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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锦寒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着祁定和湛戟,很顺手的把曼疏干脆揽靠在自己怀中。
“好说,祁堡主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祁小姐也是被我拖累,方才受了这些无妄之灾,再加上我与祁小姐之间的交情,莫说是解个毒,便是粉身碎骨,也是在下心甘情愿的。”
祁定面上抽筋,却还要保持着一堡之主的风度,不免脸色发青。
“姬公子,想必你也知晓,安儿同湛戟身有婚约,公子现下正值多事之秋,诸事不便,待安儿恢复一些,我便将她带回去,一来可以替公子免去些麻烦,二来,也好让安儿同湛戟完婚。”
祁定行事素来雷厉风行,此时怒火一升,也懒得再绕圈子。
曼疏同姬锦寒对视一眼,都是要笑不笑的表情。
姬锦寒暗忖,这祁定未免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妹妹了。三言两语便想将人带走,即使带了饵食,只怕对现在的祁安来讲,也是烂到臭不可闻的,更不要说张口吞下去了。这人平日做生意的精明都去了哪里?还是说,他根本就觉得自己的妹子是个花痴,只要看见喜欢的男人,就会上钩?
姬锦寒在暗笑的时候,曼疏也忍不住嘴角抽筋。
原来到了现在,这个八辈子以前的“婚约”还能被拿出来说事儿,她还以为这东西就像轻轻一P,早就被放掉了呢。
祁安啊祁安,原来这就是你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回头的原因,真的怪不得你。
曼疏忽然有了兴致,想要为祁安出一口气。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眼睛一眨,方才含在眼睛里的泪水就这样珍珠一般滚落了下来。
须知,曼疏的眼睛到现在还是干干涩涩的,眼泪这玩意,这会儿是要多少有多少。
祁定被曼疏的眼泪一怔,不甚自然的说:“自然是真的。你速速养好身子,回了堡里,就为你们操办。”
曼疏心中讽刺到了极点,面上却露出一个心碎不已的苦笑。
“大哥,你如今这样说,却让我和姐姐如何自处……”
“你姐姐她自然会谅解的。”祁定不以为意,以为曼疏只是在意这个,倒还松了一口气,面色也和缓下来,“情儿原本就对你多有歉疚,自然不会在意。你们姐妹感情本来甚好,你又对湛戟一往情深,现在岂不是两全其美。”
曼疏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感情甚好?真亏他说的出口。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曼疏随口吟出几句《白头吟》,面色骤然一改,变得清冷无波。“当日,姐姐明知道我和湛戟身有婚约,却仍然不顾姐妹之情,与湛戟私定终身,甚至早有夫妻之实。大哥你不会不知道,却始终没有为我说过半句公道话。现在姐姐和湛戟已经成婚,而且孩子也即将出生,你却在此时旧事重提。大哥,姐姐也许不在意,我却在意的很。”
祁定没有料到曼疏的脸竟然变得这样快,也从没有见过妹子这样的脸色,一时愣住了。
姬锦寒垂首看着怀中疾言厉色的女子,伸手到她身后,轻轻送了些内力,以免她伤神过度,伤了好不容易养回的一点元气。
曼疏觉得身子一暖,不觉侧首,给了姬锦寒一个感激的笑意。
“从头到尾,我没有辜负过任何人。当日我深情被负,也没有过半句怨言。我替姐姐以身犯险,伤重濒死,卧榻之畔,他们两人可有过半次关怀愧疚,心中有可曾有过一丝感念?大哥,即使是你,又何曾在我在情伤之后,给过半点抚慰,说过一句公道话?”
祁定哑然无语,他身后的湛戟也皱起了眉头。
曼疏冷冷一笑,“我如今说这些,并不是要指责谁,也不是要讨什么功劳恩惠。我当日做所,不过是凭心而为,我宁死也不负我自己的一片真心。但是,现在,要让我回头,那也是同样的,我宁死也做不到。”
祁定叹一口气,柔声道:“安儿,我知道,长久以来,你心中一直很苦。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是实在对不起你。便同我回去吧,让我们补偿你一二,以赎前衍。”
“回去?补偿?”曼疏与姬锦寒相视一笑,姬锦寒将她的身子更揽进怀里,让她更舒服些。
“大哥的意思莫非是说,让我回去,然后同湛戟成亲,从此三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曼疏挑眉。
祁定为曼疏话中毫不掩饰的讽刺沉下脸色。
曼疏见了,冷哼一声。
“当日我名正言顺,姐姐同湛戟尚且不管不顾,如今我名不正言不顺,又是以恩人的姿态横插在这对恩爱夫妻一家三口之间,大哥可是要我做个深闺怨妇,以此来补偿我,或者说,逼我再死一次呢?”
祁定被曼疏削得面子全无,不禁眼露怒色。
“安儿,你适可而止。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怨恨,但是,你要看清楚自身的处境和身份。莫说姬公子现在被朝廷追缉,你和他牵扯过多,容易惹祸上身,就是放在平常,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家,这样的行止,也不成体统。”
哈,明显已经被气疯了嘛,当着正主的面,就开始说人家是祸根子,好歹,人家也救了你妹子一命吧。啧啧,风度真差。
曼疏暗自摇头。
不过,听这话的意思,这位大哥恐怕是以为她移情别恋了吧。
曼疏坏心的转转眼睛,在那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掐了一下姬锦寒的腰侧。
姬锦寒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狭长上挑的凤眼意味不明的深深看了她一眼。
啊,敏感带?不好意思了。
曼疏眼睛带笑的看看他,轻轻拍拍被自己掐过的地方。
这一番你来我往,看在那两人眼中,更让祁定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心中不免烦乱。这样一来,想要祁安自愿同自己回去,只怕不容易,少不得要多费一番手脚。只是现在他们势单力薄,又身在姬锦寒的势力中,事情只怕不好办。
“大哥。”曼疏忽然软软的一唤,“我知道你其实是疼我的,女子的心本来就软,姬公子这些日子以来,衣不解带,日夜守在我身边,这份情意,我看在眼里,心下也是十分感动。我不管姬公子到底是犯了什么大罪,我是一定要报还他这份情意的。若是大哥怕我拖累,便向外宣告我身死,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妹子吧。”
好恶,说完,曼疏在心里大吐舌头。
她就是移情别恋,水性杨花。怎么样,只许那个湛戟追求真爱,不许她芳心另许?有种,咬她啊!
