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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歆不婚,张音的美满家庭是父母的安慰也是父母的骄傲。猛然告诉他们青年才俊又孝顺体贴的女婿实际上是个猥琐卑劣的浪荡子,女儿婚姻将告破裂,外孙女即将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这对他们会是多大的打击?那是他们生活了大半辈子,骄傲了一辈子的地方,爱面子的他们以后如何面对手足亲戚朋友同事?
她活着不能对姐姐有所帮助,死了倒还有点用处。有了那些钱,姐姐至少不会被钱束住手脚,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可以依心而为。
她死了,没白死。又不是真的死了,得到了一个新的机会,如愿的机会。
盘点完毕,张歆在黑暗中含泪而笑:是她赚了啊!
紫薇(上)
想要下床。刚探身坐起,两个丫环就上前来:“姨奶奶躺得闷了,想起来动动么?”
张歆点点头,从昨天的对话里,已经知道这两个,一个叫紫薇,一个叫白芍。一看就是一套的名字,却不像同一个人起的。
紫薇掀开被子,拿过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
白芍蹲下身,为她的脚套上床边的绣鞋。
张歆从没穿过丝绸鞋子,下意识将双脚举平,打量着页面上淡绿的梅花图案。
紫薇忙问:“姨奶奶嫌这鞋不舒服?想是躺得久了,脚有些胀,可要换一双?”
“不必。”话刚出口,张歆就愣住了。昨天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下才想明白。她们说的不是普通话,不是她家乡的话,也不是她漂在的那个城市的方言,在哪儿听过来着?弄不懂是哪里方言不要紧,她不但听得懂,还会说,自然而然就出口。
张歆沉思不语,落在两个丫环眼里成了另一回事。白芍偷偷看一眼主子,眼刀狠狠地挖了紫薇一眼。紫薇的头早已垂低,没有看见。
白芍眼珠转了转,笑着一指:“主子,你瞧这迎春开得好不好?”
张歆顺着望去,窗边木几上,绘着百子嬉戏图的半人高花瓶里,一把迎春花正怒放着。迎春!在北方,寒冷萧瑟的冬天后,突然见到一丛开得浪漫张扬的迎春,就知道春天已经来了。有些年没见过迎春了吧?
“迎春不该这么插。拿个长颈白色细瓶来,挑一枝开得最好的,也别留太长,顶上垂下来,正好一个弯就够了。”
见她笑了,白芍心中高兴,却噘着嘴抱怨:“一枝就够了啊?主子怎不早说?害我白忙乎半天。”
白芍大约十五六岁,还有些天真浪漫,看来是爱说爱动的性子,照顾病人不如紫薇细心周到,却会想着弄些情调的东西,颇对张歆胃口。
“不让你白忙,也别糟蹋了这些花。再找个大肚子的深色矮瓶来,剩下的都修短些,插在那瓶里。”
白芍答应了,冲着外面叫:“黄芪。”
黄芪掀帘子进来:“姐姐叫我什么事?哎呀,主子醒来了!我去告诉刘嬷嬷。”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伺候她的丫环还不止两个。黄芪身量较矮,有些单薄,比白芍要小上个两三岁,小脸小鼻子小眼,白白粉粉,好生可爱!
白芍没来得及叫住,躲着脚笑骂:“小蹄子,慌里慌张,也不知道先把花瓶拿来。”又替她解释:“看见主子起来,她这是高兴得傻了呢。”
白芍和黄芪关系应该不错,支使她,也关照她。她们和刘嬷嬷的关系也很好。这三个看来都是开朗外向型,没什么心机,对这位姨奶奶像一家人一样,关心却不怕她。这位姨奶奶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主人。
只有身边的紫薇始终垂着头不说话,在这里是个另类,也难怪刘嬷嬷和白芍不喜欢她。不过,好像紫薇才是这位姨奶奶最得力的心腹,自身的事都是交给她打理。听昨天话里的意思,紫薇这么低眉顺眼,忍气吞声,也不全是性格使然,好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家主人的事,心虚内疚。不管是无心之失,还有有意为之,她迷迷瞪瞪的这些天也有印象,紫薇可谓须臾不离,十分尽心,真正做到任劳任怨。
选生活秘书,她也会挑紫薇这样的,安静细心,不声不响地把一切都打点好。可问题是,紫薇太了解这位姨奶奶,又精细,很容易察觉到她的不同。什么都预先替她安排打理好,也让她束手束脚,没法按自己的心意行事。不过,如果真能收为己用,这么能干的秘书,能帮她不少。
她应该找个机会化开紫薇的心结,试着收服,还是应该借着她犯了错的由头,打发她离开自己身边?
