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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害她的,她不怕。她怕的是,真心的温柔。
曼疏垂下眼睛,就着姬锦寒的手喝下酸苦的汤药。
姬锦寒把空掉的碗交给岑,岑随后退出了房间。
两个人之间安静的没有任何对话。姬锦寒看着曼疏没有表情的低垂的脸,只是微笑。他让曼疏躺下来,重新把她的被子盖好,一下一下的拍抚着她。
曼疏不想要这样的温柔,这让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软弱,像个没有防御能力的孩子。但是,姬锦寒手上的温度仿佛可以透过被子传过来。
那样的温暖,让她觉得自己,越发的冰冷。
五十六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五十六ˇ
一株古柳,一条清溪。
日光粼粼的洒落在水面上,偶尔几朵浪花,是鱼儿顽皮的在水中嬉戏。
曼疏惬意的坐在水边,手里拿着钓竿,暖风拂动,十分宜人。
背后,几个刻意压轻的脚步声响起来,曼疏微微一笑,只做没发觉。
忽地,一双热乎乎的小手蒙住了曼疏的眼睛,一个娇软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叫道:“猜猜我是谁?”
曼疏故意想了很久,犹疑道:“小八?”
“不对!”小小的声音很得意。
“那么七七?”
“也不对!”
“那么小九?”
“不对啦——”小小的声音开始不高兴。
“噢,那么一定是一一了。”曼疏笑道。
“不是不是不是啦~~~”呵呵,要哭了。
曼疏忍不住笑,忽然回身,把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么可爱,当然是十一了!”
胖胖的小手拿下来,果然是邻家最小的孩子十一。
乌黑的大眼睛还带着要流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水汪汪的,白白胖胖像个人参娃娃。
周围一阵孩子的欢呼嬉闹,都是十一的哥哥姐姐们。
邻家的杏儿姐姐和衍文大哥十分恩爱,一生就生了这一大群,叫曼疏无限敬佩。
最大的一一已经十四五岁,是个亭亭的豆蔻少女,可以帮着娘亲照看弟妹。
大一点的男孩子们都和父亲去学着种田打猎,只剩下这群毛头,被姐姐看顾着,到处玩闹。
七七和小八是一对双生子,生得极为相似,做什么都在一起,现在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的整个挂在曼疏的肩头。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玉雪可爱,已经可以预见出将来一定会让周围的小男生抢破头。
十一赖在曼疏怀里,一颗头乱拱,把娘亲帮她扎起的小辫子拱得快要散成个小鸡窝。曼疏笑不可抑地拍拍她的小屁股。
一一抱着小九,站在一旁看着曼疏被妹妹们缠成一团,抿着嘴笑。
曼疏向她招招手,一一靠过来,小九也不甘示弱的从姐姐的怀里爬到曼疏的怀里,和十一抢起地盘。
曼疏极为喜欢这群孩子。
这些被他们娘亲戏称为一窝小猪的小家伙们,个个都聪明讨喜,让人忍不住疼进心里。
一晃眼,搬到这个恬静的小村庄已经这些年了,亲眼看着十一出生,然后长成一个会笑会叫满地跑的娃娃。还记得,她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也不过是比一一再大一些罢了。
无端的感叹持续不了几秒钟,十一和小九的小手东抓西抓的,抓到了曼疏的腰侧。曼疏的腰侧最怕痒,身子忍不住颤动,笑出声来。十一和小九一见,越发的不老实起来。小八和七七也伸出小小的魔爪。
一一试图去拯救被“酷刑”折磨的曼疏,却不小心连自己也被妹妹们攻击进去,大大小小的干脆闹成一团。
“小鬼们,我老婆的豆腐可不是你们能乱吃的哦。”很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本来正疯在兴头上的小毛头们听了,却像听了雷公敲鼓一样,瞬间一呼而散,只剩下曼疏头发凌乱,衣衫皱褶的歪在地上。
姬锦寒似笑非笑的看着曼疏,从上到下的,看到衣领被扯松开露出的一小片雪白的肌肤时,眼神蓦地一热。
“所以我才不愿意生什么小鬼出来,就知道占我老婆的便宜。”
曼疏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本来她以为这男人不过是用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伪装了自己的本性,时日久了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他的本性,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还是这个德性。
“你到底对这些孩子们作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怕你怕成这个样子。”
姬锦寒一脸无辜,蹲在曼疏面前,“我成天笑得这么风流倜傥,我怎么会知道!”
曼疏忍笑,瞪他一眼。
谁知姬锦寒忽然伸手把曼疏抱起来,曼疏虽然早已习惯这男人出其不意的行径,还是被惊得低呼了一声,连忙揽住他的颈子。
“你做什么!”
姬锦寒笑眯眯,“你猜?”
