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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鲁却把墨涵的神学了十足,头一斜,哼一声:“懒得和你废话!留点精神吧!回去眉又该折磨我们了!”
小愚望向胤禩,得不到任何提示,想了半天才拼凑个句子:“胆小如鼠辈,区区一子,何足道哉?”
“嘿嘿,有本事你去给额娘说这些话!”小鲁眯缝着小眼,去看胤禩,“阿玛,是你教弟弟的?我给眉说,让她给额娘说!”话里有几分要挟的意味。
胤禩最爱看他两个饶舌,或许该建议墨涵还是让两个孩子并在一起读书,她总说双生子若带成一个样容易格扭曲,可如今的安排才真是别扭。这两个早熟的孩子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他最初高兴,觉得是天赋聪慧的表现,墨涵然喜孩子如此的老气横秋。那在江南出生的儿是极为娇俏的,被全家人宠得无法无天,这也是依着她的意思,要把儿养得仔细。
“额娘,眉吃西瓜!”
虚岁才三岁的儿长得胖乎乎的,那小手也是肉嘟嘟的,煞是可爱,她对世界的认识极为有限,总爱把两个哥哥的话挂在嘴上,他们的愿望便是她的愿望。
“眉,西瓜是谁种的啊?”墨涵望着那远远划来的小船,爱意也随着徐徐而来的潮声洋溢心间,来这里的三年是她生命中最惬意的三年,她不知道胤禩是如何说服康熙,放他们离开,必然是舍弃了一切功名利禄。那日他从宫里回来,就急着带她和孩子去玉泉山见了惠与良,次日便带着一家匆匆离京,跟着来的只有胤禩的奶娘与太后派给墨涵的董嬷嬷。虽然很快在宜兴安顿下来,可墨涵心中的疑虑却日甚一日,何故走得如此急,甚至连胤禟等人都未曾作别。胤禩自然是有难言的苦衷,他不主动言及,她也不会追问,只希望一家其乐融融的日子能让他忘怀京中的事。他来了南边,也不和相熟的员来往,与胤禟他们的通信也只言私事,绝口不提朝中政务,这样安生过了三年,墨涵才逐渐放心。
儿娇嫩的声音:“阿玛种的西瓜,阿玛给哥哥、给眉种的西瓜!”
“恩,阿玛爱哥哥,也爱眉!”她从来都给孩子们灌输爱的信息,眼看船已近了,接连两声“扑通”水响,她知道又是胤禩惯着那两个儿子在近岸处下水嬉戏。果不其然,胤禩将船绑好了,才呼唤小愚他们上岸,他将两个泥猴儿稼两侧,朝他们飞奔而来。
饭后小半个时辰过了,墨涵才把两个淘气鬼叫到跟前问话:“说说吧,那小白兔是谁玩死的?”
眉很有小八婆的潜质,明明呆在胤禩怀里看图画,忽然嚷道:“额娘,我知道!”
“眉,哥哥他们也有舌头的,让他们自己说!”墨涵话语柔和,却严厉的瞪着儿子。
小愚抢先道:“额娘,兔子是我摔死的!”他倒干脆,一句话。
道理多的却是小鲁:“额娘,昨天额娘不是给我很弟解释为什密硬的东西和很软的东西在地上摔不碎。额娘说只于一定——”
“硬度系数!”小愚补充一下。
“在一定硬度系数内的东西才会碎。我很弟看法不一样,我认为兔子软软的,不会碎,弟弟说兔子的骨头是硬的,会碎,所以我们就试试来着,结果那兔子装孙子——”
胤禩已经在暗笑,这“装孙子”肯定也是墨涵教的。
“士可杀,不可辱!我便将诈尸的兔法了!”小愚说得大义凛然。
墨涵看一眼胤禩,无语,“诈尸”的词是何时向儿子解誓,如此生僻的东西也教?
“就是说你们没做错了?”
小愚小鲁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下不为例!把兔子煮来吃掉好不好?”墨涵故意试探。
两个同时摇头:“额娘,我们已经把小兔子厚葬了!”
