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起挑的人,铁的标准是本分肯干,背景清白,不笨得令人发指,蠢得自作主张就好。张歆准备借鉴麦当劳的成功经验,在厨房实行流水作业,控制质量,提高效率,需要螺丝钉类型的工人,不用太聪明能干。
挑人那日,叫了小羊青青两个旁观,既让孩子们见识见识,也让她们从旁观察,做出自己的判断。张歆相信直觉,也相当相信孩子的敏锐。果然,两个女孩校正了两处大人疏忽偏颇的地方。
见到自己的意见得到采纳,发觉自己也有比大人正确的时候,小羊和青青十分欢喜,处理起事情越发有信心。
那十个人交给穗娘和顾嫂,学习帮厨的手艺。经过半个月,各自的性格长短清晰起来。穗娘顾嫂与张歆商议过,把他们分做两下。四个归顾嫂带,以后就是顾实顾嫂的下手。四个归穗娘带,跟着学做冷盘和甜点。年纪最小的两个女孩交给小羊和青青,却不是给她们做丫头,而是她们这支机动部队的小兵。
在调研的基础上,顾实拟出主菜菜单。张歆从中选出十二道,加上穗娘拟出来的冷盘点心甜汤单子,拿给程启和薛伯看。他二人加了几道这边宴客少不了的套路菜。添添减减,修修改改,反复了一次,定下初稿,送同知府审查报批。
拿回来的菜单,再让顾实和穗娘,一样一样铺写开,列出主要材料,辅助材料,调料,要多少,哪样自家做,哪样外面买。
记录清单,从详细单子里整理出采购目录都是小羊和青青在做。这工作听着高深,技术要求其实不高。两个孩子一开始吃力,战战兢兢,一会儿这个字不会写,一会儿那个数记错了,好在两个人一起做,有事商量,互相也有个对照,再有自家大人不厌其烦的指点教导,慢慢也就上手。最后交出来的单子,张歆一核算,除了该合的一些项没合起来,竟没什么错。
张歆大力称赞一番,又特意让顾实穗娘做了她两个爱吃的,摆了一桌,一大家子一起给她们庆功。
小羊青青兴奋的小脸发红。小羊腼腆羞涩地垂着头。青青则高高地仰着头,两眼亮得发光。
小强乐呵呵地替姐姐高兴,抓起一根他自己爱吃的卤鸡腿放到小羊碗里,借花献佛。小羊爱吃鸡翅膀,可还是高高兴兴地接受弟弟的好意,吃了那根鸡腿。可惜,她胃口小,等妈妈特地做的粉蒸排骨上桌,小羊尝了一口就吃不下了。
阿福懂事了不少,见两个姐姐帮着做事,那么有成就感,也要求帮忙。
张歆想让自己的班底专心于“特色菜”,就同程启商议又找了个本地厨子,负责宴会的本地菜。后勤部也开始招人。择菜洗菜,洗碗刷盘,这些外围活计,做得不好要拖厨房后腿,得派个自己人去盯着。
四个大人顾不了那头,张歆喜欢青青伶俐泼辣,有小管家婆派头,准备派她去管临时工。丫头小红和阿福跟着去,给她添四只眼睛四个耳朵,也给她壮胆帮腔。
虽然张歆亲自到场,为她立威,话说青青刚上任,还是遭遇了严重的年龄歧视。好在小丫头见过世面,又得张歆打气指点,母亲穗娘薛家阿公撑腰,有思想准备,没给哄得迷糊,也没给气得哭,吓得跑,稳稳当当地呆住了,揪了两个闹事不干活的,报告张歆开除了,又给情节不那么严重的几个记了过。那些人意识到张歆真把这孩子当大人用,不是闹着玩,方才老实了。
张歆也不是由着小孩子胡闹,自己隔一阵会突击巡查一下,大面上对那些人的表现有数,因而有纠纷时能处理得公平。程启薛伯有时看到青青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样子,也觉得有趣,意味不明地称赞张歆:“知人善任。”
张歆惦记着找陈大少奶奶买塘泥的事,却总抽不出空亲自走一趟。
