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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要求近乎过分,她的表现还不够大方?他怎还能要求她和周蓉蓉相处融洽?
「你高估我了,我不会和她相处融洽,就算只是契约婚姻……重新适应自己的单身身分,我需要一点时间和距离。」
退后三步,是的,她需要距离,远远的,在看不到他的距离外,然后像过去八年一样,在都市角落里,用忙碌、用生活,把她的爱情压缩在箱底,压得它透不过气、压得自己全然麻痹,忘记曾经……曾经她的生命以爱情为中心。
「育箴……我又伤害妳了,对不对?」
他不给她距离,走向前,博承一把将育箴拥进怀里。是不是他的决定错误?是不是他该重新评占?说不定育箴没他想象中坚强,说不定,会有其它办法解决窘况。
「有一点,不过,我很坚强,也许三天五天、也许两个月,我会恢复正常,不过这次,我不哭了,你说过,我哭的样子很丑。」
再度推开他,她退两步,退到墙边,距离总是要保持住,因为合约已经终止。
「如果妳想哭,我不会恐吓妳,这次我会用宽容眼光看待妳的美丽。」
她不哭的样子比哭更丑,强忍的泪在眼眶间打转,她用力憋忍,颈间动脉浮现。
「谢谢你的宽容,不过,我二十七岁了,我有自己的事业、生活圈,再不久,我会有自己的生活,也许结婚、也许当妈妈,二十七岁的女人再软弱,我不会原谅自己。」
向前走,他就是不给她距离,将育箴压制在墙间,捧起她的脸,他威胁她。
「我喜欢看妳哭,不哭的话,我就扁妳。」
话说出口,两人同时笑开,悄悄地,她拭去眼角泪湿。
「这句话的有效期限过去了,它再影响不了我。」
又哭又笑,她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分离,再见,是很难出口的话语。
「真可惜,不然我可以复习过去,看看爱哭的妳,和老被我欺负的妳。」
「复习过去有什么好?我宁愿望眼未来。」
虽然,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只隐约猜得到,她的未来没有他、没有爱情、没有快乐和幸福,可是,她被迫选择,只能前行、不准后退。
「育箴……这次,妳又被我欺负了。」他说。
育箴忍控不住的泪淌下,摇头、再摇头,她摇得很用力,一个冲动,抡起拳头,她一拳拳捶向他的肩。
「可恶,你非逼我哭不可?你不是贾宝玉,我不是林黛玉,哪有那么多眼泪相欠?」她的坚强,一寸寸被他击垮。
「对不起。」搂住她,他但愿她更用力。
「你坏透了,不过是两千块钱,扣掉一碗芒果冰,剩下的,你以为能买到多少个原谅?」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我才慢慢适应有你的日子,才慢慢适应睡觉时身边多一个巨人,你说从头来过就从头来过,有没有想想,我的适应很辛苦?」
「对不起,这几个月,我很幸福。」
他说幸福?
那么她可否要求他改变主意,告诉他,有个Baby愿意为他带来更多幸福?唇启、唇合,说不出口的话含在嘴里。蓉蓉的病颜、他未竟的爱情……她怎能出口要求?!
「有话想告诉我?」
凝视他的脸庞,她叹口气。
「多给我一点时间准备,不要要求我马上搬出去,我最近很忙,我有很多消息需要消化,我……我……需要时间想个好说法,面对我的父母亲。」说到最后一句,她气弱。
「我陪妳一起面对。」
「谢谢,我可以三天后再跟我父母亲谈吗?」
「几天都没关系,我在乎的是妳的心情。」
他说在乎她的心情?她该不该为这句话高兴,或者庆幸自己,这段同居生涯,她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赢得他一段记忆。
「我会好好的,我保证。」
伸出五指,她笑望他,微笑痛苦,但她坚持不让他尴尬,因为,她爱他,二十七年了,盘石不转移。
育箴不知道如何消化这个夜晚,她的心中,想着的全是躺在博承房里的两个人。
他们是不是……是不是爱情复燃,感觉常在?
那个她躺过的柔软床垫,是否正上演缠绵悱恻?
他们是否低声私语,谈着分离的日子?