张歆不声不响站着想事情,紫薇就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边,托着她的胳膊,半扶着她。
刘嬷嬷进来看见这幅情形,一迭声地埋怨:“这才刚刚可以不用吃药,怎么就这么站着?紫薇,白芍,你们两个是怎么服侍的?”就要扶她躺回床上。
“躺得头晕酸乏,想起来动动。”
“动动也好,总躺着也不是回事。”刘嬷嬷立刻改口,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又指挥紫薇白芍找衣服拿首饰。
张歆被她提醒,想到要紧事:“躺着这些天,身上腻的慌,头也痒,先让我好好洗洗。”
“不行。天还冷着,你如今怀着孩子,又刚好,可受不得冻。”
“这孩子还得在我肚子里呆上好几个月,难道我这一年都不能洗头洗澡?”
沉默是金的紫薇突然开口:“我去跟管家说,叫人多点几个炭盆放在浴室里,再多烧点热水,多备几条大毛巾。左右姨奶奶也不出门,把门窗关严了,不让冷风跑进来。毛巾和替换衣裳先熏暖了,等洗完以后,细细擦干,穿得厚实些,再坐在炭盆边烤烤,想来不碍事。”
刘嬷嬷看看张歆神色,也就点头了,命紫薇这就去预备。
张歆看着紫薇答应着转身,暗道:紫薇啊,紫薇,这么贴心能干,真让人舍不得呢。
洗澡水还没来,大管家重阳先来了,向她请安,替段世昌传话说有事出门,晚些再来看她。
这里的人,张歆最腻歪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丈夫”,听说段世昌要来看她,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说:“我这里很好,真有什么需要,会叫人去找你。大爷有正事要忙,回家来自当好好休息。还有,月姨奶奶那边,大小姐好像还有些不好,大爷有空也该多去看看。”
听她这意思,倒像是不想见大爷。是在同大爷怄气?还是什么?重阳悄悄抬眼,隔着帘子,什么也看不见。还是呆会儿把紫薇叫出来问问吧。
晚饭前,段世昌回来,重阳细细报告府中这日发生的事情。前三条里就有周姨奶奶完全清醒过来了,精神心情都不错,洗了浴,指点丫头们插花,写了半篇小楷,收拾了自己的刺绣活,还叫人开箱子找衣料。
子嗣是段世昌心头的大事,也是一块心病。眼下,周玉婕自然是他关心的要点,听说她身体好心情好才能放心。听说她翻找衣料,立刻说:“你明天往瑞云轩祥福记跑一趟,挑质地上好颜色素雅花样新鲜的,叫他们送过来给姨奶奶挑。”
想起上一次见面,她陌生的目光,还得确认一下:“完全明白了?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
“是。听紫薇说,姨奶奶看着还比先前开朗了些,有说有笑的。”
“可曾提起之前的事?可有不满委屈?”段世昌皱了皱眉,是他多心了么?怎么觉得有变化不是好兆头?
“半分不曾提及。按紫薇的说法,姨奶奶一直高高兴兴,既不气恼,也没半点委屈的样子。”
段世昌沉吟着。玉婕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性子温婉柔顺,骨子里却是刚烈,认起死理,没人劝得回。先前闹成那样,差点掉了孩子没了命,除非忘了,不然不会一点不记恨。
“可曾提起月姨奶奶?”