还是薛伯偶然说起,张歆才知道陈大少奶奶手中有六七十亩鱼塘,一两年总要放干水,挖一次塘泥。薛伯种花种草,每年都要向陈大少奶奶讨些塘泥回来。这挖塘泥,往往都在新年前,塘里的鱼卖得差不多的时候。
陈大少奶奶要管家,又逢事多繁忙的季节,不会到泉州来。买塘泥,事情不大,可连熟人也算不上,先前找房子,还承了陈大少奶奶一份大情,这事那事的,还没登门好好谢谢人家。毕竟是求人的事,不好托人传话。
突然想到青青都能独当一面了,小羊也该放出去历练历练。
于是乎,最近一个宜出行的日子,小羊由薛家一位年长稳重,去过几次南安县城陈家的仆妇的陪同,携了一篮自家做的糕饼糖果,登上相熟的车行雇来的车,往南安县城而去。
陈大少奶奶正在分派年前大扫除的任务,却也没让小羊久等,很快就见了她。
小羊行过礼,代表一家人感谢陈大少奶奶帮忙找到房子,使他们能够很快在泉州安顿下来,认得了薛伯薛婶这么好的人家,得到许多帮助,又替妈妈表达了事务缠身,不能亲来的歉意,并呈上那一篮点心。
泉州也有过年前亲朋友好互相送年礼的习惯,普通人家有不少护送吃食,大户人家之间走礼讲究就多了。年礼讲究有来有往。这一篮子,作为年礼,也轻了些。小羊记得妈妈的话,只说:“自家做的点心,不知合不合胃口,还请不要嫌弃。”
上次见面,陈大少奶奶就对这个乖巧文静的女孩很有好感,这回见她小小年纪,替母亲出门办事,举止恰当,不慌不忙,说话条理分明,不亢不卑,更是喜欢,亲自上前扶起拉到身边坐下,指了那篮里的一款小点心命丫鬟取小碟盛来尝尝,一面与小羊攀谈,问:“你母亲可好?料理余府的寿筵,可还顺利?你弟弟还好?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上回初见,陈大少奶奶就知道张歆不一般,却还没想到她认了同知母亲做干娘,又这么快就同程家的人做上了生意,还是由她说了算。以她这样的来历和才干,南安大户的陈家也是乐意认亲的。
这些年,陈大少奶奶在南安一枝独秀,也有些寂寞,于公于私都愿意与张歆来往结交。
小羊不料她这么热情和蔼,原先的紧张去了一层,乖顺简要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紧接着就道明来意。
“这么点事,你娘就巴巴地支使你跑一趟,也不怕这么好的女儿被人拐跑了?”陈大少奶奶半开玩笑地说。
小羊认真地回答““母亲支撑门户,抚养我和弟弟,十分辛苦。我年纪小,还不能为母亲分忧,只能跑个腿传个话。母亲请了薛家的人陪我来,一路走的都是官路大路,很平安。”
陈大少奶奶笑眯眯地听了,不住上下打量她,眼中笑意愈深,尝了一口点心,赞了声好,站起来说:“这点心我吃着甚好,更合我们老奶奶的口味。你陪我走一趟,给她送过去。”
塘泥还没着落,小羊心里着急,也不敢违逆了她。娘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一定不能办砸了。
当日就是陈家老奶奶把陈大少奶奶派去的泉州,自是知道张歆回乡认亲那回事,也听说了她近来的动向,见到小羊也是十分热情,拉着手问这问那。
老太太一口闽南话,幸而小羊语言能力不错,这些日子下来,已经能听懂大半,也能说简单的常用语了。
听见小羊生涩的闽南话,陈家老奶奶笑个不停:“真是个乖孩子,聪明又懂事!”
陈家二少奶奶不屑地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小羊露在裙外的脚:“好好的女孩家,不缠足,不在家里做针线学女红,抛头露面的,不像样。”
小羊学了妈妈的“听不懂”策略,不予理会。
陈家老奶奶却不让她回避:“是啊,你娘怎么不给你缠足?”
