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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不肯合作,那就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了,祝氏掌管的秘密册子上记满了可以控制他们的事情。
逼人就范是下下之策,可情势危急之时,也只能拿来用一用。
贺兰出宫之后,如瑾就带人去了弘度殿等消息。
陈嫔跟着妙恒等人在佛前念经,张六娘暂借弘度殿的禅房休息。如瑾路过禅房去看了她一眼,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见到如瑾进门,呆滞的目光闪现一丝怨恨。
“皇后她……”
“她遇害了。”如瑾直言。
张六娘静了一会,嘴角浮现嘲弄的笑意,“看来我命该如此。皇后殁了,安国公府势败在即,我在正妃的位子上还能做多久?如果王爷大难不死,很快就会给你正位吧?蓝氏,恭喜了。你赢了,我输了。”
她不再叫什么“蓝妹妹”,嘴上说着恭喜,语气却是冷冷淡淡的。
“这个时候,王爷生死未卜,你只关心输赢么?”
如瑾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走出了禅房。张六娘苦笑:“便是我关心他,他也不会关心我。已经一败涂地,情爱岂非是奢谈?”
陈嫔接了如瑾问:“宙儿还没消息?”
“没有……”
陈嫔深深叹口气,转头看向慈眉善目的菩萨。“我多年吃斋念佛,于他没什么助力可言,惟愿神佛能体谅我的虔诚,这时候帮他一把。”
“王爷不会有事的。”如瑾跪在蒲团上磕了一个头。
临时抱佛脚,也不知管不管用。
日头走过中天,王府侍卫匆匆来报,“左彪营正急行军往京城赶来。”
“谁调的兵?”
“尚不清楚。外头唐领队已经去知会城门驻军了,务必让他们拖延时间。左彪营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到城下,主子且安心。”
唐允做这种事还是很可靠的,思虑周全,动作也快。
如瑾道:“去请陈大人过来吧。”
陈刚很快赶来,如瑾将左彪营的事告知他,“京郊两支大营,大人的军队在宫里,如今左彪营也来了,所图为何却不明朗,之前太子要调的可就是他们,恐怕此来不善。”
陈刚道:“下官必定护佑宫闱安全。”
如瑾提醒他:“大人控制了宫禁,被有心人泼脏水的话,也许很难自辩清白。”
“下官正努力寻找皇上和王爷的下落。”
“若一时找不到呢?大人可想好了怎样应对朝臣和左彪营?”
陈刚默然。如瑾道:“市井有句俗语,叫做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大人的家眷我可派人照顾妥当,若有贼子乱国,定可保你一家周全,是走是留都不防事。”
这次陈刚所作所为,已经可以外人认作是七皇子一系了,只是他自己可能尚未想明白而已。他肯果决出兵勤王,进宫后又处处以如瑾马首是瞻,心里未必就没有从龙建功的想头。
如瑾就是要毫不客气地推他一把,点醒他。
陈刚眉头皱了片刻,最终躬身下拜,“下官定当极力护持王爷和蓝妃周全。”
护佑宫闱安全,和护佑长平王安全,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如瑾深深点头:“多谢大人。”
左彪营的异动让如瑾想到了其他卫所军队。距离京城最近的是左右两个京营的人马,但在京畿腹地,还有大大小小许多卫所,距离京畿不远的辽镇、冀镇、同镇等各镇兵马更是不可小觑的力量,若然今日事情没个结果,消息传到京外,各地兵马一动,天下也许很快就会陷入乱局。
尤其辽镇那边还是庆贵妃的大本营,不可不防。
如瑾赶忙让人传消息给外头的唐允等人,请他们想办法,最不济也要先拦在各处官道上阻挡消息流到各地。
午时末,左彪营兵临城下。
京城四门紧闭,守城的兵士勒令其拿出朝廷调令,否则以反叛论处。左彪营还真就拿出了调令,送上城来,守城的将官直接将调令撕了,说是作假,立刻命人放箭御敌。
左彪营猝不及防,靠近城下的几支小队被射得人仰马翻,霎时损了几十人。营官连忙整队后退,隔着老远和城上官兵讲道理,到最后破口大骂,死活就是不得进城的允许,靠的略近一点,就有一轮轮的箭矢飞下来。
四处城门跑个遍,处处如此,左彪营两万人马在城外徘徊奔走,不能进门。
未时末,首辅贝成泰率家丁百余人策马闯宫,在宫门前以头抢地,撞得头破血流,嚎啕大哭,指责长平王控制宫禁,意图篡位。
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数量不够,并不能完全控制京城里的治安,也不知哪里来了一群文人举子之类,跟在贝成泰身后大吵大闹,群情激奋,一传十十传百的,人越聚越多,全都跟着贝成泰高呼讨贼。
右骁营本在宫门外一里处设了防线,此番被举子们一冲,又不敢跟他们动刀枪,片刻就被压到了宫墙之下。举子们叫不开宫门,就对兵卒拳打脚踢,不多时打伤了好多人。
更有一部分人受了策动,乌泱泱往城门挺进,要去给左彪营开城门,让他们进城平乱。
消息传到宫里,勤政殿聚集的朝臣们顿时分成了几派。有力挺贝成泰的,也有指责贝成泰图谋不轨的,还有浑水摸鱼随风倒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吵吵闹闹的,又开始有人提议搜查外廷寻找皇帝。
陈刚将宫门口的将士撤了回来,不敢开宫门,直接从宫墙上放下绳子吊回了众人。就凭着宫城本身抵挡贝成泰率领的举子文人。
一方闭门不出,一方斗志昂扬,就这么僵持了将近一个时辰,眼看着太阳都偏西了。
如瑾心急如焚。正经的皇帝皇子没一个有消息的,这诺大的朝堂,该由谁来主持?
