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而她也明白,重生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她虽然一直在努力着,却也还没有修炼到家,还没有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家中连番有变,她需得更努力一些才是。
……
一夜无眠的时候,总觉天光亮得太早,似乎只是一会的工夫,月亮就换成了太阳挂在天上。如瑾跟秦氏说了大半夜的话,到天亮时秦氏终是熬不住,歪在迎枕上睡着了。
如瑾轻轻将母亲安顿着躺下,替她掖好了被子,又在熏炉里撒了几片安神香,嘱咐孙妈妈在跟前照看着,自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外间丫鬟婆子们都已经起身,夜里谁都没睡好,个个脸色苍白焦黄,没精打采的强撑着。再看看院子里,早起的几个洒扫婆子们也都是脚步虚浮的走动着,仿若重病未愈似的。这死气沉沉的家宅,让如瑾重重叹了一口气。
“姑娘,您去歇一会吧,太太那里有奴婢和孙妈妈呢。”飞云正在给秦氏熬安胎药,见如瑾出来连忙上前来劝。碧桃几个也都低声劝着,青苹靠在榻上,虽然伤口疼得不敢乱动,但也含笑看着自家姑娘。
如瑾扫视众人,心头渐暖。即便秋日早晨寒凉沁人,那一点暖意也在众人的笑意里渐渐阔大。她们的脸上都有疲惫之色,眼下有淡淡的青痕,看上去是憔悴的,然而就是这一张张憔悴的容颜,却让如瑾感受到充盈的力量。
这大半夜在屋里和秦氏聊着家中的变故,母女两个都是心底凄凉。如瑾抱着母亲的时候,觉得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们母女三人了,最多,再加上一旁侍立的孙妈妈。然而此时见到屋中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如瑾恍然大悟,原来她想错了,她们母女的身边,是有这么多人跟着的。
虽然都是下人,但心地是和身份没有关系的。虽然没有血缘亲情,但血缘又有什么用呢,家里那些所谓的亲人不也就是那个德行。眼前这些人,是一直陪伴着她们母女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以后的路,她也许没有父亲,没有祖母,没有姐妹,但她有她们。
如瑾这样想着,就不由自主的,在唇角漾开一个柔和的笑涡,她朝众人说道:“谢谢你们陪着我和母亲,今日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也轮番休息着罢,别熬坏了身子。”
她这一声谢谢让众人都是莫名其妙,但看她精神似乎不错,大家也都放了心。碧桃说道:“姑娘是不是一夜没睡,奴婢听见您好像和太太说话来着,等下吃了早饭,您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如瑾点点头:“我先换身衣服,梳洗收拾一下,去看看祖母。”
又扫视了众人一圈,如瑾含笑进了内室,脸色虽是带着倦怠,眸光却温和而坚定。
众人各自做事,碧桃扶了如瑾进西间坐下,然后准备出去打洗脸水伺候主子梳洗。如瑾却叫住了她:“且等等,嘱咐你一件事。”
“什么事,姑娘请说。”碧桃停住脚。
鬓边有海棠玉簪垂下的细细流苏在晃动,如瑾觉得碍眼,将簪子拔了搁置在雕花小桌上,叫了碧桃到跟前,放低声音细细说道:“或者你去,或者打发别人去,总之悄悄的不要引起旁人注意,到外院找何刚,让他暗地找一件小厮衣服交付进来,要短小一些的,可着我的身量找。”
碧桃讶异,睁大了一夜未曾好睡而泛红的眼睛,“让他找小厮衣服做什么,还要比着姑娘身量?”
