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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过去,天边乍现曙光,映亮了黑暗的夜,照进幽暗的房中,胤烈的额际沁出汗水,他睁开双目,收回掌力。
金映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倒落在他怀中,他长臂一揽,将她紧紧地锁入臂弯,深情缱绻地吻住她的唇畔,低语道:「无论你是否能听见,我都想告诉你,我爱你,小金蝶儿。」
「唔……」她发出一声嘤咛,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偎在他的怀里,泣出悲伤。
胤烈见她似乎将要转醒,便将她放回床上,为她盖上被子,轻轻地吻了下她的唇,带来一丝她馨香的味道,转身离去。
「烈……」她在眼梦中低声哭喊。
胤烈闻声,心狠狠一抽,回眸凝亮了她一眼,硬下心肠拂袖而去,踏出房门,就见到宫朽充满敌意地朝他而来。
「不管你是不是皇帝,只要你敢伤小姐,我就不饶你!」
胤烈挑起眉,冷冷睨了他一眼,拂身而过,淡淡地抛下一句,「别告诉她我来过。」
宫朽愣了一愣,只见与他打了一整夜的乔玄从容不迫地走出,跟随在胤烈身后,似乎一点儿疲惫的样子都没有。
乔玄回头挑衅地瞧了宫朽一眼,耸肩笑着离去。
天啊!有这样的部下,主人还会差到哪里去?宫朽惊叹之余,转身入内,见到金映蝶幽幽地睁开驽眸,失神看着远方。
「小姐,你没事吧?」宫朽自觉失职,竟然让小姐与一名男子共处了整个晚上,而自己却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怎么了?觉得有些儿倦累。」金映蝶试图从模糊的印象中寻找记忆,她似乎将很重要的东西忘了。
我爱你,小金蝶儿。她依稀记得自己听过这句话,在睡梦中,昏昏沉沉的,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小姐……小姐……」宫朽一个大男人实在不知道如何启齿,顺了口气才又说道:「小姐昨儿个夜里差点……小产了。」
金映蝶闻言一窒。梦中的事竟是真的?那烈呢?他是否真的来过?或者她真是在做梦?
「昨晚有人来过吗?」金映蝶试图教自己不在意,但话甫出喉头,就不禁有些哽然。
宫朽顿了顿,想起胤烈的交代,心眼儿一转,才道:「大夫来过,诊治一下就走了。」
「是吗?」她失望地垂下长睫,抚住自己平坦的小腹。昨夜的记忆只剩下微微的疼,孩子依旧在她的肚子里安然无恙,她也说不出个道理,但身为母亲的她就是知道这一点。
宫朽惭愧地低下头,觉得自己不该欺骗主子,但是胤烈的神情是如此教人慑服,宫朽深信他绝对不会伤害主子的,如此交代必定有其道理。
金映蝶面无表情地沉思了半晌,才淡淡地说道:「宫朽,我想在这间客栈休养一阵子,过几天等我身子好些,我们就回扬州去。」
「小姐不进京了吗?」
「不了,我永远不会再进京。」她仿佛是对自己立誓,此生此世,她绝不会再涉足京城。
半个月后,宫朽雇来一辆马车,载着病体犹虚的金映蝶,缓缓前行,直往扬州归去。
京城一梦,旖旎风情,尽成了追忆。
10
七年后
扬州西湖畔,风景秀丽,文人仕女争相竞艳,华丽服色夺了西湖畔的春情,绿柳清风,堤波粼粼,湖面上轻舟点点。
胤烈将他的天下治理得极好,安乐太平,虽然当年他不顾伦常,撤掉了所有皇子的继位权,自己坐上了帝位,引起了不小的斗争风波,然而七年后,民间却没有一点批评的言论,反倒是人人都称他是明君。
胤烈的铁腕作风,恩威并济的施政方式,教大臣们归顺服从,彻底结束了他摄政王时代的派系斗争,将天下治理得太平安康,是为盛世。
数百年来少见的盛世,竟是由一位当年称叛臣所缔造出来的,实是教所有人难以预料。
七年来,新皇帝的风流韵事为人所津津乐道,传说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并不在宫中与他相伴,这个独得帝王专宠的女子被皇帝珍藏在民间,只是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方人氏。
西湖央心,一艘画舫平静地浮荡在水波上,看似平凡,没有特殊华丽的缀饰,但是行家可以瞧出那船身的材质极好,制工精巧,再见到船桅上迎风飘扬的金家庄旗帜,就不难想出这艘画舫的价值。
七年了,金家庄依旧在金映蝶的带领下,迅速稳定的发展,天下首富的名号一直没有拱手让人过。
金映蝶的传奇事迹,依旧如野火燎原般,沸腾不止。
立在船头,金映蝶眸光冷淡地睨着湖面上嬉戏的船只人群,绝美的脸蛋罩着与衣裳相同的淡紫色薄纱,春风拂过,撩起了轻纱一角。
远远地,一艘乘载数名歌姬的画舫朝这方向行来,船头上一名饮酒的男子享受着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眼光却直直地看向金映蝶。
男子身边有一名容颜清秀的歌姬,循着他的眼光,看到了金映蝶,忍不住评道:「别看了,她是你高攀不起的。」
「喔?」男子挑眉。
「她是金家庄的庄主,名叫金映蝶,先别说她富可敌国,就是有一则传言,大爷您不能不知道。」
「什么传言?」男子的兴趣更浓了。
「传言七年前中,她与仍是摄政王的皇帝有一段奇情,其中详情没什么人知晓了,只知道她甫回扬州七个月就产下一子,人们都说那孩子是皇帝的,也就因为如此,虽然没人见过她的容貌,却都猜测她美丽无双,只是没有人敢去亲近,生怕她就是那位皇帝地下宠姬。」
男子眸光一闪,深感好奇。
歌姬又接着说道:「要真是如此,那就不知道那皇帝是否看走眼了,金映蝶厉害无比,根本不像个女子,哪里会讨男人喜欢呢?」
