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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还透着几分寒意。
“听说宁丫头这几日都待在琼华宫?可是看上九皇子了?”
“九皇子对宁芷有救命之恩,如今九皇子的腿疾犯了,疼痛难忍,那琼华宫里素来冷清,宁芷心下不忍,就近照料着他。”
一听到腿疾二字,云曦昭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皇儿那腿……可好了些?”
“嗯,好些了……但还是很严重,尤其最近变天,一到深夜,腿疼得锥心。”
“混账,那帮御医都干什么吃的,就没想想其他办法?”
“皇上不知,这腿疾是因为当年殿下不知中了什么毒,累积至此导致的,能保住一条命就很不错了,御医们是没有办法的。”
“唉……”云曦昭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今天先回去吧,过几日,朕再找你。”
“那宁芷就先告退了。”
云曦昭似是疲倦地挥挥手。便不再言语。
宁芷知道他这只是暂时的,不过是多年的愧疚让他有片许的难受,但皇帝终究是皇帝,过不了多久,这愧疚就会烟消云散,至少这种情绪会很快被压下,对于令牌一事,他是不会放弃的。这样也好,正好给她时间慢慢筹谋。
“你们听说没,那太子好像疯了一般,整天在那院子里大喊大叫的。”
“唉,别说是他,换成谁也受不了啊。一下子云端,一下子地底的。这尚京的天可真是说变就变。”
“得了,这些事可不是咱们能够议论的,要是被听到可就是这个了——”说着在脖颈那比了比。
宁芷听到这儿,忽然转变了方向,并没有回那琼华宫,而是向囚禁云奕的宫殿走去。
果不其然,离老远就从外面听到他大喊大叫的声音。
“这等人也配做皇帝?”宁芷摇了摇头,就算这次不被废掉,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拉下来。
她换上刚刚行至此处时敲昏的那名太监的服饰,又在脸上涂了一些泥巴,一个纵身,越了进去。
“谁?”云奕感觉到有人突然凑到他身边,惊慌问道。
“是我,程大人差我来的。”
“舅舅?”云奕狂喜,“我就知道舅舅一定会有办法的,快说,舅舅都跟你说什么了?”
47 南楚之行
“程大人让我跟太子说……”宁芷四处瞧了瞧,把嘴凑近云奕耳边小声道。
“这……?”云奕原本静静地听着,可是不知为何,那双眼越瞪越大,最后有些惊恐地看着宁芷。
“你刚刚所说的那些话真的是舅舅所说?”
“这是自然,另外程大人还让我对太子说,太子莫急,他自有办法。”
“嗯,我知道舅舅准会想办法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的。”说着他一双眼狠狠眯起。
“睿王,云琰……你等着……”云奕想到上次睿王过来羞辱他的事,剑眉倒竖,可谓狠得压根都痒痒。
宁芷最后冲云奕行了一个礼,随即她纵身出去,由于这本就是一个废弃的宫殿,平时也没谁过来,宁芷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换回了原本的衣裳,便急速向琼华宫而去。
刚一进宫,就看到云行歌坐在桌案前等她。
不论他看起来有多么淡然,但一些细微的动作还是透漏出对她的担心,宁芷缓步走上前。看着云行歌,低声道:“你可有在暗中培植一些势力?”
男子默然不语,半晌,叹了口气。
“有。在燕山以南,有我这些年来暗中培植的手下,他们都是从小就开始栽培的,交给了最信任的几个心腹打理。”
云行歌没有问她为何会知道。
更没有问她怎么去了这般久才回来。
也没有问她,皇帝找她都说了什么。
这就是云行歌,似乎什么都知道,又或者只是因为他足够的信任她。
宁芷感激一笑。
“你可否派人通知,把那些人召集过来。”
云行歌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为何?”