她终究忍不住笑出声:“如何厚葬?”已流露出对自己儿子的欣赏。只是那后山坡埋小动物不是头一遭,他俩的探索精神是以动物的生命为代价的,看来得好好教化一番。
不甘于被忽视的眉抢着道:“额娘,哥哥他们拿了好多、好多胡萝卜,埋了,兔子就能吃到了!”是啊,孩子哪里明白生死的道理,只当是物质上的回报便能弥补一切。
她正想打比方来解释,却被胤禩的话引开孩子们的注意力:“还有半个月就立秋了,渎上的西瓜就像你们吃饱了的小肚皮,圆鼓鼓的,月亮出来的时候,西瓜还能说话呢!”
“阿玛,眉要去听西瓜说话!”
孩子们都雀跃起来,小鲁小愚用手臂搭起小轿子,架起眉先出了门,胤禩才道:“等他们大了,自然能明白那些晦涩的道理,何苦急这一时?”
墨涵拉起他的手,温暖如初,只是握弓的茧子薄了,却生了握锄的茧子。
黑,太湖里氤氲水气潮湿湖边的土地;日出,微风从太湖里吹来,肥沃的泥土又干爽如灰。这样的土地适合百合的生长,而百合地上套种的西瓜晚熟,却比寻常的瓜更加多汁甘甜。那年来宜兴时,已入冬,胤禩却像早有研究,赶着栽种了片片百合种。次年墨涵生下儿后的最大的乐事便是看着湖岸旁盛开的百合,享受胤禩一勺一勺的喂着鸡汤。只是,他和儿没有近处观的福气,眉随他,一样对粉过敏。
“你腻着我做什么?你编的谎话怎么圆?西瓜不说话,你儿可不会罢休的!她可是小人精!”
二人相亿门外,借着柔耗月光互相审视,岁数的痕迹依旧淡淡,他取出笛子,笑得淡雅,眼里却浓浓的情意:“我连你这个人精都治得住,还拿儿没辄么?”
清越的笛声幽幽送出,渎边玩耍的孩儿大声叫道:“额娘、阿玛,西瓜没有说话,西瓜在唱歌啊!”
渎上的西瓜总算成熟了,胤禩看着不停吞咽口水的三个小家伙,耐心的轻轻击打瓜身,选那声音沉闷的。他赤脚上岸,捧着两个瓜,笑道:“这两个西瓜说它们最甜,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实话?”
“阿玛,我要听听!”
胤禩弯腰把瓜举在孩子们耳侧,几个小巴掌也学着他的法子轻轻敲击,小鲁于这些事没那么上心,只手指着渐行渐近的船说:“阿玛,来了个小帅哥!”
他转身去看,却已愣住,眼见那青年男子靠岸下船,行到跟前,恭敬的行了大礼:“侄儿给八叔请安!八叔吉祥!”
眉对于这个新来的大哥哥最热情,缠着就不放,弘皙今年十八岁,早脱了昔日的稚气,出落得一表人才,与胤礽有几分相似,却少了那种柔,多了些刚毅。这很符合眉的审观点,基本上说来与胤禩相似的类型她都会喜欢。几次带她去宜兴玩耍,她对于江南书卷气的男子就毫无兴趣。弘皙虽是怀揣心事而来,然知该如何面对墨涵的冷漠,只抱着眉逗玩,仔细打量这个小丫头,哄她多说话。
对随侍而来的是曹家的连生与承安,墨涵倒是热切些,直叫她家的两个小子来见礼,说是小时候就看顾过他们的。二人急忙推却,墨涵然依,让儿子认真的作揖鞠躬。
胤禩知道墨涵介意的是与皇家的联系,但毕竟弘皙也是身不由己,何况她教导弘皙也是颇为费心,姑侄间的情意哪里一时半刻就会消融殆尽,婉转的劝道:“当初弘皙可也是尽力相助,连生、承安都是见证。”
“八叔客气了!侄儿对不起八叔、姑姑!”他答着话,却满腹疑虑的看着眉,又对比她与墨涵、胤禩,也说不清更像谁。
弘皙使个眼神,连生赶紧将信交给墨涵,信封上唯有“亲启”二字,是胤礽的笔迹。她拿着信封的手已有些颤抖,三年间不通音信,她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这是他最难熬的几年吧。与他亲密的大阿哥被囚,他又在看尽炎凉后重新坐上那摇摇坠的储君位子。她哪里还敢多想,已觉哽咽,万不敢当着孩子们阅信,只怕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她深吸口气,才问连生:“如今在何处历练?”