“我要出去。”如瑾静静道。
“出去……啊?姑娘你……”碧桃初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了如瑾到底在说什么,立刻惊讶地叫了出来,如瑾连忙止住她。
“轻声,别让人听见。”
碧桃也知自己失态了,下意识的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瞪着眼睛盯住如瑾,满脸茫然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如瑾解释道:“我要去外头找凌慎之,父亲定然不会让我出去的,只好乔装一下。”
碧桃愣了一下,继而问道:“姑娘找凌先生做什么,可是要找他看病开方子?打发人去就行了,您怎么能自己出去呢,您的腿昨日伤了还没好呢。”
“不是开方子,我去找他问些事情,你不用劝了,替我去找何刚便是。找了衣服不算,我出门还要他帮忙,让他想法子带我出去。”
碧桃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怎么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哪有侯府小姐自己一个人往外头乱跑的,还要乔装成小厮,不成体统不说,万一遇到什么事该如何是好。碧桃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姑娘别让奴婢做这种事,奴婢死也不答应的,要是打听什么事找人去不就成了,譬如何刚就可以,您为什么要自己亲自去。外头街上那么乱,出了事怎么好啊。”
“碧桃!”如瑾微微皱了眉,“若是随便派人就能办成,我何至于自己出去,你跟了我这么久,不知道我做事的习惯么?我视你为心腹亲近人才着你去办这事,你若不去,日后也不要在我跟前了。”
如瑾脸色沉了下去,碧桃唬了一跳,连忙告罪:“姑娘别生气,是奴婢多嘴了,奴婢不敢不听您吩咐……只是,只是昨日出了那样的事,姑娘出门奴婢怎么能放心,眼见着家里都不安全呢。”
“让何刚跟着我,无妨的,有事也能照应。”如瑾面色沉静,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眼见着碧桃犹豫,便耐心跟她解释,“就是为着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才要出门去打听情况。我们坐在家里,整日两眼一抹黑,对外间事根本是一无所知。父亲……”
说起“父亲”二字,如瑾不由心中微痛,只觉这两字念在口中十分别扭,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他那人连你都知道是不能依靠不可指望的,他在外头惹了什么事,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他从来不跟家里提起。而且恐怕就是提了,凭他的脑子也是觉察不出什么的。若是他做下什么错事,到头来承受后果的可不只他一个,而是咱们全家上下。”
如瑾脑中陡然又想起前世的事情来,抄家灭族,屠戮满门,这样血淋淋的事情,虽然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但照着今世境况看来,恐怕就是父亲惹下来的了。她又怎能在家中安坐着什么都不做,只等着父亲再惹祸端?
碧桃听了如瑾的话,想起的却是昨日的剑光和血光,以及路上客栈深夜的那一次,不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崔吉举刀割人头的场景,那恐怖的一幕让她浑身发麻,“姑娘说得对……侯爷惹的事,是要连累咱们受苦的……”
“所以,我只能去找凌慎之,求他告诉我外头的事情,求他帮咱们打听消息,能不能成还是难说,他知道多少也是难料。然而在这京城里头,我们在外是没有别的助力的,只有前去试上一试。”如瑾抓住了碧桃的手,注视于她,“所以你要帮我,如果连身边的人都不能理解我的焦虑和担忧,我又能去找谁?”
