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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每个人的脸上开始出现阴晴不定的神色。天啊!不会吧?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飞飞,你知道吗?」有人异想天开,蹲下来问飞飞羊。
「咩……」飞飞哀伤地轻叫一声,同他的主人一样,暮气沉沉地走向羊栏去。
一进入主屋,麦达立刻把自己关在二楼里。
任阿加娜、工头、其他牧工在主屋里探头探脑,他都没有再露面。
有好长一段时间,外界的变动全然对他失去了意义。
天亮,天黑。风起,风止。星明,星减。
他躺在工作室的一张长椅上,眼睛微张,望著苍白的天花板。
偌大的空间里,有著科技设备运作时的嗡嗡鸣。那嗡嗡声彷佛能催眠人的心
志,他的脑汁也被「嗡」得七荤八素,整个人像一团瘫塌的软泥。
他的思绪昏昏沉沉,茫然中,仿佛感觉胃部在痉挛。他任由下意识主使,走
到工作台前,按下直通厨房的送食升降机。
机器升上来,他打开小门——里面空无一物。
他也不说,也不念,也没叫饿,回头瘫进长椅里,继续扮软泥。
不知又过了多久,胃部再一阵更强烈的痉挛。这一回,升降机里有食物了。
飘浮的神智稍微振作,他呆呆望著一盘羊肉饭——纱缦知道他不吃羊肉的啊!
……是了,纱缦不在了。这是阿加娜为他做的吧?
盘子里没有花,没有红辣椒,没有以往固定会出现的一些小玩意儿。
他呆呆拿起汤匙,把羊肉饭一匙一匙送进嘴里。
吃完了,再回去躺著。
瞪著天花板,发愣。
浑浑噩噩了十来天,麦达的神智渐渐清明起来。
当初是因为置身在其中,加上又牵扯到他最心爱的女人。关心则乱,竟然仓
皇得不知该如何自处。
然而,他终究是个抓惯了难题、补惯了漏洞的人,本性里具有优越的逻辑思
考能力。
一旦意志力重新集中起来,很多不合理之处,在他心中一一浮现。
从头到尾,一切都像糟透了的连环剧,一环扣著一环。偏偏每个环节都锁定
他和纱缦,教他徒然沉陷在其中,难以自拔。
打从他们踏入达曼开始,每件发生的事情,似乎都锁定了一个最终的结果—
—将他与纱缦分开!
於是,他的住处早已有人守候著;他被公事绊住,分不开身;他必须离开达
曼;纱缦和他相隔两地;他在利雅德再度被公事缠缚;纱缦认识其他男人。
纱缦嫁给别人!思及此,已扭纹的心再度隐隐抽痛。
他母亲肯定在这场闹剧中扮演重要角色,这是无庸置疑的,还有谁呢?
齐磊?是他吗?
若是,他对这个兄弟将深深失望。他和齐磊一直以来的共识,两人互相扶持,
绝对不轻易背弃。
而今,他的兄弟却帮助母亲,离间他与心爱的女人?
不行!在这里发呆或耗到烂都不是办法!他得做些什麽!
他要去把纱缦抢回来!
婚礼结束之後,纱缦换进夫家的礼车里,一路驶进崭新的婚姻里。
方才麦达黯然销魂的背影,已经抽乾了她的眼泪。她再哭不出来,只是像木
头娃娃一样,任凭众人支使。
她的「新郎」就坐在她身边。但亚是个略矮但体格精壮的年轻人,有一张平
凡黝黑的脸孔。
他不太爱说话,两人独处时,只会冲著她笑。看起来虽然不解风情,性格倒
是挺朴实。当初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让她点头允肯。
婚礼车队浩浩荡荡地行驶了四个多小时,坐到後来,即使脑筋再空茫的她,
都开始感到不太对劲。
酋长曾经说过,他们的宅邸位於达曼郊区,用不著坐上四个小时的车吧?
「我们要去哪里?」她终於打破沉默,主动询问身旁的夫婿。
但亚清了清喉咙,没有看她。「我们要到卡提夫市的附近。」
「我们到卡提夫做什麽?」卡提夫已经是接近沙漠的城市了。
「以後我们就住在那里。」但亚这回看了她一下,不过又很快地转开。
「这和我们当初谈好的并不一样。」纱缦蹙起柳眉。
「噢。」但亚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眼见从他那里,问不出来什麽,纱缦按下耐心。等到真正落脚再说!
又行驶了四十多分钟,四周的景物渐渐褪去繁华,换上淳朴的样貌,他们似
乎来到非常偏郊的地带,往远方一眺望,已经可以看到沙漠的尘烟。
她又回到沙漠上了。
平心而言,城市与沙漠让她选,她是宁可选择後者的。
麦达应该已返回牧场舔舐伤口了吧?他们两人的距离,不再那麽遥远了……
车驾终於在一处庞大的产业前停住。前方有一道长长的围墙,围墙内,一座
巨形双层建筑物匍匐在地面上。
电动大门缓缓开启,车子继续往内开,庭院里有许多来来去去的大汉,模样
像是守卫,数目多得惊人。
酋长只是个寻常的生意人,为何需要雇用这麽多警卫呢?
