要陪我用完早点,再拉我同行。歪在隔间的软榻上,我不耐烦的吃着时鲜瓜果,被逼听众大臣议政。却在听那华丽的男中音,果决沉稳的发布一个个政令时,心境渐渐清宁如水,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在他严格监督下,我在午后必须老老实实的睡一个时辰。等我满心不爽,想找他麻烦时,他又会软语温存,携了我的手去做些有趣的事。
比如给分娩中的东宫第一神马呐喊加油,再喜滋滋接生小马驹……
比如在坊间微服悠闲而行,就象一对普通的小情人,高兴了就买个可爱的面粉小人、冰糖葫芦什么的……
比如到酒肆,看美艳的侍酒胡姬,心应弦、手应鼓,红袖频扬,回雪飘摇起旋舞。他便笑语晏晏,戏说那胡姬对我抛了许多媚眼,让我小心别被她拐了去……
一天三次服药,我不肯吃。他会爱怜的捏捏我的脸颊,然后古怪的笑,拿起药碗狂饮一大口,随即,如水莲般淡红的唇软软覆上我的……那时,他的清眸,近在咫尺,流溢了滚烫爱意,直欲将我彻底融化。苦涩的药汁,揉和了他淡雅的气息,一口口在彼此的唇齿间游荡,怡然滑落我腹中……
一幕幕,温馨幸福,清晰浮现眼前。不知不觉,一种叫依恋的情绪在体内悄然滋长。坚决摇摇头,拒绝再想下去,我忽而有点心烦意乱。
耳边,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一抬眼,峨冠锦服的重玥正进门。
“溶儿还没吃药?”重玥察看了我的气色,挺秀的眉略略蹙起。
“不想吃。”
“清晨起床就说没力气,懒得随我去显德殿,如今又不吃药,身体怎么会好。”重玥责备的望过来。
不可抑制的烦躁窜上心头,我脱口道,“反正吃不吃都一样。”我的生命,短暂如流星飞逝,这事实我早就接受,我不会再奢望什么。
“胡说……”重玥微微偏开脸,美丽的容颜隐在窗棂的暗影中,我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是象个长不大的孩子,要人操心,”须臾,重玥过来抱我坐到他膝上,柔声道,“别任性,乖乖喝完。你不是说要见君行健吗?我派人约了他今日未时在翠华山。”
心怦怦直跳,我竭力保持平静,莞尔一笑,“真的?”重玥不会知道,君行健已应承帮我。离开东宫,就看翠华山之行了。
重玥眉梢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作势欲吻,“溶儿嫌药苦,是想我陪你一起喝?”一眼瞥见锦素在旁,我忙拿过药碗一气饮尽。我可没他那么厚脸皮,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我有些好奇,溶儿有什么重要的事,写封信给他就是了。为何一定要见面?”重玥随手把玩着我的长发,饶有兴趣的追问。
我笑嘻嘻的冲他吐了吐舌头,“说了是重要的事,自然要面对面才说得清楚。”
“不能告诉我?”
“不能。”
重玥仿佛也不甚在意,转而道,“适才在显德殿,我已判宋书清秋后处斩,宰相王辅削职为民,流放黔州。当时,殿上多人为王辅求情,请我念在王家为大唐鞠躬尽瘁的份上,酌情减刑。溶儿以为如何?”
不假思索,我昔日所学自然随口而出,“王辅虽是你舅舅,也一向维护你,但法者非皇帝一人之法,乃天下之大法,决不能因私废法。又有‘赏不遗疏远,罚不阿亲贵’,赏罚之得失,关系国家的兴衰安危。我以为,必须做到‘人有所犯,一断于律’,大唐才能长治久安。”
我想,重玥对王辅毫不徇私的严厉处罚,是必须的。相信诸大臣很快会意识到,太子重玥将是大唐真正的主宰;王家、水家持续多年的争权战,也终将结束。
“溶儿真是深知我心。”重玥赞许一声,又笑吟吟道,“散朝后,水将军来见我,要我让你早点回将军府。”
我早知晓,私通突厥一案,以父亲和四大将军无罪释放而告终,将军府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盛。如今,父亲得知重玥强留我在东宫,想他放我回家也是意料之中。
“我说,溶儿已经是我的人,自然要长住东宫。你父亲吓了一跳,最后只得同意了。”重玥看似一本正经的说话,水眸中却掩不住满满的暧昧笑意。
恨恨捶他一拳,我忍不住嗔道,“什么你的人?才不是。”
“不是吗?”重玥揽紧我,在我耳畔柔柔吹了口气,痒痒的,似一根羽毛妖娆的撩拨着我的心,提醒我那夜的火热缠绵。
脸没来由的发烧,我忙垂下眼帘,装做没听见没感觉。
“好了,说正经的。我想你以水少将军的男子身份,留住在东宫,免得别人知晓你是女孩子,有损你的名节。等父皇伤势好些,我请父皇下旨赐婚,让你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