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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神经啦!”他连忙追上去澄清名誉。“谁玷污良家妇女了?我只不过
要求你担任临时模特儿,让我揣摩一下‘洛神’的意境,你干嘛给我聒噪一篇
硬邦邦的正气歌?”
“模、模特儿?”灵均瞪大水汪汪的秋眸。
“还动手打人。”他依然抚著颊,嘴角垂画成倒尽了楣运的下弧线。“我究
竟招谁惹谁了?没事被那票狐群狗党强灌酒,睁开眼又碰上凶巴巴的小处女,
自己思想歪曲还反口诬赖我的人格,SHIT!”
“啊……呃……”她似乎会错意了。“原来你不是……”
歉疚感如潮水般涨涌而来。
“强龙不压地头蛇。亲爱的小龙女,你好像忘记自己正踩在我的地头上。”
邬连环拉长了臭臭的晚娘脸。
“嗯,我……”她压低惭愧的螓首。
“别说话!我暂时不打算原谅你。”他大剌剌地转回房间里。“等我处理完
闲杂琐事,咱们再恢复邦交。”
嘿嘿,先待他上银行绕一绕,利用这段空档让她的罪疚感慢慢酝酿发酵,届
时再来诱哄她自愿“卖身”。一切就大功告成啦!
好不容易呵!他苦思数个月的洛神木雕即将有著落,多亏了这位屈原的后代。
野史记载,美女甄宓亡故后化为洛神,而那个历史上第一位忧郁症患者屈原
则是投汨罗江而殉,两人的归宿相差不远。或许他们俩私底下已经套好了交情,
特意如此安排吧!
自动玻璃门顺著轨道滑开,飒爽的中央空调迎面扑来,散放著空气芳香剂清
幽的丝息。
灵均精神一震,随著步履生风的大汉踏入银行大厅。
邬连环纵横两面都很壮观的大块头,走在街头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尤其举止
间无意流露出来的放荡不羁,更加磁石一般吸附过往行人欣羡的视线。而她的
性格百分之五十以上是羞怯成分,生平最怕成为众人的焦点,这厢跟在一个威
风横行的主要景观身后,要想保持平常心是不可能的。
赶紧躲进银行要紧。
“不好意思,我的名字恰好荣列这间银行的贵宾名单,在VIP室里有专人
服务,你请自便吧!跟屁虫。”他昂著倔傲的下颚睥睨她,举步迈上门旁的阶
梯。
“好……我在一楼等你。”她呐呐的,有些气馁。
系学会最近正在筹备校庆成果展,需要向她这位总务干部请款,既然跑了一
趟银行,正好让她利用提款机领取公费。
两人分头进行各自的任务。十分钟后,邬连环施施然拾级而下二楼的砖红地
毯,大剌剌地等著她过来和自己碰头。
“屈同学。”蓦地,他身后传来浑厚和煦的叫唤。
邬连环直觉地停下步伐,回头打量是哪家男士认识她。
“肯德基上校!”他惊喜地嚷嚷。
活动的肯德基肖像耶!红通通的苹果脸,白西装、白长裤,圆滚滚的胀肚皮,
太难得了!台湾的速食店上哪儿雇来这么一位如此神似的模特儿公公?连美国
本土也难以聘到形象这般吻合的活广告。
他的童心发作,行进方向登时绕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弯,回身拉扯胖公公的雪
白美胡。
“好像哦。这位阿公,你出来发传单码?钟点费怎么算?”
又问人家钟点费!
“邬先生!”灵均赶在他得罪人之前,从大不敬的手中抢回校长的尊严。
这只大型变色龙随时会做出超乎人意料之外的举动,不防著点不行。
“干嘛?”邬连环很莫名其妙。招牌临时工借人家玩玩有什么不可以?迪士
尼世界里的白雪公主、米老鼠都还提供游客合照的服务呢!
