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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拔救命!打雷了!好可怕!好可怕!救命啊~~~~~~”
“救命啊!!!”
汪丹的惨叫和它的同时响起。五官疼得皱成一团的男人满屋乱跳,怎么也无法把小乖从身上抖下来,它就像活活钉在他身上一般,死不肯松爪。
白玉唐正要前去解救,一点漆黑发亮的光芒自窗外穿过玻璃径直进屋,飘飘悠悠,似一只黑色的萤火虫,绕着她盘旋不休。
“啊,我的飞萤!”她惊呼,“缁衣鬼发现‘它们’了!”
轰隆隆又是一声响雷。白玉唐冲向双双嚎叫的男人和猫,把小乖从汪丹的肚皮上拔下来往地上一扔。
“躲到床底下去,雷劈不到你的!胆小鬼!——快跟我走,地铁里有情况!”
汪丹捂着肚子,大声哀叫着,不由分说被她拖出门去。
许小蔓离开宿舍的时候,是深夜10点50,还差十分钟宿舍楼便要熄灯锁大门了。
“小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她的同学看到整晚一言不发躺在床上看书的许小蔓突然下床,换上鞋子就往外走。
“小蔓,马上要锁门了,你去哪儿?”
“小蔓!外面在下雨……”
寝室里众姐妹纷纷撩开蚊帐询问,有人上前拉住小蔓:“小蔓,你到底要上哪儿去?说清楚,别让大家担心。”
不是姐妹们多管闲事,小蔓今天的表现实在不太对劲。今儿是她的生日,下午上完课,她就出去和男朋友庆祝去了,大家都以为怎么也得疯到熄灯前回来,谁知还不到九点她就回到宿舍,连脸都没洗,径直爬上床拿了本书,此后一句话也没说过。大家猜测该是小两口拌了嘴,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也不去打扰她。可这会儿都快11点了,下着这么大的雨……
“我和张江吵架了。”小蔓说,“不过事情不大,刚才他发短信来向我道歉,说要请我吃消夜赔礼。我现在找他去,大家不用担心。”
她轻轻推开同学拉着她的手,还笑了笑。补上一句:“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众人会心一笑。小两口,偶尔的小小争执过后,反而更加甜蜜。小蔓要去享受一个你侬我侬的良夜,连伞也不要拿。再大的雨,对于被爱情燃烧着的年轻女孩,又算得了什么。这点低温浇不灭她心里的喜悦与幸福。
小蔓拒绝了同学塞给她的雨伞。
“我出校门直接打车过去,不用带了。”她反手带上寝室门,在那扇生活了三年多的门外停留一秒钟,低声说,“——带了也是累赘……再见。”
最后的一刻,年轻女学生的声音里仿佛透着无限的留恋与凄酸。然而门里的姐妹们并没听见。
小蔓一咬牙,沿走廊飞奔下楼,头也不回。
她没有打车。在宿管大妈的埋怨声中不顾一切地冲出校园,瓢泼大雨里,马路上偶尔驰过几辆空的出租车。车灯射破雨幕,一束暖黄的强光远远投到这个淋着雨踯躅街头的女孩身上,司机轻轻鸣笛,企图唤起她的注意。
但女孩好象没听见,苍白着脸沿街边无目的地一直朝前走,根本不理会出租司机的提示。
于是那束光从她身边一掠而过,没入茫茫雨夜。小蔓的身边,一片黑暗。
真黑……在这暴雨的深夜,整个城市仿佛集体死去,不,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所有的人,他们把她抛弃了。
小蔓仰起面,让倾盆的大雨击打在她脸上。长发早已湿透,她平日最得意的一条真丝连衣裙也不再飞扬,水漉漉贴在身上,这一层蔽体的衣衫不能让她温暖,反而更冷、更冷。她这样淋雨,明天一定会发高烧,错过期末考试。扣学分、重修、甚至开除……但她不在乎了。明天永远不会到来。这些事都不归她烦心了。
全世界所有的人,都不再和她有关系,包括……他。好象独自行走在深海之底,小蔓抹着被雨水糊住的眼睛,从来没发现这城市这样寂静。四面八方,只是一片大水茫茫。她看不到一个人。
不。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
小蔓艰辛地在暴雨中睁眼,低下头。那个人不知何时、从哪里陡然来到她面前。她和她一样被淋得透湿。
小女孩的声音在哗哗雨声中显得不真实,如将醒未醒时恍惚听见的断句,不知来自梦里或现实。稚嫩、柔软,然而竟没有一丝暖意。像勾在自己手上的小手指,冰冰冷。
“姐姐。”小女孩只齐她的腰际,仰望着颀长的小蔓,拉起她的手。她的眼睛好象不怕雨淋,在水帘下兀自天真地大睁着,直直望定面前的女子,口中清晰地吐出与她年龄不符的、带有命令意味的言语:“姐姐,跟我走。”
“你……”小蔓身不由己,被她牵着踉跄了两步。冷雨浇在身上,似乎让她迷乱的思绪稍稍清醒了一点。这瘦弱褴褛的小女孩——她见过她的!
