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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别让我出来抓人。」
「不要,等观礼结束我再进去。」真是凶!他这个做老板的实在太没有威严了。「对了,妮莉,忘记跟你说,你今晚非常美丽。」
虽然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适时赞美还是必须的。
正要退进内厅的妮莉脚步一顿,灿然回过身。
「真的?」她原地旋转一圈。「这套礼服是葛瑞妈妈陪我去挑的。」
妮莉一家虽然是黑人,却是属於肤色很淡的一支,经过多代的混居繁衍,黑种人的特徵在他们身上已经不太明显了。
以妮莉来说,她的肤色是淡淡的咖啡色,柳眉大眼,鼻梁挺直,身高一六五,曲线玲珑,从高中开始便长成一个俏生生的小美人。算算今年也二十六、七岁了,身边却没个固定的男伴。
「你多进去绕绕,趁便替自己套只金龟婿回去,省得你老哥一天到晚缠著我帮你介绍。」
妮莉一听,娇脸霎时沉了下来,阴阴地瞪他一眼。
柯纳被她瞪得莫名其妙。他说错什麽?
「白痴!」她甩头走人。
十多分钟後,里头的场子忽然热了起来,现场钢琴演奏取代播放音乐,司仪清晰的颂念从窗扉间流泄出。
新人入场了。
「太安电子」一直以亚洲地区为发展版图,近几年将触角探向美洲大陆,以高科技产品的OEM厂为定位,产品运输线大多往返於美国几个城市,「葛瑞货运」这两年的发展趋於稳定,手边有几个大厂的长期合约,若再加上「太安」这一纸,无疑是替公司注入一剂更猛的强心针,难怪公司里每个高级干部摩拳擦掌,非要再三确认到口的鸭子不会飞掉。
今晚订婚的男主角是企业家第二代,两年前刚拿到普林斯顿的博士学位,家族对他寄望颇深,美洲事务全交由他打理。而未来的新娘子听说也是来自於台湾一个古老的政商世家,总之不脱门当户对、商业联姻那套老剧码。
柯纳摇摇头。他永远搞不懂那些所谓的「有钱人家」在想什麽,虽然他现在也有了充裕的金钱,已非吴下阿蒙,然而,穿西装、打领带只是改变了他的外表,本质里,他还是那个向往风沙和旷野的卡车小子,为了钱与权而结盟的事仍然距离他非常遥远。
「喂!」妮莉沉著一张脸探出来。「你该进来了。主人翁已行完仪式,在会场里四处走动了。」
果然得罪了女人就不会有好日子过。柯纳瞄著她那张晚娘脸,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碍著她了,还是乖乖跟进去。
抽个空得跟罗杰说说,他老妹这几年越来越阴阳怪气,八成是荷尔蒙失调,该找个壮男给她补一补了。
宴客厅里,一半以上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东方人,西方面孔反而成了少数民族,会出现在现场的,除了是新人非常亲近的友人之外,八成就是像他和妮莉这样,假观礼之名,行探生意门路之实。
进了内里,柯纳还是只肯站在墙边。
「我们特地从堪萨斯市道道而来,就是为了给别人一个好印象,你站在角落能济得了什麽事?」妮莉硬拖著他要往中心走,若非为了顾及颜面,早一脚朝他踹过去。
「新人自己会巡过来。」柯纳不耐地抽回手臂。
场中心有一团黑压压的人四处游动,想也知道是新人和家属在四处答谢,急什麽?
他的体格太高大,耸立在一群身材不高的东方人里,随便走动一、两步就会听见几声倒抽口气的惊呼,感觉实在很令人不舒服。
「我真不晓得当初为什麽要拉著你来纽约!」
「你本来就该约罗杰一起来。」罗杰比他还长袖善舞,最爱凑这种热闹。
妮莉的唇轻蠕了一下,终究什麽也没说。
结果,他又得到一记莫名其妙兼被怨恨的白眼。
「啊,你们也来观礼了。」一道带著口音的愉悦声腔从他背後响起。「安先生,我来介绍。这位是最近刚和『太安』签约的货运公司总裁——柯纳·葛瑞先生,以及他美丽的会计部经理。」
妮莉一听到「签约」两字,心花怒放。这算是正面允诺了吧?她迎上未婚夫妻俩,及替他们引荐介绍的中间人。
「哪里哪里,未来的安夫人才漂亮呢!」女人心情好的时候,通常不会吝惜赞美另一个女人。「对不对,柯纳?」
没回应。
「对不对,柯纳?」
不作声。
「柯纳?」她的笑容开始发僵。
静悄悄。
「柯纳!」咬牙一握。
他全身一震,猛然回过神来。
你在发什麽呆?妮莉用眼神凌迟他。
柯纳全然不放在心上,眼光继续移回「未来的安夫人」脸上。他露骨的瞪视,已然近乎失态了。
「是,非常……美丽。」
女主角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一抹淡淡的晕红浮上脸颊。她求救地望了未婚夫一眼,期盼他帮忙解除尴尬的气氛。
安公子放声大笑。「如雪能美到让葛瑞先生看宣了眼,说来还是我这个未婚夫的荣幸。」
看到男主角对柯纳的失态不以为意,大家才放下心来。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柯纳抬头望了一下台上的新人姓名。「沙小姐跳一支舞?」
沙如雪显然有些被他吓到,鹿儿般求助的眼光又瞟向未婚夫,那楚楚动人的眸波,连妮莉也不禁要赞叹。
「只是一支舞而已,当然可以。」安公子倾身轻吻了未婚妻一下。
柯纳改为死瞪著他。
沙如雪轻垂下眼睫,再扬起时,眸中已盈满得体的温和礼貌。她依依走离未婚夫身旁,挽著他的手。
「那,君崇,我们马上回……」
交代的话来不及说完,柯纳用力一揽,已经将她拥进舞池里翩翩起舞。
「呃,呵呵。」妮莉只能在旁边乾笑。「我老板今天特别有兴致跳舞。」
风度翩翩、潇洒挺拔的安君崇当然尽起男主人的义务,邀约她一起步入舞池。
沙如雪被柯纳拥在怀里,转个两三圈就差点回不了气。
他的眼神,简直要盯穿人呵!