“你——”祁定没有料到曼疏会直言不讳的说出这些话,想要责骂,却碍于有外人在场,骂不出口。
再装兄妹情深阿,正好也多露出点什么让她猜一下,他们为什么对祁安这样冷淡,却又大老远巴巴的跑来要把人带回去。
不过姬锦寒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一直一言不发任她发泄的男人,忽然开口:“两位,祁二小姐刚刚醒来,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就让小姐先休息,有什么话,我们先到前厅商议如何?岑,为祁堡主带路。”
竟是不给他们再说话的机会。
祁定也无可反驳,只得拂袖而去。湛戟冷着一张脸紧随其后。
姬锦寒轻缓的把曼疏放回枕上,敲了敲她的头。
“这下子满意了吧,乖乖的睡一觉,少耗些精神。”
曼疏看看他,倒也不争辩,只是闭上了眼睛。
姬锦寒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曼疏的脸,替她盖好被子,唤了丫环进来守着,起身出了房。
五十二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五十二ˇ
曼疏觉得很疲倦。
她那些直言不讳的言辞,应该让祁定很生气吧。但是,也仅仅是生气而已。身体里属于祁安的那部分情感,让她有过幻想,但是现在,也只剩下看清和怜悯,或者,还有一些落寞吧。
求之,而不得,便罢了。
得不到的东西,即使如何撒泼耍赖也还是得不到。
祁安执着了十几年,忍死以待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怎么能指望她的三言两语,就轻松到手。
只是,祁定他们出现的时机,未免过于巧合。
姬锦寒费尽心思都解不了的毒,偏偏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就解了。
莫非,姬锦寒说过的,制作解药所必需的东西,竟然是在他们的手里吗?那劫妄罗既然能够使用南瀛的奇毒,想来必是和南瀛干系非浅。而祁定他们既然有制作解药必需的东西,难道说,他们也与南瀛有什么关系?
曼疏百思不得其解,深觉得自己陷在一张蒙天巨网中,脱不得身。但是,这一次,她开始对事情的真相有了求知的欲望。被坑到差点丢了性命,总该有明白原因的权利。既然脱不开身,那么,是不是不要坐以待毙比较好。
苍堡,月华门,朝廷,姬家,劫妄罗。
看似毫不相关,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该找个知情的人,问个清楚,比较快吧……
思绪烦乱的,陷入了半睡半醒之中,被梦魇纠缠。
冰冷的月亮,破碎的摇曳的光影,仿佛倒映在水中。
一双美丽到恐怖的眼睛,一直一直的看着她。
妖艳如魅的笑声,似近似远的缠绕着。
是谁——
她在哪里——
伸出手,只看见自己赤裸雪白的手臂。
冰冷滑腻的触感盘旋上来,低下头,人首蛇身的妖魅盘上自己赤裸的身体。
美丽苍白的脸爱慕的贴和在她的脸孔上,海藻一样浓密湿滑的长发蛛网一样将她密密的包裹住。
巨大的蛇尾暧昧淫糜的在她的身体上滑动。
她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妖魅天生带笑的唇轻轻的贴和上来,冰冷的舌头滑进口腔,深深的探索着,几乎像要吸食她的灵魂。
轻轻的呻吟一样的笑声在耳畔缠绕着。
那样的眼睛,恐惧,执著,冰冷,灼热,像是咒符,定住了她。
血色的浪潮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她被牢牢的捆缚着,拖进更深的水底,无法呼吸——
和我在一起……
不要害怕……我爱你……
不要!
惊恐地挣扎着,从梦魇中逃离,曼疏剧烈的喘息。
有一只手温柔的拍抚着她的脊背,曼疏回神,发现自己被拥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怎么在这里?”她看着拥抱着自己的姬锦寒。
姬锦寒微微一笑,轻柔的擦去她额角的冷汗,轻佻而适意的。
“我来拐你私奔。”
曼疏睁大了眼睛,一时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姬锦寒看着曼疏脸上难得一见的呆愣表情,很是开心。
“和我一起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去哪里?”
“天涯海角。”
“我要是说不呢?”
“那就挟持你。”
曼疏笑出来,看着姬锦寒一本正经的样子。
“怎么忽然想起来玩夜奔的把戏?”
“因为不想让你被你大哥带回去嫁人,从此再也见不到你。”
曼疏定定的看住他,“是不想让‘我’被带走,还是不能让祁家二小姐被带走?”
姬锦寒轻笑出声,“都是你。”
“你知道不是。”
“对我来说,是。”姬锦寒俯下身来,吐出的气息擦过曼疏的嘴唇,凤眼中流光宛转。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你走,我不干。”曼疏没有闪躲,也不想看着靠得极近的男人,让自己的眼睛生痛,只是垂下了长长的眼睫。
姬锦寒笑了,曼疏觉得嘴唇上痒痒的,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