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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天。
那天是星期五,元清绮的年假休不完,所以请休了一天。一大早她就在妈妈的早餐铺帮忙。
早上九点多,早餐铺的人潮开始淡了,大家已经上学去或进了办公室,元清绮正在洗煎蛋饼的铲子,眼角看到一辆大车往路边一停,一个高大的身影下了车,匆匆进到父亲的书店里。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偶尔有些忘了带纸啊笔啊的路人经过,也会这样匆匆进去买点东西就出来。她并没有多注意,只是专心地去收拾身周的环境。
夏末的早晨还是非常炎热,她满手油腻,发丝微乱,额前的薄汗细细地凝起,元清绮抬高手背轻轻点拭几下,冷不防间,突然感到余光的那个身影没有离去。
她抬起头,眸光有些茫然。那份茫然替她的双眼蒙上一层雾般的迷蒙。
汪迎先站在店门口,定定盯着她。
「……你想要点什么吗?」眼看他盯了好几分钟都目不转睛的,她轻声询问。
他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手上还握着两支刚买的原子笔,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
「培根蛋饼,谢谢。」是很有共鸣感的低沉嗓音。
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明白,汪迎先到底看上她什么。当时的她绝对是一身狼狈——即使换个时空地点,她都称不上什么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眉目清秀」就算最贴切的赞美了。
她打个蛋,帮他做了一份培根蛋饼,装好了递给他。
「三十元。」
他又没有立刻回答了,还是站在那里直勾勾看着她。终于她被看到有些不自在,浅浅的红晕浮上秀白的脸颊。
他的唇牵动一下,丢下五十元硬币,也没有找钱,拿了蛋饼就走了。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这一带很少人不认识汪家的人。汪家是附近的大地主,光房地产就够好几辈子吃穿不尽,但是真正让汪家发迹的却不是房地产,而是「道上的生意」。
早期在混帮派时,汪家人多数秉持着「盗亦有道」的原则,很注重邻里关系,所以他们在地方上的形象反而非常良好。
大约四十年前,汪家决心开始漂白,于是成立了几家正经生意,经过两代的费心经营,如今竟然也成为台湾一个极为著名的财团了。
传到汪迎先父辈的那一代,只剩下兄弟两人,汪迎先的伯父是主事者,他父亲这一系则算是旁支,可是街坊间对于汪迎先的身世早就传出不少八卦。
据说,汪迎先的生父其实就是他大伯。当年当家的和自己的弟妹偷情,先生下了他,他母亲为了向当家元配示威,还故意将儿子取名为「迎先」,表示她的儿子是「先来的」之意。
过了两年,那个元配也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迎铠」,汪迎先虽然是先出生的,到底嫡系仍然不是他。
不过这些坊间八卦,元清绮从小也就当成故事,听过耳就算了。
事实变得更加耐人寻味是在汪迎铠十八岁那年,这个堂弟突然跑到美国去念大学,误打误撞竟然在拉斯维加斯有不错的发展。汪迎铠当然不愿意放下自己辛苦打拚的事业回台湾,汪大伯只好往侄子的身上发展,于是汪迎先俨然成为新一代的接班人。
经过四十年的发展,汪家的产业庞大之至。他们拥有银行、证券公司的金融事业,保险业,商用房地产,建筑公司,乃至食品及高科技产业都有他们的投资。汪迎先从二十六岁研究所毕业后,便积极地介入家族事业,如今三十二岁的他早已斐然有成。
汪家男人身上也有一些共通的强势遗传。他们都很高壮,身形挺拔,下颚方正。不是很典型的英俊,却充满阳刚气。汪迎先的脸又比父亲更瘦一些,老实说……如果要故意去想的话,他长得真的比较像他那豪迈的大伯。
某一代祖先的原住民血统让他拥有立体的五官,一八五的精实身材,让他无论穿什么样的衣物都是天生的衣架子,但真正让汪迎先「好看」的,是那股英武逼人、自信焕发的神采;那眉宇间的傲慢,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难得倒他的事物。
那样高傲的男人,和她这平民小老百姓不会有什么搭轧的,元清绮说服自己。
直到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身为会计的她必须跑银行,在等待叫号的过程中,元清绮突然又有那种被紧盯不放的感觉!
汪迎先只是随兴地到大厅巡巡看,不期然间又看到了她,那个书店元老板的女儿。
她只是穿着一身很普通的米白素裙与白衬衫,站在忙乱成一团的银行大厅里,安静地等候。
上次在早餐店看到她,好像也是如此。她立于一地油腻之中,仍然是那样自在恬静。
只是出于好奇,汪迎先回去调出元家贷款的资料。
他们家的环境绝对不好过。一间还算精华地段的楼中楼隔成一楼的书店和二楼的住家,目前全部贷到第三胎,每个月基本还款就要十几万;书店的生意又冷清,再加上早餐铺,每个月勉强和贷款打平,所以全家等于靠她那份会计的死薪水在过活。
一个二十四岁的会计能赚多少钱?了不起三万出头,又要养活自己,又要供应父母,早已捉襟见肘好几年。光是帐面上,元家的迟缴纪录便相当可观。
她的安之若素,究竟是哪里来的?