痛苦敲击她的知觉,来来回回,她的赤脚在木头地板间踩过千百遍。
收拾满地文件,她打开衣柜,拿出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塞进箱中,几个月的生活点滴回到脑海中,说好不流的泪水,泉涌。
「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衣服,三两下就收拾完,为什么……」
话到一半断掉,她想起,来的时候心情愉悦,走路快、说话快,连搬家退房的动作都快到让她惊讶于自己的工作效率。
要走了,每个动作都是牵绊,都是流连,盼着慢过一分是一分,盼着自己成为武侠小说主角,多待一会儿,情势逆变,高手相助,反败为胜。
叹气,高手不在人间,好运用罄,这段相处已是她生命中的奇迹,贪心过分,不贪心委屈。
育箴翻空所有的抽屉,把自己的东西全数收起。
打开衣柜底层,拿出小铁盒,育箴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床铺间,那些全是他的东西,他不要的弹弓、他的小球、苏爸爸替他做的筷子枪、他考坏的考卷……还有一枚他替她戴上的婚戒……育箴收集所有他不想要的东西,从小到大。
一项旧物、一个故事,她可以细细数出。
比方小球,她记得,他本来拿在手上玩,她跑过去撞到他,球脱手,滚到路边水沟。
心慌,育箴顾不得水沟肮脏,低下身,用手捞起,当她把球洗净,用香水喷过送到他眼前时,他一看不看,背过身去。她接收了小球,骗自己,那是他送的礼物。
再说筷子枪,博承拿她当标靶,橡皮筋射到她脸上,登时,她的脸红肿一大块,眼泪扑簌掉下,她不敢放声大哭,但还是让大人听见哭声,两个妈妈同时跑来。
博承来不及恐吓她,乖觉的育箴在长辈询问时,认分说:「我不会玩手枪,橡皮筋弹到自己。」
后来,他良心发现,把枪丢给育箴,成了她的珍藏品之一。
她总是在替他圆谎,造就出一身说谎本事,现在,她又非得说谎,只是这次的谎让她痛心疾首。
抱住小铁盒,她怔怔坐在床沿,回想他们的性情、他们的过去,炎热的午后、清凉的刨冰,她为他写功课,写得满心幸福;她为他挨骂,带着壮士断腕的悲情。
她以为她专心为他,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她,再不肯离开她,哪里知道,他的爱落不到她身上,她只能当他的旁白。
她坐在床边,姿势不变,从子夜到午夜,从午夜到清晨,露重雾浓……
天蒙蒙亮起,育箴挪动身躯,迅速整理好自己,打算在没人发现的时候离开家里,走出房门,却见到蓉蓉。
「我的时差调不过来,害博承整个晚上被我吵得没办法入睡。」她嫣然一笑,举举手中的杯子,她问:「这个是妳煮的冬瓜麦茶吗?」
「对。」点点头,她不想再被误会自己不喜欢对方。
轻叹息,原来昨晚睡不着的人不只有她,蓉蓉也会烦心吗?担心自己的存在破坏她的计划?育箴轻摇头,不会的,只要是博承想要的事,她都会抢在面前做,不叫他为难尴尬。
「妳煮得很好喝,以前博承要我做好几次,我都做不出这味道,妳可以教教我吗?我希望能替博承多做一点事,他对我太好,我对他太坏,我的生命所剩不多,但愿自己能将余下的时间,带给他很多快乐。」
她误会蓉蓉了,她用小人之心度人家的君子腹,原来这次出现,蓉蓉并非全然自私,她想要弥补博承对她的爱情,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好不满?
「冬瓜籼麦茶的重量是二比一,煮好后,放下妳的爱情。」育箴语带双关。
「爱情?是什么东西?」蓉蓉不懂,偏头,育箴看见她的单纯神情。
「是玫瑰花。」玫瑰花是她的爱情,她爱了他一辈子,偷偷喂了他几千次爱情,他把她的爱情吞进肚子,却回馈不了她同等心情。
「我懂了,玫瑰代表爱情,我必须在茶里放下玫瑰爱情与专心,难怪我老煮不出妳的味道,原来我始终没放下我的心。」
「以后,妳愿意为他放入爱情吗?」育箴问。
「我会,对Dink的心,我回馈了;对博承的情,我将尽心偿还,用我仅存的生命。」
「这样很好,我想博承会感动的。」微微一笑,育箴给她支持笑容。
「他感动我的地方才多,妳想听吗?」拉起育箴的手,蓉蓉认为自己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不,现在不行,我必须去上班,不工作的话,我会饿死。」她试图轻松可爱,但她做不来,天真可爱是蓉蓉的专利、受人怜爱是蓉蓉的专利,至于她的专利是……埋藏一段没人知晓的爱情。
「好吧,早点回来,博承说妳想搬出去,我真希望能和妳多相处一段时间,如同博承说的,妳是一个很棒的女生。」
「我尽量。」点点头,育箴挥别善良的蓉蓉。
这天,她没去上班,她像幽魂般在马路上乱走,乱序的心、乱序的她、乱序的身体,让育箴的不舒服涌到胸口,儿童馆的童装引不起她的兴趣,过往的人群熙攘,她仍然孤寂,地球仍然转动,她的心却停摆。
没有思考、缺乏逻辑,空空的大脑只想哭泣。
她走累了,两条腿抗议,不想回去,却也不想横生枝节,让博承蓉蓉多有想法,所以再不愿意,她还是走回豪宅--一个曾经被她称为家的地方。不过,在进屋前,她下了另一个决定,她打电话给老板,说:「我愿意出国。」
打开门,博承和蓉蓉坐在沙发上,他们有说有笑,谈论念书那几年,共同的经历让他们很有话聊,育箴解释不来他们脸上的笑意,只好归类它们,说它的名字是爱情。
知不知道爱情和暗恋的差别?很简单,一个摊在阳光下,一个在阴暗中躲避;一个双方开心,一个暗地品尝甜蜜;一个随时燃起热情,一个冷冷清清。不管是日里夜里,爱情中影子成双成对,暗恋中花落人独立。
「育箴,妳回来了,尝尝我的冬瓜麦茶,我试了一下午才成功。」蓉蓉跳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饮料。
她喝了,尝不到甜蜜甘醇,只尝到苦涩心碎。
蓉蓉奉出她的爱情,博承得偿宿愿,爱情来到他们之间,即便光阴不长,浪漫无限。低低头,育箴想回房,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与阳光无缘。
「妳还是不舒服?」博承走到她身边,试试她额头上的温度。
「好多了,只是有点累。」推开他的好意,她不想自己误会,把同情错觉爱情,那只会让她更坠无底深渊。
「能一起出去吃饭吗?」他不准她推,坚持把手落在她的肩膀。
「我想睡了。」育箴退一步,退出他的关怀圈。他坚持,她固执,在他的爱情面前,她的暗恋将被消灭。
「不吃点东西不行,我帮妳带回来。」
强打起精神,她对蓉蓉微笑。「我真的吃不下,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