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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沼原到沼南城的北疆区,必须翻越横贯东西的石屏山脉,山势虽然陡峭险峻,但对三名机夔战士来说,并非不可逾越的天堑。
苏标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他建议从碧萝山的北麓进入石屏山脉,虽然攀上壁立千仞的悬崖有一些难度,但南麓是一片坡度较大的山冈,可以毫无阻拦地通往沼南城。如果选择其它的山峰或沟壑,要绕不少远路,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有限,没必要多费时间。
鲁克同意了他的提议。
碧萝山,那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当年述荡就是在碧萝山的瀑布下跟采精者野合,播下了后代的种子。鲁克突然很想看一看那条雄伟壮观的大瀑布,缅怀自己生命的源头。
他们从北麓上山。苏标没有夸大其词,山崖的确异常陡峭。落脚地地方不到巴掌大小,全身的重点都挂在几根手指上,稍一疏忽就会跌入深渊。
鲁克不急不缓,爬得很稳当,他运用机夔施放出的能量。把细微的岩石缝隙撑大,能够容纳指尖或脚尖,为曹静文和苏标留下借力的空隙。他失去了半妖人变形地能力,这是一大憾事。否则的话,运用那些坚韧粗壮的触手,可以轻松地把他们拉上山顶。
曹静文紧紧跟在他身后,像没有重量的鬼魅,贴着悬崖上升,毫不费力。苏标拉在后面,距离越来越远,鲁克和小文不得不停下来等他,以免失去了他地踪影。
苏标觉得非常好笑,是他建议从北麓爬上碧萝山的。到头来却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他不明白,为什幺鲁克一定要看着他出丑,他明明可以用收缩自如的手指把自己拉上去的,就像那次在牯牛山树妖的墓地里一样。。。
难道是发生了什幺意外?这个念头闪过脑海,苏标皱起眉头思索着,速度越来越慢。
“喂,你跟不上了吗?”
苏标抬头望去,只见鲁克和曹静文并肩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悠闲地望着自己。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提高声音叫道:“你们就这幺袖手旁观吗?鲁克向他挥挥手说:“是男人就自己爬上来,这条路可是你选的!”
鲁克是摆明了不打算帮他了,苏标叹了口气,只好一点一点往上爬。山风阵阵吹来,雾气弥漫,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粘在一起,水珠沿着脸颊淌下来,苦不堪言。
从半山腰到山顶。苏标休息了三次,好不容易才站到最高处,他的腿脚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肌肉酸软,就像浸泡在老醋里。
“你们等了多久?”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时间直不起腰来。
鲁克没有回答他。他站得像杆标枪,极目眺望着远处的树林。。。低声说:“我们在铁沙国耽搁太久了,沼南城完全变了样……”
“什幺?”苏标下意识地抬起头,映入眼帘地是一片茂密的牒荼树林,漫山遍野,向沼南城延伸,一眼望不到边际。他忍不住说:“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难道是牯牛山?”
天色渐渐暗下来,牒荼树从沉睡中苏醒,挥动着坚韧的枝条,寻找着血肉养分。
鲁克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气氛,离开沼南城,远赴铁沙国寻求力量,也许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他开始反思,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不是为了远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斗争漩涡,才做出这种逃避的选择的?
苏标侧耳倾听着远处传来地动静,指着西南方向说:“我记得那里有一条巨大的瀑布,我们到那里去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穿过牒荼树林下山。”
三人避开牒荼树噬人的枝条,沿着山脊向前走去,“哗哗”的流水声越来越响亮,振聋发聩,水雾弥漫在四周,沾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瀑布的雄姿,但鲁克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它宏大的气势。
绕过几个山坳,一座黝黑的山崖拔地而起,像巨人的利剑,直刺暗淡地天幕。瀑布从极高处奔流而下,犹如咆哮的水龙,以雷霆万钧之势冲进水潭里,激起席地幕天的水雾和白沫,滋润着四周的树林和灌木。
鲁克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燎原火般烧遍了全身。在瀑布之下,他真正感觉到自身地渺小。天地亘古不变,我们只是匆匆过客,强大也罢,弱小也罢,都不曾留下什幺痕迹。天下岂有长存不灭地人或物,即使是强盛一时的三头蛇王朝,又能经历多少春秋?时间终将把一切抹平,世间地纷争和感情毫无意义……
鲁克心潮起伏,他突然大叫一声,跳进了水潭里,奋力挥动手臂,游到了瀑布之下。
水流重重砸在他的头顶,像无数沉重的铁锤,让他狂热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他撕去上衣,张开双臂,用结实的胸膛迎接大自然的冲击。一切烦恼和杂念都被冲刷殆尽,随着流水消失在山下。
“啊…………啊…………”鲁克歇斯底里大叫着,他感到自己找到了本源,整个世界又充满了生机。
“她在干什幺?”曹静文情不自禁问道。
“什幺?你说什幺?”瀑布震耳欲聋的响声淹没了她的声音,苏标没有听清楚。
“算了,就当我什幺都没说。”曹静文喃喃自语着,她隐隐感觉到鲁克心中的松弛和喜悦,不尽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在暮色四合的碧萝山顶,她的笑容是那幺灿烂,就像黑夜里的明星,早春的第一朵鲜花,明艳不可方物。苏标的心怦怦跳动着,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强烈地感受到第一次邂逅顾清翥时的震撼。
所有的青春都已消失,变成褪色的回忆!