“姑娘……奴婢明白,奴婢帮您。”碧桃愣了一会,终于是点了头。
如瑾松了一口气:“去吧,悄悄的别惊动人。”
锦帘飘起,碧桃浅杏色的裙裾如风卷的落红飘出房门去了,如瑾唤了寒芳进来伺候梳洗。特意用了冷水洗面,以驱散昨夜未曾睡好的疲倦,又在脸上淡淡扫了一层薄粉,掩盖眼下浅浅的青黑,换了衣服,梳了简单的发髻,如瑾匆匆用了一些汤水点心,就去了老太太那里点卯探视。
到得前院的时候,看见自己所住厢房的门扇的敞开的,为了散去屋中的血腥气,一整夜都没关门。隔了门看去,里头翻倒的桌椅已经各自放回原位,被撞碎的东西和飞落的门板也都早已清理了,屋里静悄悄的似乎还是以前模样。只是门口一层厚厚的灰土摊在那里,时时提醒着路过的人,那底下是掩盖着的血痕,那里曾经死过两个人。
如瑾转过头去不再看,扶着丫鬟的手走进了老太太房中。外间静静的,只有几个小丫鬟侍立着,一个个都是脸色苍白,神色倦怠,显然是昨夜都没有睡好。里间传出女子轻声说话的声音,如瑾凝神一听,竟是蓝如璇。自从那夜东院和老太太闹翻之后,她们家里已经没人过来了,怎地今日却这么早出现。
“三姑娘来了。”内室门外的小丫鬟朝内禀报。
丫鬟掀开松石绿团寿纹的锦帘,如瑾走了进去,迎头看见蓝如璇精致装扮过的脸。眉黛和胭脂的颜色,将她本就姣好的五官描得更加鲜明,头上发髻乌黑油亮,簪钗发梳上点缀着珊瑚色的宝石,细碎米珠缀成的流苏轻轻晃着,用一句明艳照人来形容亦不为过。
目光对上的一刹那,如瑾从她眼底看见未加掩饰的笑意。“三妹妹,多日不见,你可还好?”率先开口的是蓝如璇,声音很柔和,如同往日一样。
“我还不错,劳姐姐挂心。姐姐的脸好了么,可还疼?”如瑾淡淡回应。
蓝如璇脸上温和的神色凝滞了一瞬,有锋锐的厉色闪过,下意识的想抬手去摸左脸颊,立时又反应过来及时忍住。“让三妹妹惦记了,我很好。”这几个字说出来,就没有方才的从容。
如瑾不再理她,转目朝祖母那边看,却意外的发现四妹蓝如琦也在这里,不免微怔。这些日子家中规矩颇为混乱,大家在老太太跟前晨昏定省的请安也不论时候,各自请各自的,多是碰不到一起。日常蓝如琦又总是在自己房里待着,说实话如瑾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
“三姐姐好。”蓝如琦对上如瑾的目光,从锦凳上站了起来,低声打招呼。
依然是往日有些怯懦的样子,说话声音带着柔弱,浅藕荷色的衣裙到了秋日也不换,若不是知道她大多衣衫都是这颜色的习惯,就要让人误会她一年四季穿的都是同一件衣服。
“四妹好。”如瑾朝她点了点头,福身朝床上坐着的蓝老太太拜下去,“祖母安好,您昨夜睡得可安稳么?”
蓝老太太一身宝蓝缎松鹤暗纹长褙,头上几枚赤金簪珠,斜签着身子歪靠在两个大迎枕上,额上皱纹似乎又深了些,被乌蓝色抹额上镶嵌的翡翠一衬,更是被盈透的玉石反照出肌肤的黯淡。
见了孙女行礼,蓝老太太只是略略抬手让如瑾起来,神色依旧是恹恹的,倚靠在迎枕上十分疲倦的样子,也没有回答如瑾的关切询问。
还是床边侍立的吉祥开口替她说了:“多谢三姑娘惦记着,老太太昨夜睡得还可以,就是中间被外头人叫嚷吵醒了几次,所以早起有些困倦,奴婢让厨房炖着老汤呢。”
如瑾点点头,“还要劳烦吉祥姐姐多多照顾祖母。”说完在一旁锦凳上坐了。蓝如琦也跟着坐下,依旧是沉默着不言语。
如瑾看向蓝如璇,“大姐姐好几日不曾过来了,今日却是为了什么?”
“探望祖母安好,还要找理由么?”蓝如璇唇边露出笑容,“昨日我坐在家里,听着这边院子里吵嚷嘶喊的,惊得不轻,事后才知道是又来了刺客,所以担心着祖母她老人家。但是昨日有衙役和兵卒里里外外的乱晃,我也不好过来,今日这不一大早就来探望。”
她说得十分轻松,语气愉快,显然是在幸灾乐祸,如瑾淡淡道:“昨日是有官差进来,收拾了局面,也清查了院子,都是例行的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