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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忘了?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府里没有长辈,眼下也没有正房奶奶,这位二房姨奶奶为大。不用请安立规矩,日子悠闲,紫薇白芍少不得跟着这位主子一起做些女红。在古代,女红好坏最能说明一个女子是否贤德灵巧,少有不肯用功的。
张歆由衷欢迎刘嬷嬷的怪论,紫薇白芍的热心,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我确实觉得不如往常有精神,盯着一处看久了,就有些眼花。这几件也都交给你们了,你们慢慢绣,不急。倒是这件衣裳,绣好了,你们俩看看谁更合身,拿去穿吧。”
紫薇还不怎样,白芍已是喜出望外:“真的?谢主子赏赐。”
刘嬷嬷拦道:“姨奶奶,这不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料子,还是姨奶奶的绣活,也是她们配穿的?”
“有什么配不配的?你看这衣服是收腰的,你老想想,到了夏天我是什么腰身?还能穿这个?”
“那倒是!”刘嬷嬷转嗔为喜,想起了什么:“该另外给姨奶奶裁几件腰身宽松的衣裳,小少爷的衣服也该做起来。”
张歆偏头想了想,拍手笑道:“裁衣裳不急,倒是趁着今天兴致好,把咱们收着的衣料都翻出来,请嬷嬷参谋参谋,哪样做什么最好。”其实是想翻翻看,箱子里还有没有原主人的刺绣珍品。
紫薇白芍都笑了起来:“姨奶奶是兴致好,可要累死我们。睡房里两个箱子,外间三个箱子,后面一进库房里还有四五箱衣服料子,都翻出来,可得折腾上几天。”
她不过是个盐商的二房,怎么就奢侈成这样?!单衣料就有十个箱子?张歆被意外之财砸得懵了。
刘嬷嬷可比她有数:“给姨奶奶和小少爷做家常衣服,用不着毛皮料子。库房里收的丝绢绸缎,适合做家常衣服的不多,也不用去翻。这里的五个箱子,哪个箱子里收的是预备做小衣中衣的?”
白芍叫了黄芪和银翘进来。不一会儿,四人抬出来两个大樟木箱子,在卧室正中的空地上打开。
她们几个专心挑衣料,张歆的注意力却在塞空挡的小东西上。手帕,腰带,荷包,香囊,坠子,流苏……张歆一直欣赏简约,不喜欢滴里嘟噜的饰物,这下才知道,见到真正精巧别致的小装饰,不由人不爱!
刘嬷嬷嗔怪地夺了下来:“衣服料子翻出来了,你怎么又走神?还有一句要紧话!从今开始,孩子平安落地之前,什么香啊粉啊的,能不用就别用。香囊荷包,要用自己做,别人给的,不但不能佩,放在近处都不行。你们也给我记好了,没事少往回拿东西,在姨奶奶跟前,不许配香囊,也不许用香粉。”
除了紫薇,三个小丫头都是不解,却都乖乖答应了。张歆知道缘故,也笑着答应。她前世有过敏性鼻炎,如今是孕妇,怎么都是离那些东西越远越好。
也不放心染料,挑出来做衣服的都是素色原色的柔软面料。借口精神不济,尽量都交给她们做,自己只留下半匹白色软绸,说看看能不能给孩子做两件小衣。找机会背过人,测试一下到底继承了多少针线手艺,练练手。前世不学,那是用不着学,钉个扣子补个开线,也还是会的,虽然很慢很难看。在这里,一点女红不会,很难独立。
紫薇呆呆地盯着那半匹料子,看了好一会儿,抬头看她,终于忍不住迟迟疑疑地问:“姨奶奶原来不是说,这绸子最软不过,留着给大爷作里衣么?”
紫薇心里还真是把姓段的摆第一位呢。最好最软的留给他做里衣?弄不好还是她亲自动针线。原来那位也太贤惠!那男人也太好命!他不盐商么?还会请不起裁缝?