“这位先生是我的校、校长。”她回避著者校长涨红的圆脸颊。
“哦──”他恍然大悟。“原来‘青什么大学’是由肯德基集团所经营的。”
“你胡说什么?!”老校长几乎怒呛到脑中风。“屈灵均,这位先生是你的
朋友?”
交友不慎哪!
“不、不!呃──”她几乎惭愧得头点地。
“错了,屈小姐新近受聘为我的专属模特儿。”他向来奉行尊师重道的精神,
于是主动回覆“员工”师长的质询。
“乱讲。”她何时应允了他的提议来著?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屈同学。”校长清咳一声,端出长者的身分训诫道:
“学生应该以课业为重,你已经卷入校内最‘复杂、神秘’的社团活动,又兼
任中文系系学会的总务,似乎不应该再接受其他外务,以免影响了大好的课业
前途。”
“不,我、其实──”无数分辩的言词蜂拥至唇际,却遇上交通阻塞,害她
不晓得从何说起。
“哪种社团活动既‘复杂’又‘神秘’?”他大惑不解。“替肯德基门市店
杀鸡?”
“什么肯德基?本校创立至今,素来秉持著优良办学的精神,与时下的速食
文化丝毫没有关联。”校长慷慨激昂地陈述。
“对对对,校长说得是。”灵均立刻陪笑。“我、我们挡住别人的去路了,
还是、各奔前程吧!”
谁晓得再扯下去,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会牵拖出多少闲话。
“唉,等一下。”邬连环被她便推向门口,忍不住提出严正的抗议。“我想
请‘肯德基上校’留下他的联络电话,我的朋友专门制造商业用人像,需要…
…”
“别动!”
说时迟、那时快,玻璃门倏然开启,两名蒙面大盗迅风也似地闪进来。
“什么鬼……”邬连环愕住了。
下个瞬间,一截枪杆子抵上坚硬的胸肌。
“进去!”蒙覆在面罩下的嗓音充满威胁性。
抢劫。
真的假的?!外景队在哪里?还有摄影机和导播呢?
灵均躲在他背后,脑筋暂时面临当机状态。
显然头壳内一团混沌的受害者不只他们俩,银行的菜鸟警卫含著半口乌龙茶,
在座位上僵住了。
“统统不准动!”
砰砰!两声突然爆开的枪响抢得了先机,充分取得银行人员的全部注意力。
场面在两秒钟内爆发成一团混乱。
高低交错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贯彻整栋建筑物。其中一名抢匪缴了警卫的械,
另位共犯则由背后戳顶著邬连环的心口,逼迫他们加入聚集在大厅中央的人质
堆。
那柄枪真的能打死人!
惊悚的认知钻进两人脑门。
“邬、邬邬……”灵均抖著牙唇贴向他强壮的背脊。脆弱的眼映衬著她苍白
的俏容,显得出奇的无助。
“屈、屈屈屈……”校长大人则魂飞魄散地潜藏在她身后,红润的苹果脸马
上被成黄褐的奇异果。
某位行员悄悄揿下警铃,保全系统霎时划开破空的尖哨。
铃──铃──“SHIT!”邬连环破口大骂。“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只要
有你出现的地方,警铃一定会响!”
“我……”真是非战之罪!
两名擒匪明显地慌张起来。
持左轮手枪的大盗迅速奔近柜台,举著火力强大的致命武器吆喝道:“把现
钞装进这个麻布袋,快点!再拖拖拉拉的,当心我喂你一颗子弹。”
“你们!”负责看顾人质的抢匪目露凶光,抖开随身布袋,冲著惶惑不安的
人质们大喊:“把你们身上的现金掏出来。”
啥?灵均愣住了。早知如此,她乾脆甭领钱了。
“照著他们的吩咐做。”邬连环阴沉著俊脸,主动掏出皮夹。
“什么?你──你不保护女士?”她模拟的英雄救美戏码登时破灭。
“你发癫哪?他们有枪!”他真想撬开她的头盖骨瞧瞧。
“换你们了。”抢匪将微鼓的布袋扔向他们的脚边。
校长大人面色如土,自动捐献荷包内的上万元现钞。邬连环也深谙“英雄气
短”的真理──没事喜欢抢著充英雄的人,通常死得早。
灵均错愕地看著己方的男士如此轻易就投降,简直心碎。
怎么可以?!她背包里的现款属于整个系学会,而非自己的私有财产。当初
她获任总务的职位,就应该尽忠职守。这四万块里头,起码有两千四百元是由
六位家境清贫的同学所缴交的,更别提其他她尚且不认识的穷学生,而这两位
大哥大,居然扛著枪杆子就想不劳而获。
不!
