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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等如瑾回答,已是抬脚迈出了后阁,轻飘飘走了出去,这等倨傲的姿态从未在人前显露过。
如瑾端坐在原处,自己替她补充了未曾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若是我们不放过你,你用在东府身上的手段就要在我们这边施展了,是么?”
屋里静悄悄的,碧桃无声走了进来,见到如瑾一动不动坐在昏暗的后阁里,轻声道:“姑娘出来罢,那里阴凉,您身上不方便,小心肚子疼。”
如瑾站起身来,扶了碧桃的手走出后阁,孙妈妈掀帘进来,关切问道:“董姨娘说了些什么,看她的样子似是很得意。”
如瑾轻轻笑了笑,简略将方才的言语说给两人听,碧桃立时瞪眼,“她敢威胁咱们!”
孙妈妈皱眉思忖一下,说道:“依我看,姑娘不能信她的话,她怎会跟咱们相安无事,太太有着身子,她惦记着琨少爷呢。”
如瑾冷声道:“自是不能信她,她也没有和咱们讨价还价的本事,且由她痴心妄想地高兴几天去。”
说着,几人走出了西间,回到秦氏那边去。秦氏正在床边选衣料子,让丫鬟将几匹绸缎摆了一桌,如瑾便道:“母亲好好歇着,又折腾这些做什么,等养好了再弄不迟。”
秦氏只说闲着无事,反过来嘱咐如瑾好好休息,说这种日子不能劳累也不能伤神云云,将如瑾说的脸色又有些红。正好丫鬟捧了一杯热糖水进来,秦氏道:“给你预备的,趁热喝了吧,暖腹的。”
如瑾坐到桌边,低着头将水喝了,赶紧提起别的事。
“母亲,昨夜东边跟父亲闹了一夜,咱们得顾忌着青州家里,素莲素荷还在家呢,得着人过去报信,让她们先防备着。”
孙妈妈反应过来,忙道:“姑娘说的是,得赶在二老爷送信回家前,不然要是让二太太知道了两边反目,还不得跟素莲下手,如今老太太又不能理事,没人镇着她。”
秦氏觉得有理,便答应了,让孙妈妈得空去办此事。如瑾道:“祖母似乎是清醒了些,但也不知能到何种程度,且看几天,若是真就此恢复了,也算是蓝泯无意中做了一件好事。”
孙妈妈道:“若是老太太真清醒了,不知会如何处置侯爷和二老爷的事情。”
“到时再看,祖母不是糊涂的人,两边闹成这样,她心里想必有计较。”
如瑾陪着母亲聊了一会,秦氏身子没完全恢复,精神短,坐了一会就觉得累,如瑾便伺候她躺了休息,带人退出。其实她身上也酸痛着有些难受,这半日下来更觉疲软,只想回屋躺着。贺姨娘却恰好进来,似是有事。
如瑾无声指了指内室,示意母亲歇了,将贺姨娘叫到一边,“何事?”
贺姨娘咂舌:“昨夜闹了一场,侯爷把东院的奴仆都赶了出去,结果东院那边自己在穿堂东侧另开了一道门,一家子就从那里进出呢。”
如瑾愕然,“仆役们也都住进东院去了?”
“正是呢,有多事的小丫鬟跑过去看过,是二老爷和大少爷带着仆役们住在前院,大姑娘带着丫鬟婆子住后院,合着是一家子将东院占上了。”
如瑾只得佩服他们的厚脸皮,昨夜被蓝泽指着鼻子往出撵都不顶用,看来他们是死赖着了,懒得理会,便道,“我们占着外院和西院,他们只有东边一个小院子,由他们去。”
贺姨娘却又说:“侯爷知道了很生气,赶人又赶不出去,今早直接让小厮们拦在了穿堂,正让人垒墙呢,要把穿堂那里堵死,不让东院的人过来。”
如瑾只觉得家里越来越荒唐,这些人行事真是出乎意料,一个赛着一个新鲜,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我看咱们也该垒一道墙,直接将内外院堵死,让父亲自己在那里过最好。”
贺姨娘不敢接这话头,只叹气道:“姑娘,咱们怎么办呢?”
“让他们闹去,跟咱们有何干系,咱们好好过日子便罢,只警醒些别让外头仆役趁机进来摸东西就是了。”如瑾不再理会这事,带了人自往房中去歇着,让丫鬟叮嘱内院各处安分些,不要趁乱生事。
……
一墙之隔的东院里面,二十来个仆役在前院乱哄哄地搬东西走动,重新在这里安顿。因为人实在是多了些,院子又小,蓝泯只得腾出了一间厢房给下人住,大家正在那里收拾房间。蓝如璇居住的后院倒是比前院安静许多,各处服侍的丫鬟婆子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恐不小心惹了大姑娘发火。
蓝如璇坐在寝房里,日头老高了,快到午时还没有梳洗停当,自从起了床就坐在妆台边发愣,看着铜镜里映出自己脸上一夜未退的掌印,脸色阴沉得吓人。
近身服侍的丫鬟们都不敢近前,不得召唤,谁也不会主动进屋去触霉头。品霜是品露之下第一人,自从品露走了就补了品露的位置,才高兴了没两天,昨夜就被蓝如璇一个巴掌打得清醒过来,深切体会到了品露的苦楚,有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脸上也是掌印赫然,守在蓝如璇寝房门外,一声也不敢出,支着耳朵听房里动静。二老爷蓝泯突然进了院子,直奔蓝如璇房里,到了外间,一眼看见品霜脸上的巴掌印,不免上火,站在那里教训女儿。
“就知道拿丫鬟撒气,还不赶紧收拾了,出来跟我说话!”