“就因为它软,才不会伤着婴儿的皮肤,给小宝做衣服最好。大爷的东西,自有人会料理。”
瞧着她们把剩下的衣料收进箱子,张歆又命把外间另外两个箱子打开。她在这里最多住个一两年,再怎么也穿不完这么多衣料,到时候也带不走,还不知会便宜哪个,不如现在拿来买人心。
“除了白芍,每个人都去挑一两块喜欢的料子,拿去做一两身好看衣服来,养养我的眼。”
刘嬷嬷撑不住地笑,一边拦着不让丫头们真上前拿衣料:“躺这些天,倒养出败家德行了?嘴也促狭了。她们几个都是你□的,是嫌我不会穿衣服,是不是?过年时才赏过,又刚做的春天衣服,这会儿又赏,算怎么回事?要打赏她们,也过些日子。”
这刘嬷嬷是真对周玉婕好,除了身份有别,真是当作了亲女儿一般。张歆自然要好好回报:“呀,被嬷嬷听出来了?你这身衣服也不是不好,只是颜色灰暗老气了些。别说什么你老了,没得老来俏被人笑话。如今我肚子里还有一双眼睛呢,你穿的喜庆些,我瞧着欢喜,他也高兴不是?”
不等刘嬷嬷回话,张歆把她推到一边,发令:“你们先别挑自己的,每人先给嬷嬷挑一块料子,顺便让我考考你们的眼力。”
四个丫头嘻嘻哈哈地上前,把箱子里的衣服料子都抱了出来,堆得满床满桌都是。好一会儿捡出一块深红色寿字纹的,一块湛蓝色祥云纹的,一块墨绿的,和一块铁锈红蝙蝠纹的。张歆暗忖自己猜得不错,外间箱子里的是玉婕准备拿来做人情的,里间的才是她预备自己用的。
“嬷嬷看,谁挑的最合你的意?谁的眼光最好?”
“都好,都好。”刘嬷嬷看着这位表小姐长大,还不曾被她这么闹过,一时晕晕乎乎。
“既然都好,你都拿去。做了衣裳,换着穿给我看。”张歆再一挥手:“紫薇两块,黄芪银翘一人一块,自己挑吧。”
白芍跺脚噘嘴,气恼:“好容易有这么好的事,怎么就成除了我?”
“你要不想要里面那件衣裳,就去挑两块料子。”
白芍喜欢那件衣服,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想着那样的衣服,主子也就是去要紧宴会时穿个一两次,下回打赏衣服时,看看能不能讨来。不想主子直接就赏给她和紫薇。正盘算着,怎么跟紫薇说,请她让给自己。两人原本挺要好,只是这回紫薇犯糊涂,站到了月姨奶奶那边,害主子吃那么大亏。白芍替主子生气,恨她胳膊肘往外拐,明着暗着说了不少难听话,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去求她。这下听说那衣服是她的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弄不好主子今日突然想起赏衣料,就是为了把那身衣服给她,又不让旁人说什么。这么一想,白芍更加感念主子的体贴,越发决定要忠于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人气涨得好慢好慢!人不多,能不能弄得热闹点?
大家吹泡泡?俺吹了个大的,大家伙都吹个小的?
刘嬷嬷(上)
既然有了好些衣服要做,接下来十来天,几个人都忙碌起来。刘嬷嬷和四个丫环果然都做得一手好针线。刘嬷嬷还会裁剪。
张歆有足够的理由远离针线剪刀,趁着她们忙碌,东翻西找,察看玉婕到底给她留下多少财富。这一翻,先翻出七八盒首饰。张歆不懂珠宝,却能看出来这些珍珠宝石玛瑙玉石都是真的,成色极好,工艺精细。又翻出来两个田庄,三个铺面的地契,一盒面额不等共计八千多两银票,一盒里三四十张下人卖身契和奴籍纸。
玉婕住的是个三进院子。第一进目前基本空着,只有两间房住了几个粗使妇人,第二进住着她们,第三进据说作了库房,装着玉婕的私房事物,家具古董衣料书籍香料等等。
张歆彻底糊涂了。这个玉婕不就是个盐商的二房吗?看着也不得宠,怎么这么富有?一般的贵族小姐,恐怕还没有她这么多陪嫁私房。
段世昌带着他另外三个姬妾来过一次,说是探望她。张歆冷眼旁观。
那三房姬妾,美则美已,高调也罢,柔弱也罢,都带着风尘味儿,透着不自信。铜镜反射效果不好,水盆只能找个脸,她是不清楚自己的身材气质,可就觉得要不是现下名分上主仆有别,刘嬷嬷和四个丫头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压住她们。也怨不得刘嬷嬷她们压根不爱说起她们,提起来都是一脸不屑。
段世昌自己,看着还象个人样,有心机有毅力有手段那种,可摆脱不了穷小子倒插门女婿的历史,看在她眼里有点虚张声势。就冲他不仅在外面嫖,还往家里抬,张歆就没法对他有半点好印象。不仅不懂洁身自好,对先前娶的女子也没半点尊重。
周玉婕这样的品貌身家,落得给这么个男人做二房,和那么几个女人共侍一夫,真真是——暴敛天物!