曼疏若是看不出他那个色狼脑袋打什么下流主意才怪,只是这些年来,她的面子和名声早就被这男人出尽手段给败得一点不剩,也懒得再多做挣扎,反正,她也不是没有“甜头”的。
头靠在姬锦寒的肩膀上,呼吸间都是淡淡的药香。
自从那次以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药,而自己也是一样的泡在药罐子里。
或者,正是因为这样的平静太难得,所以,她才忍不住格外的纵容。
附近经过的村民见了他们,都忍不住转过头去偷笑,有喜欢玩笑的,干脆的打着响亮的口哨。
姬锦寒脸不红气不喘地四处点头微笑,志得意满的样子。
曼疏把脸埋进姬锦寒的胸口,不是害羞,只是无声地印下一个暖暖的笑容。
姬锦寒似乎能够感觉到,笑意不觉更浓了一些。
抱紧怀中的身子,脚步也更快了一些。
一个用篱笆粗粗围起来的院子,两间朴实的房子,院中一棵高大的蓉树,便是他们的家。
“猫儿——猫儿——猫儿——”树上一直叫着人语的,是被曼疏取名“杭州”的鹦哥,见了主人,便顶着一身漂亮的羽毛跳来跳去。
姬锦寒不理,抱了曼疏径直走进屋里,顺便一脚将大门踢上。
曼疏的外衣被三两下扯落下来,露出水蓝色的抹胸。
姬锦寒眼色炙热,俯下身子,在那片滑腻的肌肤上吻了又吻,轻轻的啃咬。
抹胸被一点一点的拉下来,一双丰盈被姬锦寒爱恋的握在手中。
曼疏抿着唇,丝丝缕缕的呻吟逸出来。
姬锦寒抬起头,飞扬的眼尾染上了殷红,曼疏动情的样子让他再也隐忍不住,急急的掀起曼疏的裙子。
曼疏的身子猛地一弓,手指紧紧地抓住身下的被褥。
姬锦寒抓起曼疏的手缠在自己颈子上,抽身后退,复又猛地挺身,曼疏的指尖瞬间陷进了姬锦寒紧实的背脊。
木板床吱呀作响,纠缠着粗喘和近乎低泣的呻吟。
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下面,拱阿拱的,钻出一只毛茸茸大尾巴的小东西,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盯着摇个不停的床,好奇的很。
过了好半天,被反反复复“煎”到酥酥软软的曼疏才被放开,能够好好喘口气。
探头出来,本想要喝口水,却忽然发现床下的“观众”,忍不住揪着姬锦寒的头发就是一顿好打,却很失策地擦枪走火,被姬锦寒压了回去,欲哭无泪。
繁星满天。
曼疏披散着长发被姬锦寒抱在怀里,坐在窗边看星星。
曼疏的怀里抱着那只被取名“火焰”的红色小狐狸,一下一下的顺着它柔软的毛皮。
璀璨的银河横过整片夜蓝的天空,曼疏看着隔着银河遥遥相望的那两颗闪亮的星子,忽然微笑了。
“笑什么?”姬锦寒问道。
曼疏笑而不答。
姬锦寒挑起眉毛,脸贴在曼疏的头发上,美丽的眼睛和曼疏怀中的小狐狸一样,舒服的眯起来。
今天是七月初七,在从前的那个世界里,今天,是情人夜呢。
曼疏淡笑着,望着那片亘古闪烁的星河——
五十七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五十七ˇ
乱哄哄的一阵人声,花园中又剩下一片安静。
不知有多少年头的一棵老树上,传出细碎的笑声。
狄放站在高处的树枝上,身子贴着树干,紧紧搂住怀里的人,被大树浓密的枝叶一遮,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形。
月露拍拍狄放揽在腰上的手臂,“好了,躲过去了。”清丽的脸上只有几分兴奋的晕红,不见半分站在高处的恐惧,可见这个把戏,他们常常玩。
狄放也笑,月露不喜欢宫廷酒筵上的奢靡,他则是沉迷于与月露独处的亲昵。
狄放放开手,月露很灵巧的在粗壮的枝干上坐下来。双腿轻轻的前后摇晃,月白的裙角飘动,仿佛盛开在浓翠枝叶间的花朵。
狄放挨着月露的身子也坐下来,伸手环住她,让她可以舒服的靠近自己的怀里。
日近黄昏,天边瑰丽的晚霞变幻莫测,渐渐显出紫蓝色的靡丽。层层殿宇的琉璃顶闪动着眩惑的光彩。
两个人安静的并肩,呼吸间,是树木清新的草木香气。
狄放忽然微笑,“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这样顽皮?”
月露睨他一眼,翘起嘴角,“用他们爹娘玩剩下的把戏对付爹娘?不容易呢。”
狄放低笑出声,忍不住在月露的额角印上一吻。
和怀中的女子相似面貌和心性的孩子,一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被这样的母子缠得头痛的苦恼丈夫和父亲,想起来,就让人兴奋不已。
————
狄放轻抚着御花园中的那株古树。
粗糙的树皮,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
闭上眼睛,似乎还可以听得见当年树上一双小儿女的轻声笑语。但是睁开眼睛,便只剩下一树苍翠近秋的凄凉。
孤家寡人。所谓天子,不过如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他能立足的,也不过就是这深深的禁宫。
天下百姓,皆是臣民。但是他的血亲,他深爱的女人,却早早的就已经灰飞烟灭。
留给他的,不过是一个名叫万里江山的桎梏,和一个名叫九五至尊的罪名。
他曾经因为这两样东西,不得不将深爱的女人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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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吗?
他憾恨。
他皇室的血缘,和父皇母后深深种在他灵魂中的责任感。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乎要化为现实的幸福一瞬间偏偏碎裂。
若他不是这皇朝的二皇子,若月露不是手握着这皇朝半壁山河的大家族的独女。若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男女,是不是,幸福和平静,便会触手可得。
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
若他是长子,若他是出生就注定要坐上那个王座的人,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但是,他不是。
即使兜兜转转了一圈,血泪河山变换,他今日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一切,也早已面目全非。
该怪什么?该怪谁?
还是祖制?是宿命?是他们的懦弱和欲望?还是这皇权的专制和政治的霸道?又或者,是这片大好山河?
他们不过是一颗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身不由己的站在棋盘上,任苍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们的一生已经被牺牲献祭。
如今,他能做的,不过就是去讨要这献祭过后,应该得到的东西。
“陛下,洪大人的传书到了。”内侍恭谨的呈上书简。
狄放接过来,展开。片刻之后,将书简合上。
内侍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