“那里出了些岔子,最近我也联系不上,更何况又远在燕山以南,途中要过一条大江。而大江之后就是南楚,顺着南楚的边界再往南就是燕山。而那最南之地便是我所说的地方了。”云行歌淡淡的眉眼看着几分怅然。就连放在桌案上的手也不禁握紧又松开,再握紧……
“我去。”宁芷道。
“不行。那里太远。再说你也不熟悉,我派麝月过去就行。”
“不用,既然要用他们,我也要先熟悉熟悉。还有,你不用瞒我了,其实前些日子,我无意中看了你那封信,我知道这里面的难度,若是你信得过我,就交给我。”
宁芷说完看向云行歌。
男子一双眼依旧烟波浩渺,只是多了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在他盯着她足足一刻钟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宁芷就备好了行囊,收好了云行歌给他的信物,摸着黑,连夜奔出了皇城。
这次她临行之前特意去了客栈,在去那燕山以南之前,她要去见仁语一面,她有一些事情要交代她,但过一切都安排妥善后,她直奔渡头而去。
第二日清楚,烟波浩渺的沧浪江上,一艘艨艟巨舰顺江而下。
这种长达十数丈,高三层的楼船原本只会出现在各国最精锐的水师里面,作为旗舰使用。自从沧浪江沿岸各国十年前签订盟约,永罢干戈,这一黄金水路上商贸空前繁荣,几个财大气粗的商会趁机买下多艘艨艟巨舰,改作客船使用。
上中下三层客舱可以容纳几百船客,既有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也有背井离乡的贩夫走卒,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宁芷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
此刻她正坐在舷窗前,望着岸上向后疾驰而去的苍翠山峦静静出神。
自从离开尚京,先走旱路后走水路,一直颠簸劳顿,总算进入了楚国地界。前方再有一日的船程,就是楚国都城建郢城了。
想到那个人,宁芷心里五味杂陈。多少年了,她还从未离开过那片土地,那即将血雨腥风的尚京……
而与那一抹白衣情愫,好像这江面上弥漫的雾气,看得见,摸不着,虚虚晃晃,飘飘渺渺,偏又在心底里面无比的真实。
“嗨,你个死叫花子,怎么又跑这里来了?!这是你来的地方吗?!”舱门外一声喝骂传来。
宁芷此次出行前,花离笙、赫连苍隼、沐成风等人各自送了她不少金银细软,虽然他们并不知晓她行程的底细。原本一直低调朴素惯了,不过考虑到路途劳顿,自己又有伤在身,宁芷破天荒地选择了一等客舱。
这一层的船客非富即贵,确实不应该是乞丐出现的地方。宁芷好奇心顿起,推门出来查看。
只见几名水手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拳打脚踢。
那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萎顿着仰卧在甲板上。细细高高,骨瘦嶙峋,看起来不知道几天没吃过饭了。一张脸棱角分明,但是遍布的泥垢遮盖了他本来的面容。眉骨很高,一对细长的眼睛倒是还有几分光泽。他一身打扮很是特殊,不像中原人士,藏青色的粗麻布左衽短衫破破烂烂,露出黑黄的皮肤,一条油污不堪的头帕裹住乱蓬蓬的长发。虽然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但是宁芷还是一眼看出这名男子的衣着同那个叫清灵的小丫头有着相似的风格。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宁芷上前制止那些水手,“这人是谁?”
水手们看到宁芷,赶忙行礼道:“对不住,小姐,打扰您休息了。这人是个叫花子,老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跑到这层来。您说说看,这里都是老爷太太们安歇的地方,哪里有这种人来的道理,当真讨打。”
说着,水手们挥拳又要打,有的还取来了棍棒。
“慢来慢来,先不要打。”宁芷伸手拦住他们,“他一个乞丐又是怎么上得船来的?”
“小姐,您还真问对了。我们也纳闷呢。”一个水手挠头道,“小的们记得这人是从上游的桐江浦上船的,那时候他虽然看起来没啥钱,但也不是这个鬼样子。谁知道不出三日他就变成了叫花子,想必是跑到下层的黑赌局鬼混,输光了家底,只能讨饭过活了。这等没出息的,留着他做什么?”
说着,水手们又要打。
“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嘛。这人也是个苦命人,去后厨给他拿些食物,记在我的账上。”宁芷最近同情心就像这沧浪江的江水一样泛滥。
“小姐您真是菩萨心肠。”水手们交口称赞着。
“我不是讨饭的,不是讨饭的,不是……”谁知这名男子并不领情。他原本神色萎顿,只能有气无力地喃喃念叨,突然细长的双目精光大盛,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要见白先生!”
“浪催的,找死啊!鬼叫什么?!”水手们勃然大怒,木棍拳脚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白先生那么尊贵的人,岂是你能见到的?!”
“都给我住手!”宁芷眼看不能阻止这些水手,干脆上前俯身挡在这名男子身前。
“小姐,您……”一众水手赶忙住手,一时手足无措。不过还是有几下棍击打在宁芷后背上。
那名男子起初只是自说自话,并没有注意到宁芷的存在。这是宁芷的脸就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双目圆睁着,怔怔呆住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过他眼睛里的精光却是愈发迸发而出。
“白先生是谁?”宁芷站直了身子,柔声问这名男子。
“说不得,说不得……”他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一直不肯离开宁芷的脸,喉头一突一突地跳动,“这位……小姐,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哦,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男子伸出又黑又瘦的干枯手掌,探进怀里摸了又摸,良久掏出一个东西。
甲板上顿时明亮了许多,那是一块鹅卵大小的绿宝石,晶莹剔透,幽深得好像一汪春水,在阳光下折射出无比瑰丽的华彩。
水手们都长大了嘴巴,实在不明白这人怀揣如此价值连城的异宝,为什么还能混到这样落魄的模样。
“帮我……,递给白先生……”男子仿佛用尽全身气力在说这几个字。
“这块宝石价值不菲啊,为什么如此信得过我,你就不怕我私吞了?”宁芷迟疑着,并没有接过宝石。
“说不得,说不得……”男子又恢复到有气无力的样子。
“好,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一定帮你送到。”宁芷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过绿宝石,“白先生在哪里?”
“天字号船舱丁乙室……”男子说完,缓缓闭上眼睛。
接着,他吃力地翻过身子,匍匐着向下层船舱爬去。宁芷赶忙去搀扶他,谁知他猛地向后伸出右手,坚决地摆了摆。
宁芷只得目送他一点一点爬走。等到接近舷梯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姐如果日后有什么棘手的麻烦,就去建郢城东南邹记小吃铺,找掌柜刘麻子,说是九溪阴牧野的朋友。”
说罢,这个叫阴牧野的男子消失在舷梯口。问清楚天字号丁乙室的位置,宁芷紧紧握着那块宝石快步走去。
九溪,莫不是那个传说中善于用蛊施毒的南夷部族九溪蛮?江湖传言这个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