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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那双闪著血腥色彩的大眼睛已不再可爱,只令人惊惧万分地望定小七。
「小七,满儿在哪里?」
小七一怔。「咦?你认识我么?」
「我们见过。」少年冷冷地说。「满儿在哪儿?」
「可是我不认识你呀!」小七讶然脱口道。
「那是你的事。」少年神情更冷冽。「满儿在哪里?」
小七咽了口唾沫。「我……我又不认识你,怎能随便告诉你满儿姊的下落!」
少年双眼一眯,正待再说什么,冷不防地,门口突然闯进来一大堆携刀带剑的侍卫爷儿们,有几个衣衫还不太梳整,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上。
「大胆!是谁竟敢在这儿闹事儿?」
鄂鲁特的同伴们一见,顿时如释重负地迎上前去。
「是他,是那小子,他竟敢伤害我们王子,还不赶快将他拿下,判他个九族抄斩,以息我们王子的怒气!」
既然有靠山了,还不争先恐後重新燃起已灭的嚣张气焰。
可没想到那个威风凛凛的带头者一瞧见少年,竟然脸色大变地立刻哈下半截腰,战战兢兢地低头叩见。
「卑职等见过十六爷!」别人不识得没话讲,可他不能不识得,因为就是他负责十天半个月去向十六阿哥报告一次的。
少年冷冷一哼。「滚出去!」
「是,卑职遵命!」
虽然没有真的用滚的,但,一窝蜂的,比来时还快,那些侍卫爷儿们瞬间便走得一乾二净,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又盯回小七欲待开口,就在这当儿,又是一声惊惧的呼喊。
「手下留情啊!十六叔。」适才那个年轻人惊慌失措地自通往後楼的拱门跑过来,又是哈腰又是哀求。「求求您,十六叔,千万别杀他呀,十六叔!」
「弘晋?」少年看似有点意外。「你在这儿干什么?」
「这……」弘晋苦著脸瞄向鄂鲁特。「他们……他们是弘晋带来的。」
少年又恢复冷峻的神态。「人既是你带来的,就该好好管制他们,别以为他们是蒙古来的就可以在这儿胡作非为!」
「是,弘晋知道,」弘晋低声下气地道。「但弘晋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拿他们没辙,毕竟鄂鲁特是皇上指给德日郡主的额驸,而德日郡主则是……」
「我知道她是谁,」少年冷哼,随手一甩将鄂鲁特扔到一边儿去撞翻好几张太师椅。「可无论她是否德圮娘娘的亲侄女儿,我也只饶过他这一回,下次再犯到我手上,我不会这么多话!」
「是!是!」弘晋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谢谢十六叔!谢谢十六叔!」回过头,他赶紧帮忙搀扶鄂鲁特走人,边嘟囔道:「我不是一再警告过你了么?谁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我十六叔,这下子你可撞到铁板了吧!」
十六叔?
十六阿哥?!
不是吧?这个长相格外可爱,神情出奇冷漠的少年就是今年高寿二十有七岁的十六阿哥?
刹时间,厅里的客人全都傻了眼,再眨个眼,有八成以上的客人全都跟著脚底抹油溜了,有两成躲到後头——倘若让他在皇上面前多嚼上两句舌根那可就惨了,唯剩下几个傻怔怔的龟奴和丫鬟不知所措地杵在那儿。
还有小七,他张大不可思议的眸子瞪住胤禄,冲口而出道:「你就是那个冷酷阴鸶的十六阿哥?唬人,你根本大不了我几岁嘛!」
少年眉宇甫皱,一阵猖狂的爆笑声蓦然而起,转眼望去,不知何时,满儿也出现在拱门那儿,她大笑著过来挽住少年的胳膊。
「如果我说他是我弟弟,这你就该信了吧?」
「原来是满儿姊的弟弟啊!」小七信了,可又有点疑惑。「但是怎么……」
「你在胡说些什么?」少年低叱。「还有,为什么转个眼不见,你竟跑到妓院里来了?」
「人家只是好奇来看看嘛!放心、放心,」满儿拍拍自己的肚子。「这孩子是你的,绝不是在这儿有的。」
「耶?」小七益发疑惑了。「他不是满儿姊的弟弟吗?怎地又变成满儿姊的男人了?」
满儿的男人?
少年又是一怔,满儿的爆笑声再起。
「对,对,他是我弟弟,也是我的男人,更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爹。」
小七已经完全搞糊涂了。「满儿姊,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原想再继续玩下去的,可是眼见身旁的人已是一脸郁卒,满儿忙安抚地更抱紧了他的手臂,
「好嘛、好嘛!不玩了、不玩了,你不要生气嘛!」眼一转,她又对小七笑道:「刚刚是玩你的,小七,他呀!不是我弟弟,是我的夫婿,哪!就是那天你去见的那位金爷罗!」
那天他去见的金爷?
「欵?!」小七更是错愕地失声惊呼。「你就是那个快断气的老头子?」
老头子?!
少年两眉一挑,满儿更是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没……没错,他……他就是那个……老头子!」从弟弟变成老头子,胤禄老得还真是有够快的!
小七呆住了。如果少年是老头子,那他不就是中年人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说著,满儿突然在他手里塞进一块牌子,并对他耳语道:「小七,这给你,如果玉堂春姑娘有任何消息,你就拿这个进内城里来通知我,我会先知会守内城门的侍卫一声,拜托你罗!」
小七只随意瞄了手上的侍卫牌一眼,仍继续瞪著少年渐去渐远的背影发呆。
那个看起来大不了他几岁的家伙居然已经有二十七岁了?!