元清绮突然发现站在银行角落的他。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偌大的空间,遥遥相望。
她的眼中渐渐出现一种小动物被逼入墙角的紧张,唤起了男人体内深藏的侵略性。
「元小姐,关于你父母贷款的问题,我想私下和你谈一谈。」才一转眼,那嚣傲的男人已经站在她眼前,以着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轻柔低语。
那一谈,就是一切的开始。
激情方歇,元清绮柔软地蜷在他怀中,紧闭的长睫轻轻颤动。汪迎先低头稳住,感觉怀中的人儿轻轻一颤。他的唇下移,惩罚性地轻咬她樱唇一下。
长睫轻飞,眨开了眼,眼神仍然因过度的激情而迷蒙。他感觉到自己在一瞬间立刻发硬了,长腿移进娇白的双腿间,想要再度顶开。
迷蒙的双眸一惊,立刻清醒过来。
「不行……太晚了……」柔荑无力地推撼他,一面闪躲他紧追不舍的吻。
男人花一秒钟瞄一下挂钟。「还早,十点半而已。」
「我还要叫车下山,回到家还要一段时间!」她徒劳无功地抵挡着。
他轻笑一声,半强迫地分开她的双腿,悸动的男性紧紧贴上。
「不用叫车了,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行!会被别人看到,你快起来!」她开始更用力地推他。
汪迎先脸一沉,蛮横地泰山压顶。
知道不能跟他硬来,元清绮软软央求,「明天人事室的小姐请假,我七点半就要进公司开门了……」
两人的气息就在咫尺间交杂,她酥胸的红艳被他雄健的胸膛压挤着,腿间仍然卡着他强健的右腿,女性的体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间,他的欲望更明显地被唤起。
终于,他咬吻着她贝壳似的耳朵,强悍的气势转为温存。元清绮暗暗松了口气,或许逃过一劫了……
「啊!」猛然侵进的男性夺去了她的呼吸。
「十一点再走。」
结果,恶龙还是获胜。
龙口下的女人只能柔弱地攀住他的肩臂,让身上的男人带着她冲向另一波的绚烂……
4YT 4YT 4YT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元父睡到一半起床上厕所,正好遇到刚洗完澡出来的女儿。十二点多了呢!
「嗯……今天留下来帮电脑老师整理几个档案,所以比较晚回来。」元清绮心虚地解释完,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扭开书桌上的台灯,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审视。
她不懂汪迎先究竟看上自己哪一点?她的性情内向,不够活泼,长相也勉强算是清丽而已。
「令尊有六期的贷款缺缴了。」当汪迎先开口这么说时,她仍然在状况外。
她本来以为他在银行里说要和她私下谈谈,是指到楼上他的办公室去,没想到却一路载着她上了阳明山,在一间隐密的豪宅前停下。
这座豪宅后面就是整片山林,正门离大马路还有一点距离,没有路让人潜进来偷拍。元清绮知道很多富豪人家都有一间这样的招待所,用来接待公司或私人的重要宾客。只是,他带她这样的一个小老百姓来做什么呢?
「不可能,我们家每一期都有缴款,虽然偶尔会迟上几天,却从来没有缺缴的纪录。」
他轻松自若地坐在她身前,把一份银行卷宗往桧木桌面一放。
「过去五年以来,元家有好几次的迟缴纪录,最长的时间是半个月,我们会计部把你们缴交的金额算了一算,比实际应缴的期数短少了五期。」
他的话,慢慢地渗透到她的心底。
「五期?」
「再加上这个月份也迟缴了,所以目前为止短少六期。」
六期?元清绮的心倏然缩紧。
「我们家的信用一直很好……虽然有过几次迟缴,但是每一次我们一定都会缴钱的,如果你可以再宽限几天……」
「我可以为你做得更多。」他倾身向前,两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抵成塔状。「这六期的缺额你们不用再补缴了。」
他异样浓烈的凝视,让她的心一颤。
「汪先生,我是认真的,我可以先向公司预支……」
「我也是认真的!」他打断她的话。「那六期你们不必再缴,事实上,后面所有的贷款你们都可以不必再缴了。」
「为什么?」她困惑的神情充满纯真的诱惑力,汪迎先几乎在这一刻就想不顾一切地顺遂心意。
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
「我要妳。」他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
「……我?」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汪迎先绕过桧木书桌,更迫近地注视她。
「妳!我要妳!」
即使他的话还未构筑成意义,他毫不隐藏的男性勃发也说明了一切。元清绮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勃勃热气,蓦然推开椅子后退。
「你……你……」
这个男人竟然认为她可以为几十万出卖自己!
「不是几十万,是两千三百七十二万四千八百六十元。」他仿佛听出了她的心声,语气还是冷静得让人战栗。「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更多。你想要这间房子吗?车子?宝石?或是帮你父母开一家更大的书店,从此以后他们不必再担心生活的问题?」
她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转身飞快就往门外冲。
她不知道是哪一点让自己更难受。是她竟然像个可以被买卖的女人,或是他竟然可以用那种无动于衷的语气,论斤计两谈论她的「身价」。
她盲目地冲过豪华的长廊,一路冲下回旋楼梯。
在即将踏上客厅大理石地板的那一刻,他低沉的嗓音追了上来。
「清绮!」
元清绮浑身一震,紧抱着自己的包包,仿佛它可像盔甲一样保护自己。
「我一定要得到你,不管用什么手段!」
那含着狠劲的宣誓让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站在长廊顶端的他如君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