她的问题没有对象可以找到解答。
车子在大门前停下,几名女眷出来开门,将她扶了出来。
她的新婚夫婿也跟著跨出车外。
「纱缦,这三位是将来服侍你的仆妇,你先跟她们回房去,我稍後再去看你。」
但亚说完,转身往庭院里的一条小径走去。随行的几辆礼车也缓缓朝屋後开
去,除了她这个新娘,竟然没有任何人下车。
「少夫人,请跟我们一起来。」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佣面无表情地说。
纱缦的心中充满了疑窦,种种诡异的状况,让她开始警觉起来,稍稍冲淡了
和麦达分离的哀伤。
她的丈夫,这一走开来,共离开了一个多星期。期间,只有她独守空闺,待
在新房里。
她的新房和主屋只靠一条廊道相连结,原则上已经算偏翼了。有独立的庭院、
房舍,和膳厨。
每天夜里,她凭著栏杆,仰望头上一轮明月。唯有想到麦达和她正共享月色,
才能勉强填起心中的思怀。
这天夜里,望完了月,她独自回到卧室里入睡。
长天夜色千里,月亮明净如盘,房内没有捻开任何夜灯,只有月光伴著她入
梦。
今晚,她睡得格外不安稳,不断梦到麦达那双伤心欲绝的深眸。
「呵……」一阵热气呵上她的颊畔。
她皱了皱鼻子,在夜梦中翻个身,继续不沉地睡著。
一双热热的手滑进薄被单底下,沿著她的娇躯往上爬。随即,一个沉重的身
躯覆在她上方,张唇吻住她。
麦达,这调皮的家伙,又来侵扰她了……
她轻叹了一声,蠕动著,感受这只手在她的胸前游移……
不对!这不是麦达的味道!
她猛然张开眼,对住一双五公分之外的眼眸。眼睛的主人对她咧开嘴一笑,
露出不太平整的牙齿。她没见过这张面孔,他甚至不是她的「丈夫」!
纱缦惊骇欲绝,曲膝一踢,狠狠踹向不明男子的命根子。
「啊!」不明男子惨叫一声,抱著下腹滚倒在床上。
纱缦不敢停手,发了狠抓起所有触手可及的物品往他身上丢。台灯,闹钟,
花瓶,梳子,书,小手镜!
「他×的!」不明男子骂出一连串脏话。
趁著他行动力还未恢复,她赤著脚冲出阳台门,直直跑进庭院里大叫。
「救命啊!来人啊!」
她竟然足足叫了五、六分钟才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
为什麽?为什麽来得这样迟?院子里不是时时都有守卫吗?
「快来人啊!」她尖叫到几乎歇斯底里。
灯光大亮,一个仆妇匆匆拉著睡衣前襟奔到她身畔。
「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
「房……房间里……」她惊魂未定,全身剧烈地颤抖。「有人想袭击我!半
夜摸到我房里来,想……想……」
仆妇回头对著庭院的小墙大喊几句,某个守卫匆匆跑进屋子里,检查她的房
间。
「没人!」守卫搜查了半个多小时,出来回报。
「有的,一定有的,他方才就在里面……」她全身剧烈地颤抖,缩在其中一
名仆妇的怀里。
她仿佛回到童年时分,深夜目睹那些凶神恶煞在屋子里出没,脆弱的心灵充
满恐惧感。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然後耸耸肩。「可能是让他跑了,我们以後会加强巡逻。」
就这样?
纱缦不可思议地望著他们离去的身影。
他们不全宅院里好好搜查一番,不开灯照亮整个院子,不放狗咬人,只丢给
她这一句官腔?
这就是米拉族人对待他们新任少夫人的方式?
她的「丈夫」终於在四天之後出现。
但亚应该已听说了她半夜受袭的事,然而,他面无表情,只淡淡地说,酋长
想见她。
纱缦已经对这楝屋子失去安全感,这几天夜里时常睡到一半便惊醒,整夜下
来,真正合眼的时间不到三个小时。仆妇依照阶级礼俗,并不敢与她太亲近,
她觉得孤立无援,没有朋友,连良人都不能依靠。
当然,即使良人愿意让她依靠,她也是不愿意的。在她的心里,她的丈夫只
有一个人,就是麦达!除了他之外,她再无法由内心而发地把自己交托给别人!
酋长要见她,她便去见他。顺便要和这个公公说一声,请他加派警卫防守。
「那天袭击我的人找出来了吗?」去见公公的途中,她疏远地询问丈夫。
但亚走在前方,脚步微顿了一下,甚至没有回过头。
「我不清楚,待会儿酋长会亲自向你解答。」
他为什麽管自己的父亲叫「酋长」?纱缦发现这个家庭真是处处充满疑问。
两人进入主屋,来到酋长的书房。
她才刚进门,但亚向酋长躬身行了个礼,倒退出去。
纱缦蹙眉望著他奇怪的动作,直到他把房门带上。
「坐,纱缦。」胖胖的酋长从红木大桌後走出来,示意她到一旁的沙发上坐
定。「这几天辛苦你了,听说你夜里睡得不太好。」
「有人袭击我!」她老实不客气地说。
「哦?」酋长只是挑了个眉,胖脸上仍然堆满笑容。
「但亚为什麽不坐下来和我们一起谈?」她看向房门口。
「他不是但亚。」酋长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雪茄。
「什麽?」
「他不是我儿子但亚。」他好心地重复一次。
「那,他是谁?」纱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只是我手下的一个员工,代替但亚出面与你相亲、结婚。」
她的脑中一团混乱。情况怎会变得如此?原来,她一直以为的新婚夫婿,从
来不是正主儿?!
「你从头到尾都在作假?」
「应该说,我只是运用一点小手段,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酋长敛去脸上的
笑容,淡淡说道。
「真正的但亚在哪里?」
「他去年染上异症,早就病死了。」
纱缦霍然起身。「那麽,你和我、桔姬夫人的协议也都是假的了?」
他们当初的协议是,夫家不能将她带离达曼市,也不能强迫她履行夫妻义务。
她和但亚结婚三年,若能培养出感情,愿意留下来继续做米拉家的媳妇,就
继续留下来。否则,桔姬夫人愿意偿付他们一笔赡养费,两方分道扬镳。
「纱缦,看看你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