「葛瑞先生,听说贵公司今年刚获选入『全美最有潜力新兴企业』的前百大?」她努力想找一些适当的话题,岔开他直莽的注目礼。
柯纳眼光落在她一起一合的红唇里,恍若未闻。
「……」
「嗯?」听见他不清晰的呢喃,沙如雪仰头轻询。
「雪。」这次唤得更明确了。
「你怎麽知道我中文名字里的『雪』字是Snow意思?」她微讶地笑了。
「雪!」他猛然抱紧她,两人之间不再存有一丝距离。
沙如雪淬不及防,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葛瑞先生,这太过分了!」她用力拍打他的手臂。他简直是公然性骚扰!
柯纳突然转了两、三个大圈,将她旋离舞池中心,往露台的方向移动。
「你……你慢一点,我跟不上你的步伐。」沙如雪惊慌地挂在他怀里。
他手长脚长,随便跨一大步就是她的三小步。
柯纳不由分说,旋进露台,反手把门推上。月亮与星光散落他们一身。
「雪……」他神情恍惚,望著过去六年来让他寤寐难眠的容颜。
还是一模一样,娇媚绝美的五官,细致无瑕的肌肤,连身上的香味也毫无二致。这是他的雪呀!再无第二个人有如此撼动他心的迷人气质了。
他的雪,竟然以如此出乎意料的方式,突然掉回他的生命里来。
「雪。」他猛然低下头,深深吻住她。
「唔……嗯……」怀中人强烈地推打,挣扎。
柯纳恍若未觉,深深沉醉在她魅人的香气里。
「不要!放开我!」沙如雪终於挣得了自由。她惊吓万分,火速闪到距离他最远的角落,浑身颤抖地指住他。「你……你不要过来!你再靠近我,我就叫人了。」
「雪……」柯纳愕然不解,急急趋向前去。「你忘了我吗?我是柯纳呀!」
「我不认识你。什麽柯纳?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你居然这样轻薄我!」她羞怒交加,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真的忘了我……」柯纳的受伤全写在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雪落泪。他的雪以前不会这麽爱哭的。他心心念念著她六年,而她,竟然完全不记得了?
「我没有忘了你。」见他露出喜色,她立刻坚定地打断他。「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何来的遗忘?」
「不可能!」他立刻反驳。「六年前,我们在内华达州五十号公路的『卡车小子』里相遇,你还记得吗?」
「六年前……」沙如雪一呆。
「对。」柯纳大步上前,又将她楼进怀里。「之後你还陪著我跑了三个多月的车,我们像夫妻一样共同生活,你怎能忘记!」
「像夫妻一样」的字眼让沙如雪娇颜一红。
「你别胡说八道。」斥责归斥责,激切的神色渐渐平弭下来。
「雪……」他轻轻把颊贴在她头顶,摩掌著如丝如缎的触感,语音低哑。「你承诺过,会水远记得我,难道连这最後一个诺言,你也守不住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这一次,沙如雪没有推开他。
沉默笼罩了两人,屋内的衣香鬓影,仿佛成了另一个不相干的世界。
「葛瑞先生……」她浅浅叹息。
「叫我『柯纳』。」他补了一句。「你以前都这麽叫我。」
「柯纳。」她柔顺地依从了。「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可是,一切都太复杂了,三两下之间,我也说不清楚。」
「你只要先告诉我,这些年来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你为什麽会和那个小白脸订婚?他是谁?」他瞪著她。
「听我说,柯纳,我确实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但是,我知道你在找谁。」沙如雪轻声说。
「不可能!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否认,但是我永远不会错认你!我甚至把你留给我的那束发随身带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沙如雪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什麽发?」
「就是你留在卡车小子里,要店老板克里夫转交给我的头发,你还不肯认我吗?」
「我从来没有剪过头发送给任何人!」她咕哝抗辩。
「你……」柯纳又气又无奈。「你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你受过伤吗?失去过记忆吗?」
人陷入穷绝之处,连电影里的情节都搬出来了。若不往那些匪夷所思的方向推想,他实在找不出雪有任何理由会不认得他。
沙如雪长叹了口气。「葛瑞先……柯纳,你明天有空吗?」
「做什麽?」他固执地收紧双臂不放。
「我要告诉你,你的『雪』,目前人在何处。」沙如雪直直望进他眼底。
凌淑芬《灰雪》,四月天 独家OCR
柯纳的步伐停在咖啡厅的入口。
一模一样的地点,威灵顿饭店之内。一模一样的餐厅,白日供应午茶,晚上供应正式餐点。一模一样的布置,正式中带著温馨的气氛。
甚至,一模一样的人儿,坐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六年前,从落地窗外洒落她一身的是星光月光,六年後,裹住她一身银芒的是午後煦阳。
她甚至连外形的变异都不大,只除了当年及腰的长发现在剪至肩下,正式的晚礼服改为舒适优雅的蓝灰色雪纺纱。
而她居然想说服他,她不是「雪」?
鬼才相信!
沙如雪发现了他的身影,放下手中的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