她想起来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早就和男朋友张江说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庆祝。偏偏有选修课,小蔓是好学生,尽管迫不及待要见男友,仍然坚持到上完课,已经7点半,方才出发。
张江和她不是一个学校的。赶到他学校附近的PIZZA店,已八点多了。张江早等在那儿。快期末考了,两人各自忙于学业,已有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今天难得相聚自然是格外亲热。一顿饭吃得高高兴兴,张江还说吃完饭带她去看电影、唱K,好好地过个生日。小蔓但觉世上没有比自己更幸福的女孩。
谁知就在准备结账时,门外忽然闯来一个女生。小蔓认得她,是张江他们系低一级的学妹,很漂亮,好象还是他们的系花。她去张江学校时见过她,正要打招呼,系花却直奔张江说她刚才吃完饭把钱包落下了。
“钱包我给你收起来了,不是发了短信吗,明天还给你……”张江显得很尴尬,“何必跑回来一趟呢……”
“可是我寝室柜子的钥匙还在钱包上,不拿回来今晚连衣服都没得换!都怪你粗心,我忘了东西你也不知道提醒我~ 哼!”系花学妹撒娇拉扯着张江,小蔓在一旁早已惊呆了,任谁都能看出他俩绝非一般学哥学妹的关系。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位学妹却抢先冲她发难了。
“怎么?是你呀——张江你还没跟她说?两个月前你就说要跟她分手了,怎么还没摊牌?你是不是男生?”
“我……这……你听我解释……”张江极力想把她先弄走,低声下气,拼命敷衍。系花却不吃这一套,狠狠甩开他:“我不管!你答应过我以后只和我在一起,既然你老是拖着不说,今天我就替你说!许小蔓,你听着,你男朋友张江——现在他可不是你男朋友了——他三个月前就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他说他要和你分手。今天咱们三个人都在这儿,就把话说清楚,从此以后张江就是我的男朋友,请你不要再纠缠他。”
小蔓看着张江,嘴唇发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张江,这都是真的?”
张江低下头不作声。系花冷笑一声:“你说呢?别再自欺欺人了,事实摆在眼前难道你还要再骗自己?张江早就决定和你分手了,他只不过心软,不忍心开口而已。但我可不愿受这个委屈!许小蔓,如果你还有点自尊,就别再缠着他!”
