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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情况没有她料想的那么坏
“你还不说实话?!”
聂琉夕声音严厉起来:“你以为我是小孩子?相信你这篇胡扯!四大毒虫随便一个咬他一口,就能咬掉他半条命!宫神医就在这里,为何不请宫神医去医治?说!”
碧衣武士直挺挺地跪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聂琉夕心沉了下去!
忽然一把抢过马缰绳,就想跳上马。
风凌烟叹了口气,一把拉住她:“算了,我带你去吧。我们坐马车去。”
隔了十几天,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幽深的别院。
别院大门紧闭,里面鸦雀无声,听不到一点动静。
风凌烟紧提起的心放下了一点。
没有听到哭声,或许情况没有她料想的那么坏。
看到马车回来,那些家丁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吃吃地道:“夫……夫人……”
马车停也不停,直冲了进去。
转眼来到大厅门前。里面传来低低饮泣之声。
曾经的管家神色慌张地迎了出来,拦在了马车前:“夫人!”
她脸上有悲戚之色。
此刻更添了一抹慌张。
聂琉夕也不理她,跳下马车,跌跌撞撞推门就闯了进去。
她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致,整个人像被焦雷劈中。
定在那里不动了。
三尺白鳗,一张灵床,几根白蜡烛,一个铜盆,
几摞纸钱以及一个大大的‘奠’字。
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要
这几样东西摆在大厅中就构成了一个灵堂。
灵堂中跪了一屋子的仆从。
看到厅门被撞开,都抬起头来,
吃惊地看着那个一步步走进来的人儿。
聂琉夕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如不是她在机械地走动着,几乎以为她也已经是个死人。
风凌烟想要扶她,却被她推开。
她身子虽然在微微颤抖,却走的极稳。
终于,她走到了灵床前,低头审视着灵床上人。
忽然伸出手,一把掀开了他脸上的白布。
露出了碧东流那苍白到了极点的脸。
他眼睛微合,早已没有了任何生的气息……
聂琉夕身子狠狠地晃了一下。
颤抖着伸出手去,将他身上盖的白布完全揭开。
他身上还是穿着她最喜欢的淡青色的袍子,手指紧紧握着某件东西。
聂琉夕将他已经僵硬的手指慢慢掰开,露出掌心中的物事。
那是一枚小小的发钗。精巧的做工,镶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石。
聂琉夕将那枚发钗缓缓拿起。
发钗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东流夕照。
她将那发钗紧紧攥住,锋利的杈尖刺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流了出来,她也毫无觉察。
风凌烟在旁边也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发钗她在聂琉夕的梦中见过。
那还是他们还是恩爱夫妻时,碧东流说要送她一件亲手做的生日礼物。
只可惜尚没来得及送出手,就发生了那件事,聂琉夕离家出走……
你起来收回你的东西……
以后的日子,他始终没有机会把这发钗送出去……
十几天前她们离开时,碧东流脸色虽然苍白了点,但好歹还是个活人。
却没想到再回来,已经是天人永隔。
聂琉夕脸色惨白的可怕,眼眸中却一滴泪也没有。
死寂的眼眸深处似乎燃烧着火焰,她拿出锦盒向他身上一放:“碧东流,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听到没有!”
她又从袖子中掏出那张一直珍藏的休书:“碧东流,你瞧见没有,这是你亲手写给我的休书,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了!你还给我弄药做什么?告诉你,没用的。我不稀罕!”
说到最后一句,她嗓子几乎有些暗哑。
喉头如被哽住:“你起来!碧东流,你起来,你起来收回你的东西……”
她认真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似黑洞,一片黑暗,一点反光也没有。
碧东流静静躺在那里。
如墨的眉,紧闭的眼,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他的眉心还有些微蹙。
一如这些年他从未伸展的心结。
风凌烟心头发沉,在这样的时刻,聂琉夕如果哭出来还好一些。
她这个样子让人想要安慰也无法安慰。
转头看向那个一直默默跟随而来的碧衣武士:“碧庄主到底是——怎么故去的?又为何不发丧?”
碧衣武士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终于流下泪来:“碧庄主拼了全力才得到这株神虫仙草,但他也受了很重的伤,勉强赶回来时已经不行了,给属下交代几句,就——。”
你还不知道当年是我救的你……
他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碧庄主唯恐夫人知道他的死讯,所以临去时切切嘱咐近几天不可发丧……要,要等你们离开土云国再……”
风凌烟无言,
原来碧东流什么也想到了……
看来他是真的爱聂琉夕的。
只可惜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失去了聂琉夕,他已经生无可恋。
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或许更不是个坏事。
再看看聂琉夕,她痴痴地站在那里。
眼睛里慢慢浮起一层水雾,就像失掉油彩遮盖的戏子的脸,那些悲欢离合真切地表露出来:“东流——”
她终于呼唤出在心中呼唤了千遍的名字。
话刚刚出口便被什么哽住,她清亮的嗓子有些暗哑。
慢慢俯下身环抱住他僵硬的身子:“东流,你醒醒,我不和你怄气了。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泪水从微闭着的双眼下溢出,一滴滴落在碧东流紧抿的唇上。
她眼角红的厉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东流,你还不知道当年是我救的你……你怎么可以不知道?东流,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没良心……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就可以还清欠我的债了吗?我对你说,休想!我不原谅你……你不可以就这样死……”
她喑哑的嗓音荡在半空中,苍凉而无力。
她紧紧搂住他,动作凶狠的连指尖都微微发白:“东流,你醒来啊!”