“这个,倒是提了。”重阳小心翼翼地把张歆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段世昌半天不语。这哪里是忘了?哪里是不恼不怨?分明是连他一起恼上了怨上了,疏远冷落他呢。
段世昌心里倒有些后悔先前的事,玉婕原没真做错什么,只是他心里恼火,有些怨她,便由着月桂挤兑她,只当给她一个警戒,谁知她一句也不辩白,只是眼神变得恍恍惚惚,走路还能摔一跤,更想不到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想到那孩子差点就没了,段世昌一阵后怕。她心里有气,就让她散散吧,憋着对孩子也不好。
就算心里有悔,段世昌也不会放下身段去哄。既然玉婕不想他去,他就不去。时候到了,他自会兑现前言,给她该有的名分。如果她能生下个健壮的儿子,就是要月桂搬到外面去住,也使得。
厨房来人问大爷的晚饭摆在哪里。
段世昌不肯纵容玉婕的脾气,也不想刺激她,沉吟片刻:“摆在风院,叫仙儿和兰香过来。”
重阳立刻了解了大爷的打算。就算为了周姨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大爷也不会由着她使小性子。月姨奶奶先前算计周姨奶奶,又拿大小姐做筏子,大爷不追究,也得叫她知道好歹。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治家之道!便宜了仙儿和兰香。也不知她两个有没有足够的手段抓住这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情况毫无改观呢,始终都只有三位同学捧场。
诚恳地谢谢三位好同学!郁闷地看电视去。
紫薇(下)
一脚都跨进浴桶了,张歆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孕妇。孕妇不宜盆浴。反正有紫薇白芍贴身侍候。读书时住学生宿舍,洗澡都在学生浴室,也没少被人看光过。张歆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指挥紫薇白芍,舒舒服服洗了个人工淋浴。
这种时候,安安静静地,还是让人感觉有点怪异。正好张歆也有很多需要打听,温暖湿润漂浮着水雾的浴室里,彼此坦诚相见,应该会让人比较放松,说实话。
张歆没想带球跑,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的,孕中生产坐月子照顾新生儿,可不是能闹着玩的。这里条件很好。等孩子大点,容易养活了,再走吧。这一年多也够她认识这里,做好打算。
张歆开始诱导性问话:“我睡着这几天,家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外头呢?”
白芍活泼热闹,爱说话,想逗她开心,巴不得她问,鸡毛蒜皮的事都拿来讲给她听。她口齿爽脆,语言伶俐,诙谐有趣,好像听过一次的苏州评弹,悦耳好听。
紫薇就没这么容易上当。她手上不停地为张歆浇水按摩擦拭,偶然说个一句两句,轻柔平顺,却总能把白芍从一些敏感话题引开。
这些话题包括这段府的男主人,月姨奶奶,大小姐,大爷新抬进府的两个歌伎,下人间微妙的平衡,她们原先住的常府,甚至这位周姨奶奶自己的身世情感。基本上,在这个府第里生存需要知道的人事关系,历史资料,在紫薇看来都是不好谈论的。
察觉到张歆不出口的那一丝不满,紫薇的话慢慢多起来,从太太小姐间新近流行的衣服样子,到最近闹得纷纷扬扬的盗窃案,从京里成谜的传闻,到最近一次红妓评选结果。
张歆本想按照孔老夫子“修身养性,齐家治国”的顺序,从内而外,先了解“自己”和这个家的情况,然后再研究这个社会。拜紫薇避重就轻之赐,倒是先弄清了大背景。
现在是明朝嘉靖年间,她们住在扬州城。从紫薇没想卡或者没卡住,白芍漏出来的几句话里得知,段府的男主人与盐帮关系密切,很可能是个盐商。
张歆对历史仅仅知道一点皮毛,主要还是野史传说。印象中明朝是个朝廷积弱,四境不宁,宦官当权,臣子不好当,儒家思想发展昌盛,资本主义经济萌芽出现的朝代。除了太祖成祖,上吊的崇祯,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