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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映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仰望着他俊逸的脸庞,心中的喜悦有如蝴蝶飞舞。
在场的人,无论官阶大小,莫不面带惊愕的表情。
胤烈扫视他们一眼,勾起一抹极轻极冷的笑,续道:「令本王厌倦的东西,本王宁可将它毁了,也不会将它交到别人手中。」
金映蝶闻言,心境从方才的乍喜转变成寒凉,她揪住胤烈袍袖的小手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诸位大臣们也都打了个冷颤,知道胤烈是不可能割爱他怀中的美人儿,他们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纷纷告退。
场面顿时冷清不少,金映蝶冷哼了一声,用力地推开胤烈,转头大步离去,带着满腹的气愤。
「金蝶儿,回来!」他追逐她而去。
金映蝶充耳不闻。她气极了,一下子被他说成青楼宠妓,一下子又被他恐吓摧毁,她到底算什么?
「滚开!我不是你的金蝶儿,永远都不是。」她冷哼了两声,愈奔愈远,只想将他抛在脑后。
「那只是权宜之计,你永远是我的金蝶儿,别气了好不好?」胤烈低声下气,追在她身后不远处。
金映蝶掩耳不听,转眼间她就发现自己迷了路,愣在原地,双颊气鼓鼓地瞪着追来的胤烈。
「都是你!都是你!」她高扬的嗓音依旧好听,绝美的脸蛋因红晕而更加娇艳动人。
「又如何了?」他捺着性子,挑眉平静地问道。其实他的内心喜欢极了她娇嗔的模样。
「我……我要回金家庄!」一刹那间,金映蝶心中所有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当她正为了他的无情而辩时,他正在饮酒作乐玩女人,还将她说成了……说成了妓女!
「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胤烈自始至终没有答应过她离去的要求。
他说过,就算折断她华丽的蝶翼,也不许她离去。
他炽热的目光教她不敢直视,她心虚地冷哼了声,道:「这里很好,但不是我的家,我的心一直留在金家庄,不在这里,不在你身边。」
「你——」他擒住她纤细的手臂,狠狠地将她拉近,锐眸冷冷地锁住她亮丽泛着倔气的脸蛋。
金映蝶反觑着他,不许自己别开眼睛。他狂冷的怒气微微地震撼了她,只是她知道若这次认输了,那她将会输了自己,也输了自尊。
「聪明如你,为何不能体会我的苦心?要是让他们见到了你的真面目,到时就算你回到了金家庄,还会有平静的日子可过吗?」他沉声质问,责怪她的不懂事。
金映蝶自幼聪明过人,才智不输胤烈,岂会不知道他的用心,但是女人微妙的心理,又何尝是他能够理解。
「若不是你,我又何需担心没有平静的日子可过?」金映蝶冷冷地反问,「倘若不是为了你的私欲,我又何惧成为他人的玩物?」
「难道你就真的不愿留在我身边?」他痛心,低哑地问。
金映蝶闻言,压抑不住自己盈眶的热泪,他英挺的脸庞在眼前模糊迷,她哽咽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是吗?你将我置于何地?比起柳渺渺这个旧爱,我金映蝶不过是个新宠!」
「柳渺渺对我而言,从不具有任何意义,这回摘月楼的姑娘是来助兴的,昨天夜里就全被我遣走了。」
「我不想听。」金映蝶此刻只想当个任性、恣意妄为的女子,希望他能因此快快厌倦她,将她送走。
她挣脱了他的钳制,再度跑开,这次她找到了熟悉的路,终于顺利回到了青缇轩。
☆ ☆ ☆
一奔回青缇轩,金映蝶翻箱倒柜,从衣箱底搜出一床折叠整齐的锦褥,反握住梳壮台的利剪,嘶地一声,狠狠地将锦褥割了开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胤烈追上了她,迅速从她的手中将利剪走,大手揪过锦褥,与她僵持着。
他眼尖地发现锦褥上有一摊干涸的血渍,认出了这就是那夜他们缠绵其上的被褥,原来她将它收藏起来了。
她泪眼蒙,恨视着他,「不要阻止我。」
「你真是傻气得教我心疼。」他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疼惜得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躯内。
那日,他与她不欢而散,她却还是这样细心的将锦褥收藏起来,干涸的血渍是他强夺了她处子之身的证据。
她出身清白,聪明能干,兼具美丽无双的容貌,只要她想要,岂有男人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但她却将自己的清白给了他,没有明媒正娶,没有海誓山盟,她近乎卑微的将自己送到他手上。胤烈一思及此,万分怜惜。
「我从不悔将自己给了你,但我只想问你将我金映蝶当成什么?我不是你的玩物,不是!」她哽咽地抗议。
「我也希望你是我的所有物,如此一来你就无法离开我,但你从来不是,如果我能够如此轻易拥有你,又何必费尽心机将你困在这里?你明知道我的孤独,为何连你也要离开我?」他沉声指控。
「我不要听!」她不明白,为何他总能教她心疼!