她颤抖地伏在他胸口:“你什么时候醒来,你是不是再也醒不来了?东流,我害怕。我自己好害怕……”
东流夕照
她原本身子虚弱,这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竟将碧东流整个抱了起来:“东流,你说,你要制造一个很大很大的马车,里面什么都有,你要带着我坐着马车在江湖上遨游……”
“现在马车你已经造好了,我要你陪着我,你已经失信一次了。不可以再失信了……”
她抱着他,踉跄着向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仆从想要阻拦,宫湮陌叹了口气:“让她去。”
他自有一种威严,那些仆从再不敢说别的话,
眼睁睁地看着她抱着自家的主人一步步踏出大厅,上了停在那里的马车……
风凌烟想要跟上去,被宫湮陌一把拉住:“由她去吧。”
风凌烟只觉眼睛里涩涩的:“她这个样子会死的……”
宫湮陌看她半晌,淡淡地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结局才是她二人最好的结局。碧东流死了,你以为她还能再活下去?”
风凌烟讶然:“她为什么不能活下去?你不是能治好她吗?她只要恢复了健康的身子,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逍遥自在……说不定以后还会碰到比碧东流好几倍的男子,现在就这么死了多么可惜。”
宫湮陌看了她半晌,忽然叹了口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阿烟,你真是一个超现实的孩子。”
风凌烟:“……”
几日后,风凌烟已经和宫湮陌赶往火云国的路上。
在一家客栈里,他们听到了这样一则传闻。
贺仪公主在宫里将养了几天,便听到夫君身亡的消息,急忙出宫奔丧。
而公主,则成了一则笑话……
却找不到碧东流的尸体。
公主勃然大怒,派了无数皇宫卫士寻找他们的下落。
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辆明明很好辨认的马车。
后来又得到一个消息,说在一个偏僻的山崖下,有人发现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被烧的不成模样。里面还有两具紧紧抱在一起的尸骨。
那两具尸骨姿势很奇怪,一具偎依在另外一具尸骨的怀中。
手指交握,分都分不开。
那里的村民料着是殉情而死的男女,一声叹息后,便将他们的尸骨一起烧化,埋在了一起……
据说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星夜赶了过去,
但她得到的,也只是他们已经烧化在一起的骨灰,再也拆分不开。
公主大怒之下,不顾公主的威仪,像个疯子似的大叫大嚷,将那些骨灰洒了一路……
这件事以光的速度传播,很快就传遍土云国的角角落落。
成了一则传奇,而公主,则成了一则笑话……
窗外大雪飘如柳絮,白茫茫一大片。
风凌烟瞧了一会外面的雪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宫湮陌。
宫湮陌又恢复了他那张雷打不动的冰山脸。
吃一口菜,喝一口酒,神情十分的淡然自在。
他就这么简单地坐在这里,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酒楼中十个人倒有九个人在看他。
土云国民风倒也不算太封闭,酒楼中也有女客,但都戴着黑色的纱帽,看不清面容。
虽然看不清她们的面容,但风凌烟却能感觉到她们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她这边。
当然不是看她,而是看她旁边坐的这位淡定帝……
害得她这朵红花生生变成了陪衬的…
风凌烟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没事这么气质出众做什么?
害得她这朵红花生生变成了陪衬的绿叶。
幸好他把他那张更妖孽的脸藏起来了。
要不然不知会引起多惊悚的效果……
出了这座城,就是火云国的地盘了。
风凌烟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
忽然门帘一掀,一个人踱了进来。
风凌烟看清这人的相貌,心中咚地一跳。推了推身边的宫湮陌:“快瞧,打擂台的来了。”
来人是一名男子。约莫有二十四五岁。
墨黑的头发在头上松松地挽了个髻,眉飞入鬓,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子。
别人穿黑色未免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这人穿着却显得那么清冷不羁。
眉目如画,墨黑的袍子衬着他白玉般的脸,更有一种出尘的味道。
这样的气质和美貌并存的美男自然很吸引人的目光。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那男子身上。
那男子恍如未觉,径自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说了两个极简单的菜名,便开始闭目养伤。
酒楼中纷纷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