除了可惜,也有点好奇八卦,只要刘嬷嬷在,张歆总是找机会,设法叫她单独陪着自己,有一句没一句,一点一点地从她嘴里套话。
这天,刘嬷嬷坐在床边替她缝着一件中衣,张歆一边同她说些闲话,一边打开两个首饰盒,拿出几件把玩。
刘嬷嬷突然指着盒中一块羊脂白玉牌说:“这还是大小姐百日没多久,老爷夫人带着大少爷和小姐回镇江省亲,大夫人从自己身上褪下来,亲手给大小姐戴上的。还是大夫人出嫁时,她祖母给的。亲家太老夫人又是从她娘家祖母那里得来。一辈辈,也不知多少年了。一面是福字,一面是寿字。那会儿五小姐还没出阁,养在大夫人身边,那日也在。”
张歆被那些个称谓绕得晕了,听着象是有些缘故,正要借机问下去,弄清玉婕的身世,总碍事的紫薇走了进来。
紫薇倒不是来阻止刘嬷嬷说话:“前些日子,姨奶奶赏赐的衣料,紫薇自己裁衣服有多的,就给大小姐做了两件衣裳。想给大小姐送过去。”
“唔,你去吧。”
紫薇走后,刘嬷嬷叹道:“紫薇对英儿小姐还真是上心。要说真是个好的,可她这么感念着大爷,又惦记着英儿小姐,一颗真心真能放到你身上的也没几分了。”
张歆明白,刘嬷嬷这是提醒她,既然不想留紫薇在身边,不如早点寻个由子打发了她。张歆这些天何尝不在想这事?无缘无故捏个错发作人,她做不来,也不是原来的玉婕的作风。而且,她是喜欢紫薇的。这个女孩善良聪慧能干,重感情,唯一的缺点是就太重感情了,哪一个也不想亏待,偏偏她只是个丫头,到头来自己辛苦,哪边都不讨好。没法留她在身边,可也不想伤害她,总得找个机会,想个妥当的说辞。
紫薇回来时两眼微红,像是哭过,见刘嬷嬷白芍黄芪正围着张歆说笑,默默地退了出去,晚间伺候洗漱时几次欲言又止。
张歆在床边坐下,却不马上钻进被子:“出了什么事?”
紫薇跪了下去:“姨奶奶,求你把大小姐接回来吧。她虽不是姨奶奶生的,一出世就在姨奶奶跟前养活,只认得姨奶奶一个亲娘啊。”
“大小姐在月姨奶奶那边还好?”
紫薇垂泪道:“面上没什么不好。可,她一见我就问,是不是她老生病,惹母亲生气,母亲不要她了。”
张歆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母亲”,心里很有些异样,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那里有个小生命在成长,将来会叫她母亲呢。嗯,她还是觉得叫“妈”或者“娘”更亲近些。肚子里这个,虽然没有张歆的基因,却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孕育的生命,在她的感知中一点点发育长大,是她的孩子。对那个没见过的便宜女儿,不管是张歆缺乏博爱的灵魂,还是周玉婕这个身体,都没有一点“母爱”的情绪。如果决定留在这里,她也许不会在意多一个女儿给孩子作伴。可她,从没想过留下。
“愧被她叫做母亲,可她毕竟不是我亲生。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