“张江,我要你亲口对我说……”她几乎是哀求地抓住张江。他们是高中同学,从一进大学就在一起,三年多了。
三年多了都及不上别人的三个月?她不相信。
“张江……”
男孩沉默片刻,终于在系花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轻轻掰开她的手。
“小蔓……对不起。”
她眼看着另一个女子牵住他的手。那掌心还带着自己的体温,而被握在其中的手指,是属于别人的了。
他所谓的陪她过生日,竟然是在和别的女孩先吃过饭之后吗?不过现在她不再追究这件事了……关于他的一切,她再没有资格追究。那男孩,他是别人的男朋友。
许小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PIZZA店里出来的。她不想打车回学校,懵懵懂懂,随着人流走进地铁。最近听说地铁里经常出事,她的同学们好久都不敢坐了,若在平时,文静胆小的小蔓更是万万不敢的。但今天……
今天,她还在乎什么呢。
地铁里果然乘客稀少。在车厢里小蔓望着窗外呼啸的黑暗,兜了一圈又一圈。当她终于决定回学校,下了车却被一个小女孩拦住。
“姐姐,我饿。给点钱买吃的吧,姐姐。”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抱住她的腿摇晃,仰起小脸,“姐姐,我饿~”
尽管明知这些乞丐小孩大多是被大人指使来骗钱的,平日遇到可怜的老人孩子,她多少总是要给点的。然而今天她对钱包这样东西简直是过敏,一直到现在,眼前始终不停地晃动着那个系花从张江手中接过钱包、再娇嗔地用它轻拍他脸颊的样子。她根本不愿碰这东西,连听也不要听。
“我没有钱。”小蔓推开孩子往前走,她却极其灵巧地马上追来又从后面死死抱住她。
“姐姐骗人,我看到你的钱包了。”小手指着她挎包半开的拉练里露出的一角皮革,“姐姐,我只要一块钱买点吃的,求求你,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放开我!没有!”小蔓拼命挣扎,那小孩说是没吃东西,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同龄孩子。二十一岁的女大学生居然挣不脱两条细瘦的小胳膊,可惜她此时的心绪怎能有余暇留意这个。
“姐姐,我看见你的钱包了!你有钱,我只要一块钱!”
“你——走开!”小蔓揪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推,拔腿便跑。眼泪夺眶而出。
她没有看到身后,被推倒的孩子却没有哭泣。她趴在地上,抬脸望着飞奔上出站台阶的女大学生,缓缓举起一只小手,直指她的背影。
从孩子的小嘴里发出几乎听不到的、低沉冰冷的呢喃。
念慈恩8
“姐姐——跟我走——”
大雨的夜里,小女孩牵着小蔓的手倒退着走,一步一步,将她引向茫茫黑暗里去。
许小蔓像是着了魔。虽然心底里一个声音反复念诵:这孩子太诡异,不能,不能跟她走!
然而这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她望着那孩子的脸——不管雨水如何凶猛地浇在她头上,小女孩始终直视着高过自己一倍有余的大姐姐,一双漆黑溜圆的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任由暴雨冲刷在眼球上。
她不痛吗?小蔓模模糊糊地想着,但在孩子的凝视下,好奇怪,仿佛自己的思维昏睡过去了,平日以思路清晰、逻辑性强而自豪的她,竟然无法静下心来想任何事情。小女孩的眼睛黑白分明,在这暗夜里炯炯闪着光,令人心悸。
但,小蔓的视线竟不能离开她的眼睛。如同一个咒语,那超越了年龄的深邃目光牢牢锁住小蔓的双眼,令她别无选择,只能跟随它的方向前行。
不,不不,不要看她的眼睛……
小蔓听到残存的理智在呼喊。悚然一惊,甩开小女孩的手返身奔逃。
“姐姐——”
踩在积水中的双脚好象陷入泥潭,越急越抬不起来,两腿似有千斤重,跑了几步,身不由己。这情景完全如同梦魇。
小蔓缓缓地转过身来。
“姐姐,跟我走,跟我走……”
孩子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在几米之外,向她伸出两只小手。雨幕中,似飞不起来的苍白色的蝴蝶,迷离恍惚,一招一招。
小蔓梦游一般,两眼发直,怔怔地向她走去。小女孩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眼光却越发冰冷,一步步后退,招着手。
“来呀,来呀……跟我走,姐姐……”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前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