文人之乱只是开始,若再拖延下去,各地军队动荡起来,事情可就难以收场了。
“主子!”久久没有音讯的吴竹春突然进了弘度殿。
她衣衫完好,一点血迹也无,还满面春风的,丝毫不像遇到危险的样子。
如瑾莫名地心中一宽,心头隐隐浮现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
“主子,王爷托奴婢带信给您。”吴竹春近前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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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内宫之乱
如瑾险些没晕过去。
提心吊胆的时间太长,此刻骤然得了好消息,情绪一下子变得松懈下来,连带着全身也没了力气。
“主子小心!”吴竹春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不妨事。”如瑾急促喘了几口气,紧紧咬住嘴唇,然而控制不住的笑意还是飞了满脸,一瞬间眉宇尽开。
她捉住吴竹春的手就往殿里走,那里还有同样心急如焚的陈嫔。
妙恒等人识趣地退出了门外,还顺手关了门。吴竹春朝陈嫔匆匆行个礼,笑着禀道:“王爷那里一切妥当,之前因为没有找到太子,我们这些人和太子的党羽都照过面,一时不敢出来随意走动,怕惊动了他们,这才没给娘娘和主子送信。王爷遣奴婢来给二位赔罪。”
说着就端端正正向陈嫔跪下去。
陈嫔忙一把拽住她,“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嫔的侍女茕影插言道:“妹妹快些说王爷在哪里,是怎么脱的险吧,这些虚礼就不用讲了,难道娘娘和蓝妃还会生王爷的气不成?”
吴竹春告罪:“是奴婢糊涂了。此事说来话长,奴婢简单说——就是太子放了那把火就匆匆逃走,金霖殿的后殿还没完全烧着,王爷就从里头脱身出来了。后来陆续遇到了奴婢等人,大家一起在宫里潜藏下来。咱们人少,太子余孽甚多,与外面沟通消息又不方便,王爷就吩咐大家暂且按兵不动,等着看外头如何变化。”
“关亥他们……”
“都在王爷跟前。”
陈嫔念了一句佛,转身走到佛前三叩九拜,感谢上天护佑儿子。侍女茕影开玩笑道:“王爷瞒得大家好苦!妹妹你可不知道娘娘急成什么样子。适才连念珠都数错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如瑾听出吴竹春的言外之意:“这么说,现在你们已经找到太子了?皇上是和他在一块的吗?”
“是。”
“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去捉!”
“主子且慢。”
吴竹春低声说了几句,如瑾沉吟片刻,“好,我叫人给唐允送信。”
太阳西坠,西方天空一片赤红,云层阴沉压向地面,在正宫门前激昂呼喝的举子们见此情景,越发觉得自己所为十分悲壮。
领头的贝成泰已经哭晕过去多少次了。当然真晕假晕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他身边围了一圈仆从,劝阻的劝阻,救治的救治,其他外人谁也近不了他的身。
这回再一次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之后,贝成泰振臂高呼,历数长平王十大罪状,包括弑父杀兄等反叛大罪,也包括狎妓、养娈童、强抢民女等若干无耻之罪,总之是怎么吸引人怎么喊。
他身边不远处的文人们听了之后,激愤一通,将消息传给后面的人,后面的再激愤一通,再传给更后面的。于是文人举子们的激动就像海浪一样,顺着将近两千人的圈子,从里到外一层层地荡漾。
“誓讨逆贼!救我大燕!还天下以清明,还盛世以太平!”
口号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不断有刚刚得到消息的人从远处赶来,加入声讨大军。市面治安也随之失控,京兆府的衙役被打者无数,五城兵马司的安阳侯比泥鳅还滑,见势不妙,象征性地应付一下差事,早早将精锐收回本部守衙门。于是趁火打劫的地痞无赖开始出动,骚扰民宅的,打砸店铺的,到最后市井街巷竟有人高喊“天帝出世,拯救苍生”云云,将紧闭门户的平民吓得不轻,都以为是曾在京都犯下血案的天帝教又卷土重来了。
半个太阳落下西山的时候,宫门久喊不开,叫嚣的举子里出现了疯狂之人。
“血荐轩辕!舍命勤王!”
一个白衣举子披头散发,合身冲向厚重的朱漆宫门。
咚!
重重的闷响之后,鲜血飞溅,举子的头以诡异的方式软软垂了下去。
连贝成泰都愣了。
喧嚣的圈子出现短暂的宁静,前排所有人张大嘴巴,呆呆看向用头撞宫门的牺牲者。
“哥!哥啊——”凄厉的惨嚎在宁静之中响起。
一个人风也似的扑向白衣举子的尸体,仰天干嚎,“哥哥,你先我而去!让家中父母白发送黑发啊!”狠狠一抹眼睛,此人大叫,“哥!你死得不冤!兄弟这就进宫灭了反贼,为你报仇!血溅宫门,你是名垂青史的大英雄!”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开始骚动,激情陡增。
无数人开始冲向宫门。
高高宫墙之上,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兵将们齐齐发一声喊,“出人命了!”然后丢盔弃甲跑下了墙头。众人一见,越发卖力往前冲,没有敢重蹈覆辙用脑袋撞门的,但身子的冲击也十分大力。可怜那冲在最前头的人被后头的狠命挤压,整个人紧紧贴在宫门上,几乎被挤背过气去。
贝成泰好不容易才在仆从的护卫之下躲开人群冲击,狼狈闪到一旁喘气。自从走入官途以来,他还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