蓝如璇的声音隔帘透出,嗓子是哑的,“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父亲有工夫不如去拆墙,免得真被人堵死了,日后连祖母一面也见不上。”
“混账!说什么风凉话呢,还不都是因为你。”蓝泯气得立刻骂人。
屋子里丫鬟们俱都战战兢兢,各自悄悄退了出去,只有品霜立在门口被蓝泯挡住,走又走不开,留下来更是害怕,可怜得很。
蓝泯却指了她,“去,把姑娘给我拎出来。”
“老爷……姑娘还没梳妆,您别……”品霜刚说了半句,脸上结结实实又挨了蓝泯一掌。
“你是死的吗,你不会给她梳洗?赶紧去!”
品霜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哭,哆嗦着就掀帘进了屋,迎头却被蓝如璇一个茶杯砸过来。“滚出去,姑娘我不用你们这些贱婢伺候,一个个都没安好心。”
品霜额头又挨了一砸,痛得眼泪打转,赶紧擦了眼睛跪下,不敢上前,也不敢真的退出。
蓝泯耐不住,掀开帘子自己进了屋,也不顾女儿只穿着寝衣,径自到她跟前吼:“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发呆,赶紧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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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持刀行凶
蓝如璇鬓发松散未曾打理,身上穿着单薄的寝衣,屋子里有些凉,但是她连一件外袍都没有披,孤身在妆台跟前坐着。用茶杯砸了品霜,眼见着丫鬟在地上哆哆嗦嗦跪着,越看越觉心烦,甩手要将茶杯底下的托盘也扔出去,恰好蓝泯进屋。
面对父亲的呵斥,蓝如璇只是慢慢抬起了眼睛,朝他笑了一下,那笑里是带着浓重的轻蔑和讽刺的。
“父亲,您的火气这样大,似乎比昨夜还厉害一些,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也只不过在女儿身上发发罢了。”
她的寝衣是柔软的暗花水绸,服帖覆在身上,已经发育饱满的身体曲线毕露,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宜见人,然而蓝泯怒气冲冲站在那里,也不知道避讳。蓝如璇自己亦是不在意,突遭变故,她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她这里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又激起了蓝泯的怒火,冷笑道,“你们母女两个平日行的那些事,找了多少麻烦给我,如今出事了就知道自暴自弃,真是无用至极!”
蓝如璇只是用了更加轻蔑的语气,“母亲不在这里,您拿西边一点办法都没有,被人家说撵就撵了,好意思责怪我们么?我们行的哪件事不是为了咱们家,若没有我们,就您那样大手大脚挥霍的习惯,能维持多久好日子。”
蓝泯怒火上头,上前几步扬起了巴掌。
“怎么,要打?父亲尽管下手。”蓝如璇抬头将脸凑了上去。如瑾打了她左脸,她就伸了右脸给蓝泯,“您往这半边打,那半边刚挨了三妹妹一掌,还肿着呢,好歹您是当父亲的,就当疼我。”
蓝泯闻言,眼看就要挥下去的手臂硬生生停住,站在那里举着巴掌瞪眼许久,终于是将手慢慢放了下去。
“窝囊透顶!”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回身坐到一边。见着手边几案上摆着一盏茶水,也不管是已经冷透了的,拿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蓝如璇没理他,又转回头呆坐。
品霜跪在地上,尽量将身子往后缩,不想引起主子的注意。蓝泯回头间却看见了她,眉头一皱,在女儿那里憋的火就撒了出来,“出去!主子说话你在旁边听什么,不知道避讳?”
方才明明是他一巴掌把人家打进来的,如今却是忘了,又吼人家出去。品霜委屈的磕个头匆忙退出,也不敢分辩什么。屋里一时没了别人,蓝泯又坐了一会才慢慢压了火气,放缓了语气跟女儿说话。
“你直跟我说,昨日西边指证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你们娘儿两个做出来的?”
蓝如璇道:“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
她这态度让蓝泯又是冒火,勉强忍着说道:“若真是你们做过,咱们就想做过的法子,若是他故意害咱们,咱们自然也不能善罢甘休。”
“不能善罢甘休,父亲您又能怎样?眼见着让人撵出来了。”
“你好好跟我说话!”蓝泯皱起眉头,“看你这样子,难道那些事是真的了?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做出这等事来,让我以后怎么立足?!连老太太你都敢下手,你是不是还要诅咒我?”
“老太太的布偶可不是我做的。”蓝如璇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什么堕胎药也不是我,父亲不用跟我发火。”
“那带麝香的衣料又是怎么回事?”
“好几年的事情了,我那时候才多大,您问的着我么?”
蓝泯这一听,还得找张氏去质问,大老远的又去哪里找人,顿时来气,想了想道,“恐怕你母亲也做不出这事,大概是蓝泽找茬撵我,真是晦气!我不能与他甘休!”说着却又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次,那些事真跟你无关?”
蓝泯的一通质问,让原本有些颓丧的蓝如璇渐渐生出怒气,冷笑道:“我看您跟侯爷真是一家子兄弟,都是出了事就找人乱骂的性子,不知道想办法解决事情,只管在家里逞能。无论是不是我做的如今都这样了,难道您还要带我去负荆请罪么?恐怕人家伯父看不上你的求告呢,有质问我的工夫,您不如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
“我这不是找你商量呢么!”蓝泯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几乎被女儿气忘了,“那你说,你只管说,我们该怎么办?”
蓝如璇轻蔑嗤笑,却也被父亲勾起了一些精神,看向铜镜的涣散目光渐渐收拢,停在左脸掌印之上盯了一会,唇角小小扯了一下。
“伯父那里的墙想必也垒的差不多了,他们那边人多,您派人去拦着也是不抵事的。”
提起这个,蓝泯深感窝囊,没说话。
蓝如璇又道:“垒墙怕什么,这么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