男子睨了歌姬一眼,招手要船夫掉头,直往金家的画舫而去。
远远地,金映蝶就瞧见了那艘笙船作乐的小船,她静静地凝着远方,不理会来人。
「在下梅文典,久闻金大当家的名号,不知在下可否与金大当家交个朋友?」梅文典举手敬金映蝶一杯酒。
金映蝶缓缓回首,饶富兴味地盯着梅文典,「胡人口音?」
梅文典大吃一惊。七年前他出使中原,就没有回去的打算,加上七年前一阵兵荒马乱,他乘机混出天策府,多年来在江南行走,几乎已经没有人能听出他的乡音了。
好一个金映蝶,果然心细如发,精明得很。梅文典笑着点头,「如何,是胡地来的就不能交朋友吗?」
「那倒不是。梅公子何必执意要与映蝶交朋友?一切随缘吧!」她淡淡地说道,美眸一转,望着远方一叶小舟,扬声喊道:「恩儿,别玩了,放过你费叟爷爷吧!」
「娘,求你再让恩儿玩一会儿吧!」远方的小舟上,一名容颜俊秀、可爱无匹的小男孩正垂着钓竿,笑嘻嘻地望着金映蝶。
金映蝶笑叹,却坚决地摇头,「不行,咱们散心很久,该回家了。」
「娘,你不想吃恩儿亲手钓到的大鱼吗?昨天那奇怪的叔叔教了我一招,挺好用的呢!」
奇怪的叔叔?她常听到恩儿提起这个人,却没亲眼见过。金映蝶问道:「恩儿,你又不听话偷溜出去了?」
恩儿吐了吐小舌,知道自己漏了口风,赶紧要费叟将小舟划回主船,他抬起头望着母亲,小小的身子捧着一篓子鱼儿,可怜兮兮地准备请罪。
「娘——」他的声音甜腻,滴溜溜的黑眼睛闪烁着调皮淘气的光芒。
梅文典看着恩儿,似曾相识,总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容貌,霎时间,一双阴冷的眸子闪入脑海——
摄政王胤烈!
「下次不准了。」金映蝶不悦地睨了儿子一眼,却发现自己无法对他这个鬼灵精生气。
「遵命!」恩儿乐得跳起来,仆人放下板子,连接着两艘船,让恩儿提着鱼篓走上来。
不!胤烈现在可是一国之君了。梅文典摇了摇头,眼尖地看着金映蝶伸出去接扶儿子的纤手,那皓腕上的紫镯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竟然将镯子给了你?」梅文典失声地叫喊。
他?金映蝶闻言一怔,震惊地回眸看着梅文典,语气却是刻意地冷淡,「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镯子?」
「这是我亲自送进中原的,怎会不知?那是出自我国名师恰克耶之手,他言明了,非那人的妃子不能给。」
金映蝶苦涩一笑,眸光含伤地凝着手腕的紫镯。「要不是拿不下来,我定立刻将它归还给你。」
梅文典摇头,「他将镯子给了你,必定有其道理,就算你想还我,我也不能收下。」
他?所有人都听得迷糊,而恩儿年轻小,更是一头雾水,只是伶俐地知晓母亲心中的不快乐。
「恩儿爱娘。」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聪明得教金映蝶失笑,心中的愁少了些许。
「乖,起风了,咱们进去吧!」金映蝶牵着儿子的小手,目光柔慈地看着他俊美的脸蛋,就要往舱中走去。
「金大当家,令公子的生父是……」梅文典急问道。
金映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梅公子,管不着的事就少管,倒是你七年来行遍中原,也该看够了吧!有他,中原不会是胡人的天下,你死了心吧!」
梅文典一惊,愣愣地看着金映蝶的背影消失在帘后,片刻说不出话来。好可怕的女子!竟然能从他的来历与简单的谈话看出他的企图。
「我早就说了吧!」歌姬见梅文典碰了一鼻子灰,笑意盈盈地取笑道:「那金映蝶一点儿都不像女儿般娇媚、柔情似水,没有男人会喜欢她,更别说是当今皇帝了!」
梅文典不以为然地轻哼了,笑她的肤浅,喃喃低语道:「不是不爱,是不敢,敢爱上她的男人,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他了!」
「他是谁?」歌姬好奇地问。
梅文典眼底闪过一丝惧色,「他不是凡人,是神、是怪物!」
☆ ☆ ☆
是神、是怪物?胤烈不敢接受世人对他的恭维,他不过是个思念心爱女子若狂的平凡男人。
他傲立在权位之颠,笑痴情,笑苍天。
「皇叔。」一名年近十七、八岁的少年轻唤道。
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成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敬畏他四皇叔,在他面前,任谁都无法笑谈自如。
天底下,能在胤烈面前放肆的人,大概只有金映蝶了吧!
「嗯,是时候了。」胤烈唇边泛起诡异的笑容,步下殿阶,越过少年的身边,往殿门走去。
「皇叔!」少年不舍地大叫了声。
胤烈笑得云淡风清,夕照映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权位、繁华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已是毫无意义。
冉冉红尘,如梦。
☆ ☆ ☆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忙着过新年,好不热闹,金家庄人口众多,更是里里外外,人人忙得不可开交。
瑞雪纷飞,遮天盖地,人们在屋子里起了火炉,根本不想踏出家门一步。
书房中,金映蝶依照惯例拨了些时间陪恩儿读书,看着他小脑袋摇得挺像回事,她就不禁觉得好笑。
「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