人妖啊他!
第九章
初夏,康熙上幸热河,满儿便缠著胤禄带她到圆明园「走动走动」,终於见到了世人传说阴险狠毒的雍王爷。
她倒不这么觉得,长脸短眉细目的胤祯顾盼之间威严慑人,固然一眼即可看出是个颇为工於心计的人,而且神态非常严肃,可也不似她想像中那样残暴毒辣。不过话又说回来,胤禄的外表也不太配合他的内在,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吧!所以说,眼见不一定就准。
趁著胤禄被胤礼、胤玮和胤禧缠庄,满儿与胤祯聊了一会儿,当胤禄好不容易脱身之後,她便笑咪咪地走开,说要去和四福晋沟通一下感情。
摒退下人,胤祯唤同胤禄在亭阁里坐下,那双细目在胤禄脸上停留许久後,他才慢吞吞地开了口。
「你为何要娶她?」他问得直截了当。
「因为我想娶她。」胤禄的回答同样简洁。
胤祯又沉默片刻。
「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胤禄端起茶杯来,「不知道。」语毕,啜饮。
等了好半晌等不到胤禄的回问,胤祯只好叹了口气,自己接著说下去。
「她问我为何要用血滴子去残害自己的兄弟?」望著胤禄冷淡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好再继续自问自答了。「我告诉她我是自保,只要其他兄弟不来害我,我也不会去害他们。」
他转眼眺向另一头,自己的妻子正和胤禄的妻子在嬉笑闲聊。
「跟著她又问我,为何一定要找你?我说因为我只相信你,而且你的能力也足以帮助我。最後她问我,我是不是想坐上龙座?我告诉她,倘若唯有坐上龙座才能保得住自己,那我就不得不坐上龙座。」
说到这儿,他也端起茶来暍了一口,放下。
「然後她告诉我,那种事她不了解,但是她不想你的双手再沾上血腥——无论是满人或汉人的血,所以,如果我希望能继续保有你的助力,那么就不许再让你的手沾上血腥,否则她一定会阻止你,她说她劝不了你,但一定能阻止你。」
话落,他停了下来,两眼注定胤禄,等待胤禄的否认,然而,他却只见到胤禄眸中倏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却依然无语,默默啜茶,他不觉惊讶地瞠大了细目。
「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胤禄仍旧无言,见状,胤祯更是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如果她要伤害你,你真的会任由她伤害你?」
胤禄两眸低垂,胤祯呆著嘴半天。
「为什么?」
胤禄双唇始终紧闭,胤祯又盯住他好一会儿後,才突然回转过视线,又去望住远处那两个女人,细目中掠过…抹阴狈之色,就在这一瞬间,胤禄出声了。
「四哥,倘若你是这种打算的话,我今儿个就带满儿离开京城,无论如何,有年羹尧和隆科多、张廷玉帮你。应该够了。」
胤祯一惊。「哪里够?有些事非你不可呀!」特别是那些暗里来暗里去的肮脏事。「十六弟,你既已帮四哥我到现在,可不作兴半途而废呀!」
胤禄眼神冷峻。「那么麻烦四哥起个誓,绝不掳绑监禁满儿。」
「我……」胤祯咬牙片刻,而後毅然道:「好吧!我发誓绝不掳绑监禁你的福晋,否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也不能伤害满儿半根寒毛。」
胤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是是是,我也绝不会去伤害你的福晋,甚至连提也尽量不去提到她,这样可以了吧?」
胤禄颔首,继续喝茶,神情淡漠不改。
胤祯不禁苦笑不已。
为何他要同皇阿玛一样如此容忍胤禄的放肆?
很简单,因为在所有兄弟之中,唯独胤禄不仅对皇位毫无兴趣,甚且对皇家的一切都毫不眷恋。
更因为胤禄承袭一身自常宁王叔处得来的高强武功,不仅能帮他,更能护他,更正确的说法是,护卫下一任皇帝,这是皇阿玛亦默认的事实。而这事若非极难得的偶然,他也不知,事实上,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一旦得知之後,他立刻抢著先将胤禄拉拢到身边来。
也就是说,他不但需要胤禄扶助他坐上皇帝宝座,一旦登上大宝之後也需要一个一意忠於他,全然不必担心会有二心的人保驾在他身边——就如同当年常宁五叔保护皇阿玛,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为他除去一些「碍眼」的人,所以,他也必须效法当年皇阿玛与常宁五叔之间的「友爱」,尽量去容忍胤禄的别扭个性。
至于那个女人……
算了,只要忍得这一时之气,将来等他登上大宝之後,哼哼哼,看他如何惩罚她!
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过,特别是她,竟敢威胁他!
她会後悔的,她一定会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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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四爷说的话,他都告诉你了?」
「嗯!」
「那他不会再叫你去杀人了吧?」
「……四哥已自我手上收回血滴子的统领腰牌了。」
「哈!我就知道,人家说四爷多么狡猾奸诈,也不过如此尔尔嘛!我只不过动动两片嘴皮子而已,其他什么也不用做,他就完全按照我的意思去进行了。唉,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
「真是,我怎么这么聪明呢?」
「……」
「咦?你干嘛摆这种脸色给我看?我哪里说……唔……嗯……嗯……好嘛,你……你最聪明,可以了吧?」
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