小字辈(下)
小羊是个实诚孩子,早先的经历加上妈妈的教导,让她知道旁人的非议可以不理,可长辈的问话不能不回答,事关妈妈,更不能让别人误会,斟酌了一下,说:“我娘曾说她这辈子最不痛快的就是双脚在幼时被缠过,不能走远路,不能带我和弟弟爬山涉水,领略名山大川。我觉着小脚行动不便,不好做事。我不愿意,我娘就不逼我。”
缠足的问题,在松江,穗娘就提起过。张歆自己不喜欢这个,可不清楚这时代不那么贫苦人人家是不是一定要给女儿缠足,天足的女孩是不是就嫁不出去,因而专门与小羊谈过,告诉她缠足是怎么回事,奇﹕书﹕网时下一般人怎么看,自己是什么看法,给她看了自己被缠过的脚,还带她去看过附近住的小脚女人,让小羊自己选择。
小羊决定不缠足时,朦胧地就知道有一天会因为这双脚被人议论。她不在乎!她喜欢自己的脚,喜欢在家里,兴起时,和弟弟一起脱了鞋在石板上,草地上,跑啊跳啊,觉得热了,还可以把脚泡进水里,体会那份清凉。
陈家老奶奶和陈大少奶奶不意是这样的答案,有些动容。有些离经叛道,联系她母女的经历,又自然恰当不过。这样自在坦然的性情,叫人喜欢又佩服。
陈二少奶奶可没有这感觉,嗤笑说:“贫家小户,鼠目寸光。你娘自以为疼你,其实是在害你。”
陈大少奶奶皱了皱眉:“弟妹慎言。本朝开国皇后可是有名的大脚。”
要说陈大少奶奶心里,很是看不上这个妯娌,识不得字,算不得帐,针线也做得不好,啥也不会,啥事不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米虫一条,还喜欢搬弄是非,拖人后腿。见个女子就爱看人脚,拿脚说事。也是,她这辈子也就缠了双三寸金莲,比周围女子都小巧些,觉得天大的成就,生怕别人不知道。
亏她敢笑话张歆小羊母女贫家小户,也不看看小羊身上的衣裳。他们陈家是南安数一数二的大户,也舍不得拿这么好的绸缎给小孩子做衣裳。这般别致大方的式样,细致用心的手工,有钱也难买到。
陈家老奶奶没有在意两个媳妇之间的暗流,接着又问:“你不愿缠足,不怕说不到婆家,嫁不出去?”
妈妈说过这事,小羊知道“婆家”“出嫁”都是什么意思,毕竟年幼单纯,没有半点感觉,还有些抵触,娇憨地笑笑:“我娘说人长了脚就是用来走路的,要紧的是好好做事,好好做人。嫁不出去才好,我就喜欢在娘身边,哪里也不去。”
陈家老奶奶和陈大少奶奶都笑了:“真是个孝顺的乖女儿。你娘为你们辛苦,也算值得!”
告别陈家老奶奶,回到原先的院子,陈大少奶奶又开始问这问那,就是不提买塘泥的事。
小羊着急,想催问,又开不了这个口,下意识地用手去绞裙子。
“这身衣裳,是你娘给你做的?”
“嗯,娘裁的样子,穗娘缝的。”
“袖口这只白羊,是谁绣的?好生有趣!”
小羊脸一红:“是我自己绣的,绣得难看,让大少奶奶见笑。”
陈大少奶奶撩起来细细看:“绣得不错。我女儿比你大五岁,还绣不了这样。她今日往她姑母家去了,下回叫你们见见,认识认识,好好相处。”
“是。”小羊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大少奶奶,那塘泥——”
陈大少奶奶大笑起来:“我说你怎么心不在焉,原来惦记这个。挖鱼塘挖出来的泥,我也没什么用,有人要就拿去。你家刚买的地,忙着修整,怕是腾不出人手来挑。我让人挑过去吧。同你娘说,赏那些挑夫些酒钱就是了。”
小羊大喜过望,连忙起身万福称谢。
陈大少奶奶笑道:“你这孩子,怎这般多礼?说起来,你们一到泉州,我就同你们认得,多大的缘分。又是一个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