连生在京中已快八年,难寻当年的随,很认真的答道:“万岁爷命奴才多在户部历练,说是迟早要替主子守着江南这一地的。”
墨涵转而问沉闷的承安:“还时常去十三爷府上么?”她原是托胤祥多照看这个孩子的。
“去了!十三爷身子不好,奴才常去陪他下棋。”承安是有问必答,说起十三,便显忧伤。弘皙只提醒他来了这里不许提四王爷,旁的撒略了。
胤祥的病也从胤禟的信里隐约听过,然知究竟多严重,墨涵待要细问,却被弘皙拿话岔开:“姑姑,唐知道你这里添了个小格格,带来的几套小衣服,按着小六儿三岁时的尺寸做的。”弘皙话一说完,承安便递上一个包袱。
胤禩担心墨涵心里伤感,只招呼着大家去饭厅:“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慢慢说。”
众人答应着,眉撒然问:“大哥哥,谁是小格格?谁是小六儿?”
那小鲁却拉着连生问:“户部就是大清朝管钱的户部?那大哥哥是做的?”
胤禩与墨涵从未对孩子们提起宫里的事,只当这个家是平常百姓家。偶尔胤禩的乳母说溜嘴,按照旧时的称呼唤胤禩“阿哥”,也被二人搪塞过去。
弘皙看他们凝眉不语,也明白了,连忙说:“眉,你额娘不喜欢大哥哥吃饭的时候说话,咱们吃过饭再说,好不好?”
眉点着头,从弘皙身上下来,却留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和囊,正要去嗅,却被胤禩一把抱起:“眉,乖乖坐下吃饭,吃了饭就可以吃西瓜了!”
小鲁一脸严肃的解世:“大哥哥,我就是这样唧唧歪歪,你别介意!”
小愚却摇头晃脑,诡笑着说:“唯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弘皙一下子就明白二人师从何人,只是觉得那个与语言风格实在不相符,别扭之极。
墨涵却回忆起弘皙幼时的情形,那个从靴子、裤子里掏信的孩子,拿眼去看,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里总算有了暖意,即便他是另有目的,可那份情并非磨灭。
吃了饭,胤禩就带着孩子们离开,让弘皙与墨涵闲聊。
“你阿玛可好?”
“阿玛好!”
那信中也说一切都好,絮絮叨叨说的多是莞儿母的事,又让墨涵开解弘皙,李氏已经过世。问的也无非是他们过得好不好之类,只叫墨涵开心过日子,莫挂念他们。可经历这许多,怎么可能都好:“他的哮喘还时常犯么?”她总以为放下那紫城的事,可那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既有她想逃离的人和事,却更有她牵挂的亲人。
“好些了!只是阿玛喜欢喝酒,唐也不敢劝他,我也劝不了!他阿玛喝了酒便一个人跑去坤宁宫,也不许人跟着。如今沃和纳又不能进宫跟着,阿玛身边连个放心的人都没有。”那跟着的都是乾清宫派来的人。
墨涵又挨着问了宫里太后、惠的情形,弘皙都一一答了,她才正道:“是你皇玛法让你来的?”
“嗯!皇玛法让侄儿来暗查江南科场舞弊案,说是遇到难处可以来求八叔和姑姑。”他话说得犹豫,只怕墨涵不答应。
谁知她一口应允:“这是自然,我和你八叔自然该帮你!你头次来南边办差,可得体面的回去交待。”
弘皙有些诧异,却听墨涵又道:“只是不奉旨皇子不惦京,你八叔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