即使害怕得双手发抖,心脏病几乎发作,她仍然捏紧背包的肩带,拒绝向恶
势力投降。
“嘿,你!”抢匪的枪口比了比她。
“我、我、我……”她咽了口唾沫。“我没、没钱。”
“屈小妹。”邬连环沉声警告她。他为她的生命安全感到忧心。
“给我。”抢匪乾脆动手抓扯她的背包。
“不要!”她死命抱住不放。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仁兄,我帮你搞定她。”他适时介入战争。“屈灵
均,我警告你,立刻把现金交出来。”
“才不!”她的眼眶泛起全然惊惧却又宁死不屈的珠泪。“这些钱是、是同
学的家长、辛辛苦苦赚来的。这两位大哥如果想、想赚钱,应该去找那些大企
业家、大大财团,干嘛和升斗小民过、过不去?”
“对、对!”
“本来就是。”人质群中渲开赞同的低唉声。
“拜托你!想耍小姐脾气也挑挑时辰好吗?”他火大得只差没晕倒。“钱重
要还是命重要?”
“你与其问、问我,不如去问他们。”她怒目而视。“两位先生,钱、钱重
要,还是命、命重要?”
抢匪可给她问住了。若回答“命重要”,那他们干啥不要命地跑来抢钱?若
宣称“钱重要”,他们又何必赶在警察抵达之前逃命?
“X你娘!”抢匪老羞成怒。“你管我!敬酒不吃吃罚酒。再吵我就送你去
见阎王爷!”
“喂!你那边搞定了没有?”负责柜台的歹徒已经大功告成,溜向出口处招
呼同伴。
共犯急了。
“妈的,欠揍!”
啪!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轰歪了她的玉容。
灵均见感头昏脑胀,两脚软绵绵地瘫坐在磨石子地板上。啊!好晕!已经夕
阳西下了吗?为何她望出去,尽是一片亮晃晃的星星在旋转?
“屈同学……”肯德基校长顿时手足无措。
邬连环身体一僵,不可思议地瞪向歹徒。
“你──打──她?”他迟缓地、一字一字地吐音。“你在我面前打她?”
“拿来!”抢匪不甩他,迳自抢过灵均死命捍卫的财物。
欺人太甚!
邬连环体内憋忍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
抢匪弯腰拉取背包的瞬间,他猛然抬起膝盖,势力万钧地顶向敌人的胃部。
“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我面前,打──我的人!”他咬牙切齿。
“唔!”抢匪没料到人质竟敢反抗,一时失察,著了他的道儿。
瘦削的体躯当下朝著灵均的地理位置压下来。
“别别别、别过来!”卡位在两人之间的背包,形成绝佳的屏障与武器。她
反手撩起肩带往前甩──“哇!我的妈……”抢匪的下巴中奖,仰头摔跌出去。
邬连环顺势踢开他手中的枪枝。
“妈什么妈?哭你祖母也没用。”他举足再补歹徒一记夺命剪刀脚。
“小廖!”门边的擒贼咆哮著,举枪正想瞄准强悍的人质,凄厉如丧钟的警
铃远远从大马路的两侧包抄过来。
时间不多了!他衡量著眼前混乱的状况,决定放弃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