「你一定要听。」他将她掩耳的小手拉开,续道:「六皇弟被问斩,我最不能教人看出来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金映蝶愣了一愣,水亮的明眸眨了眨,道:「世人都知道你的无情,也都知道你精明果断,所以你绝不能教人看出你为了六王爷的死而消沉的事实,只好在他们面前笙歌酒肉,因为他们正想逮你的弱点,好乘虚而入。」
「没错,那些人都是皇太后娘家的势力幕僚,绝不能教他们看出我软弱的一面,我让世人知道我为了大义灭亲的哀恸,却要他们私底下亲眼目睹我残酷的一面,好教他们发指,知道我不会在乎多杀他们任何一个人。」他的目光冷若千年寒潭。
金映蝶看穿了他的无奈痛苦,一时之间又无法狠下心责怪他了。「胤烈,你太过分了,你不该告诉我这些事情,分明存心教我难受。」
「若不如此,你能谅解吗?天下之大,除了你金映蝶,谁能懂我?」他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我宁愿不懂。烈,你是个厉害不凡的男人,为何却总教我心疼呢?」她脆弱地偎在他宽阔的胸膛,轻声埋怨。
胤烈不引以为辱,心中反而更添对她的宠爱。她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在天下人都想仰赖、惧怕他的时候,她竟是为他感到心疼。
老天,他怎能教他不倾心呢?
「金蝶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终我一生。」他淡淡地宣告,并没有给她否定的权利。
金映蝶愣愣地望进他黑幽幽的黯眸,看见他决绝的神情,明白一旦是他决定的事情,再也不容许更改。
「不……」她反驳的声音微弱得近乎呻吟。
随即他以吻封缄,吻去她残余的抗争声音。他不允许她反对,也不允许她萌发脱逃的意志。
他在心中暗誓道:金蝶儿,在必要的时间,就算折断你华丽的羽翼,我也要将你留在身边,这份意念此生此世永不变。
金映蝶听不见他心中近乎残忍的誓言,只是迷醉在他的吻中,暂时失去自我的意志。
忘却了金家庄,也抛下了身上背负的重担,此时此刻,她只是个愚昧的女子,贪婪地享受着他的呵护。
再给她一点时间,或许她就能挣开他在她身上所布下的迷障。
或许。
06
官海浮沉,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这些时日,金映蝶在胤烈身边,强烈地感受他身不由己的难处,与不得不无情的痛苦。
胤烈的书房中灯火彻夜未熄,这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些时日,金映蝶遣开了侍女,独自掌灯前来探视。
她轻悄地推开门扉,缓步入内,生怕惊动了胤烈。
「大胆!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人进来?」他冷冷地质问,埋首书案的脸庞依旧沉冷地浏览着奏折。
「王爷……」门外的小厮惶恐地盯着金映蝶的背景,手脚冰冷,只希望别错信她的保证。
金映蝶回眸微笑,再次向那小厮保证绝不会连累他,才将门轻轻地合上,徐徐地开口道:「别急,热汤放下就走人了。」
胤烈惊讶地抬起双眸,看见金映蝶步履轻盈,艳容漾美地朝他走来,双手捧着托盘,盛着刚起炉的煲汤。
「金蝶儿?」他半信半疑地唤道。
「看到我的出现,你很讶异吗?」她浅笑挑眉,将手中的煲汤搁在案上,并且挪出了一些空间。
胤烈扯开紧绷已久的嘴角,绽出笑意,大手一拉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暖香,低首闻着她发间的兰馨味儿。
「不止讶异,你的出现简直教我惊喜。怎么会想来我的书房?」他捧住她的后脑勺,唇探到她白嫩的耳垂,贪恋地含吻着。
「我来不是让你吃我的耳朵。」她笑着躲避,小手反捂住他的唇,不让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认真地瞅着他深邃的双眸。
胤烈蹙起眉心,不悦地反觑着她。
金映蝶娇艳一笑,放开小手啄吻了他一下,安抚道:「熬夜对身体不好,我为你炖了汤,喝一些吧!」
纵有天大的不高兴,只怕到她面前也要消失无踪了。胤烈怜宠一笑,对她点了点头。
门外的小厮原本还半信半疑,因为王爷多年来都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更不许有人打扰他,直到房门里一阵清香味传来,他还是不敢相信。
王爷今晚敢情是吃错药了!小厮的惊吓久久不能恢复。
金映蝶亲手喂汤,似乎更添加汤汁的美味,胤烈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任由她摆布,唇边总是噙着一抹笑容。
「你不想问我忙些什么?」他想勾起她的好奇心。
金映蝶恬淡地摇头,「你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就算我想知道,也要你肯说不是吗?要是你不肯透露,问了也是白问。」
胤烈激赏的盯着她绝艳的容颜,知道她心中虽然极想一问究竟,但却是忍下了不问,等他自己开口。
「你是个手腕高明的富商,对于民间的疾苦又知多少?」他接过她手中的汤碗,搁在书案上,认真地问道。
金映蝶纤手支颐,顿了一顿,才缓缓说道:「古时候,汉高祖禁止商人担任官职,你可知道为什么?」
「因为商人只逐利害而不讲道义,会败坏朝纲,使民风不振。」胤烈将她的小脸按在胸中,让她舒服地靠着。
「嗯,既然知道何必问我?映蝶既是女子,又是高人,两者都是祸害。」她浅浅一笑,不愿干政。
「我要你说。」他不容她反驳。
「好吧!」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倾听着他缓而有力的心跳声,笑痕更深了,「只有一字,苦。」
胤烈面色凝重地蹙眉,「倒是说来听听。」
「这些日子以来,宫中数次急调大批物资,一般百姓被坑到了谷底,包括金家庄的织造厂都陆续贡上了数千匹丝缎、南北珍品,百姓苦不堪言。我倒是想问问四爷,难道你不知情?」
听她问得严厉,胤烈却只能苦笑,「我虽然能代替皇帝下决策,却不是每件事都要经过我手里,你提的事情,我有耳闻。」
「不是你下的命令,那会是谁?」金映蝶咬着唇低声地说,她似乎太急着将罪名扣到他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