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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地抬头,努力将这人的脸孔牢记在心中。他接近四十岁,中等身材,眉间有疤,长得就像其它几百万人一样普通。
引诱他说话,拖延时间,任何信息在将来都有可能派上用场!如果她能活着离开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西海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
「这无关乎私人恩怨,我只是拿人钱财办事而已。有人要这小子好看,所以我就照做,其它的统统不关我的事。」绑匪耸了耸肩。
「那人能出得起钱要你干这种亏心事,想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她故意讥刺道,想诱使他说出幕后主使者的身分。
「他是谁并不重要,我也不关心!只是西海那小子滑溜得很,简直跟九命怪猫一样,我几次三番做手脚都被他躲了过去,我的金主都快失去耐性了。」绑匪耸了耸肩。「直到妳的出现,就简单多了。最后金主同意,杀了妳能对西海带来重伤,也算勉强可以接受的选项。既然如此……小妞,别怪我!我说过无关私人恩怨,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如果他不知道主使人是谁,那是中间透过其它人中介,或是对方是直接和他接触,只是没有露脸呢?
平蓝心中有一堆疑问,绑匪却突然有了动静。
「那小子来得比我想象中还快,好戏上场了。小姑娘,别怪我,要怪就怪妳爱错人吧!」他突然从洞口消失。
「喂,你有胆就不要走,缩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这么『厉害』 ,西海不见得打得赢你,怎么不留下来和他正面较量较量?」她绝望地叫嚣刺激。
但是对方已经从洞口消失,留下的冷笑声被旷野的风吹散。
接着,她就明白所谓的「好戏上场」是什么意思了。
一阵低沉的隆隆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的头顶上方出现一台中型的凿地机。
她惊恐万分,紧紧贴着潮湿的土壁,巨大的金属铁爪「的的的」地往上举高,然后轰然一声朝她的头顶捶了下来。
平蓝放声尖叫。
「西海……」
「西海……」
西海听见这声尖叫时,心跳差点停止。
费森通令下去,整个矿地停工加入找人的行列,他和费森则开着吉普车,疯狂在广大的矿场里搜寻。
线报渐渐进来,有人看见蓝蓝跟带她四处看的工人往东面走去,有人看见他们进了AZ矿区,接着一个令人心神俱裂的消息传了进来那个工人的尸体在A3区被找到了。
A3区是一处半废弃的矿地,当初探勘小组认为它的矿藏并不丰富,于是中止开挖。
西海和费森飞驰向A3区,车子的轮胎几乎磨到烧焦。一开进铁栅门里,平蓝的尖叫声便响起,西海大声咒骂,未等车子停好便跳下车,疯狂地冲向那部凿地机。
「西海……西海……」平蓝在洞里死命地跳着。
机器的油门和操纵杆被人以绳子固定住,所以没有人操作也能运转。
平蓝贴紧土壁,只跳了几下已经不行了。土壁又湿又滑,而且不断在坍塌,最后一次铁爪高高举起,她已经无处着力,眼看无法再跳了……
「蓝蓝,我在这里!不要害怕!」西海大吼。
他割断绳索,凿地机戛然而止。
眼尖的费森瞄见一抹影子往停车场而去。
「我去追人。」然后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同一个方向。
西海转身冲到洞口。
「蓝蓝?蓝蓝!」
他的胸口紧得发痛。从他赶到,到机器被停止,中间又落下一次,她却不再有声音了……
他不敢想象失去平蓝的人生。不可能……
他的蓝蓝,他的布娃娃,那样美,那样充满活力,那样坏脾气,他无法想象她失去生命,双眼空白地倒在泥土之间……
坑底被舂得一片凌乱,隐隐有一个人形躺在中央,但全身覆满了泥土,一动都不动……
「蓝蓝?平蓝!许平蓝!」
喊到最后,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几乎不成声。
「……吵醒人…… 也退不拉我上去……叫什么叫……」终于,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飘了上来。「累死人了,我发誓,我把一年的运动量在今天都用光了。」
西海软倒在坑旁,用力爬一下头发。
自十五岁首度开枪的那一次,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有了流泪的冲动……
尾声
药水味。仪器的滴答声。往来的脚步声。穿白衣服的人。全世界的医院都长得大同小异。
平蓝无奈地把刘海往上一吹。唉,又长长了,改天得好好的修一修才行。
说真的,除了因为运动过度小腿有点酸痛,再加上一些小擦伤之外,她好得不得了,根本不需要住院,偏偏有个不讲理的男人大惊小怪。
对了,这里的医药费不会和日本、美国那些国家一样贵吧?她头皮发麻地想起来。
不管了!谁要她住院的,就让他自己去付钱!
不过那家伙被送回首都参加听证会,算算也三天了。
「虽然有他在旁边很烦,人不见了又怪想念的。」她喃喃自语。
最后,拉斯尔的话查证属实,他确实是干净的,有问题的人是安进。
原本安进真的是个普通的狱警,不过七年前,他欠下庞大债务……对,故事通常都是这样演的。平蓝真希望能来个刺激一点的剧情,例如他原本就是个世界级的恐怖分子,或是被西海夺去所爱、由怒生恨之类的,才不枉她辛苦这一场,不过事实就是事实,真的就是欠债而已……于是他被那个疤面人吸收,答应在西海周围制造一些意外。
至于是不是还有其它人牵涉在其中,已经没有答案了。
安进被发现在休假的期间「仰药自杀」,遗书指出他是怕事情败露,无法承受后果,于是畏罪自杀。
至于那个疤面人,最后费森在停车场追到他。
只是,等费森赶到时,他眉间的疤,已经变成一个黑溜溜的血洞。
一切就这样死无对症。
平蓝想到那天疤面人说的话……有人要重创西海,突然觉得很冷。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某些人不惜花好几年的时间只为对付另一个人?
西海今年三十岁,最近七年是在拓荒队度过的,不可能出外,七年前也才二十三岁而已。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男人,可以跟人结下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许许多多的推测被提出来。
有可能是西海自己的敌人。当初年少气盛的时候得罪了谁而不自知,正好他又要在拓荒队服七年刑,所以这段期间正是让他日子难过的最好时机。
有可能是阿比塞尔和洛提等人的政敌。阿比塞尔一直想推动国家全面民主化,是众所皆知的事,而国家主要领导者又一直是他的嫡系人马。渐进化的开放政策可能已经踩到一些人的脚丫,于是被流放的西海就成为最好的「略施警告」的标靶。
直到政党组成法的消息放出来,这些人终于全面被惹恼了,于是下了诛杀令,打算让阿比塞尔他们尝尝最激烈的教训。
当然也可能是某个单纯的反社会人格者,有一大堆用不完的钱,所以决定找个犯人让他日子难过,选中西海只是巧合。
无论如何,一切都没有答案了。
如今几个政要的家人都加强保护,避免像西海一样的意外发生在他们身上。直到真正抓到凶手之前,那几个大男人大概都不会安心。
「唉!听起来不太好玩啊!」平蓝重重吐了口气。
感觉好像留在西海身边,日子会过得很刺激。
……太赞了!
反正她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人,既然这辈子已经不可能以平凡为己志了,就干脆来个轰轰烈烈大变身吧!从现在开始,过一场「北非谋影」式的人生也不错啊,呵呵呵。
「如果不好玩,妳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呢?」门口有人探头进来。
平蓝愣了一下,随即大喜。
「朱……菲……」
啊,她该如何称呼才对呢?
叫「朱夫人」,人家出嫁之后就不姓朱了,而她又不知道阿比塞尔姓什么。
叫「菲雨姊」似乎太自以为是,人家又不见得认得她。
最后,她只能跟着万千勒里西斯人对这位女士的称呼……
「菲雨夫人。」
「叫我菲雨就好了。」朱菲雨笑吟吟地走进来。
年过四十的她,看起来和年轻时并没有太大差别,东方人与生俱来的优势,就是不容易显老。
岁月虽然没有改变她的容貌,却改变了她的神韵。她浑身流转着一种睿智的光华,是一个女人经过人生历练之后,对自己充满自信的神态,而且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却完全不咄咄逼人。
「菲雨姊。」她有些腼眺的道。
「妳就是陈妈妈的女儿吧?」菲雨笑道,把几包很眼熟的肉干放到她床边的柜子上。「谢谢妳帮我寄的包裹。我记得妳小时候好像也很喜欢吃这种肉干,所以带两包过来。」
「我不知道菲雨姊还记得我。」她别扭地摸摸鼻尖。
「我很会认人的。虽然妳长大之后相貌有点改变了,但是只要提醒我一下,我大部分都记得起来。」菲雨轻触她额角的绷带。「还痛吗?」
「嗳,只是一点小刮伤,根本不算什么,都是那个西海大惊小怪!」讲到心上人,她连忙问道:「对了,他的假释听证会没有问题吧?」
菲雨拍拍她的手。
「拉斯尔很帮忙。他在听证会上指出,是他发现旅栈里被不明人士渗透,于是连夜带着你们三个人逃走,中途遇上出巡的基顿将军施与援手,将你们接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情况一许可,他们就在最快的时间内送西海回首都参加听证会了。」菲雨笑道。「西海在拓荒队的表现一向良好,所以假释已经通过了,等他办完最后的手续,随时有可能出现在妳的面前。」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
「这表示我可以安全地踏入这间病房,而不被人轰出去了吗?」说曹操,曹操到。
平蓝屏着气转向门口。
西海,还是那副轻松写意的样子,倚着门框看着她,穆拉图也一起来了。
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可能是终于恢复自由之身,整个心境都不一样了吧。
「穆拉图,你也来了。」她开心地道。
「蓝蓝,呵呵呵。」穆拉图傻傻地打招呼。
没想到他出狱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叫的却是其它男人的名字,西海有些啼笑皆非。
「唉,这里电灯泡太多了,你们两个慢慢聊。穆拉图,你跟我一起来吧。」菲雨轻笑一声,帮他们清场。
等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人,西海慢慢走到床前,手握住她的下巴,先扳向左边,再扳向右边,仔细瞧过一遍。
「嗯,整个人都好好的,一块布都没少。」满意之后,他终于轻叹一声,俯首贴住她的唇。
「什么叫一块布都没少?你真当我是布娃娃了?」她低吼。
啊,真是既熟悉又可爱的暴躁神情啊!他低笑起来。
「矿场那里有消息了。昨天他们终于挖到主矿脉,等我们和政府签约之后,就可以正式开采。」
「所以你真的变成大富翁了?」她眼睛一亮。
「短期之内不太可能,而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