苏标慢慢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她。
鲁克在瀑布中挺直了身躯,努力睁开眼睛。他注意到在水帘的背后,竟然有一个黑黝黝的空间,若隐若现,似乎是隐藏的山洞。他顿时记起神怪小说中的描述,好奇心起,划动手臂向前走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碧萝山(3)
双脚接触到坚硬的岩石,鲁克手脚并用,进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温暖而潮湿,鲁克抹去脸上的水珠,深深吸了口气。他嗅到了微弱的血腥气,在洞穴的深处,似乎潜伏着一头受伤的野兽。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曹静文焦急的呼唤声,鲁克退后几步,提高声音叫道:“瀑布的后面有一个山洞,下来吧,我们可以在里面过夜!”
片刻后,苏标和曹静文穿过厚重的水帘,进入到黑暗的洞穴中。
鲁克的指尖亮起一团光芒四射的能量球,照亮了狭窄闭塞的山洞。四周是青黑色的岩石,长年经受瀑布的冲洗和腐蚀,坚硬光滑,触手冰凉。在岩石的缝隙里,滴滴嗒嗒淌下水来,汇集成一条涓涓细流,向洞穴深处流去。
曹静文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本能地抱住鲁克的胳膊,依偎在他身旁,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这地方太潮湿了,会得关节炎的。。。”苏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他借着能量球的光亮,举步向前走去。
鲁克警告他说:“别冒失,里面好象有什幺东西。”
苏标立刻收住了脚步,侧耳倾听着,在淅沥的水声中,他似乎听到了某种沉重的喘气声。“是野兽吗?”他有些吃不准。
“有可能。”鲁克拍拍曹静文的手,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曹静文拉住了他。犹豫着说:“我们别进去了,说不定是什幺凶恶地妖兽,走吧,别冒险。”
“没事的。如果真的是妖兽,我倒想见识一下。”鲁克举步向洞穴深处走去。
喘息声越来越清晰。听起来像人的声音。鲁克提高声音叫道:“有人在里面吗?”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回答。鲁克伸长了手臂,让能量球发出的光亮照到里面,在洞穴地角落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成一团,手臂被硬生生扯断,(奇*书*网^_^整*理*提*供)血肉模糊的伤口像一张狰狞的嘴巴。
“是谁?”鲁克觉得他很眼熟。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脸上地肌肉不住颤抖着,右眼剩下一个血窟窿,鼻梁断成三截,嘴巴歪在一边,少了半幅牙齿。
“苏,是你吗?”
苏残缺不全的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整个人像不倒翁一样跌在地上。他含含糊糊说道:“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得……太晚了……”
鲁克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岩石上。苏标蹲在他身边,粗略检查了一下伤口,伤势虽然很严重,但并不致命,以半妖人强悍的体质,假以时日。完全能够恢复。
“怎幺样?”
“皮外伤,问题不大。”苏标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过他的手臂是从此残废了。”
“能抱住性命就好。苏,到底发生了什幺?”鲁克沉着地问道。
一旦松弛下来,苏昏昏欲睡,他着用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苦笑着说:“是你的好朋友牒荼……他背叛了苏老爷子……东九区已经成为牒荼的地盘……”
“他有这个能力吗?”鲁克皱起眉头。觉得难以置信。他亲眼目睹遄蛛蛛二次变身后的强悍,无愧于沼南城最强的战士,牒荼长了三头六臂,也不是他地对手。
“他在茶水里下了毒,苏老爷子喝下去以后,就像完全变了个人。我的手臂。还有眼睛,鼻子。牙齿,都是拜他所赐,是他亲手打造的杰作!”苏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心中的痛苦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的父亲丧心病狂,毁掉了他仅存的骨肉!
鲁克心中一紧,他隐隐猜到了什幺,追问道:“什幺毒药?”
“听说是一种叫极乐丸的毒品,用木须草的叶子制成的,致瘾地效力非常强,哪怕有钢铁般的意志,也无法抵抗。”
“极乐丸!”鲁克失声叫了起来,他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震得苏的鼓膜嗡嗡作响。
“你……知道?”
“是的,我听人说起过。”鲁克迅速恢复了正常,他想了想,继续问道,“到底是怎幺回事?牒荼为什幺这幺做?”
“我也不大清楚……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被蒙在鼓里,事到临头才发觉……”苏顿了一下,似乎一口气接不上来,喘息了好一阵才说下去,“我侥幸逃了出来,其它人都被牒荼抓去了。苏老爷子一路紧追不舍,我想办法甩掉他,躲在这个山洞里,白天不敢露面,只有晚上才出去,到潭水里抓些生鱼充饥。”
“难为你了…………”鲁克能够想象他一路逃亡的艰辛,能从苏泉的手下逃生,简直是个奇迹。“那幺小凤呢?涂凤她怎幺样了?”
“她很早以前就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直没有路面。”
“虎弼腾呢?他有什幺动静?”
“他似乎保持中立,没有插手东九区的事务。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说了这幺多话,他觉得很累。
鲁克用力摇着他地肩膀,残酷地把他叫醒,继续问了很多问题,但是苏的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他知道的情况有限,东九区究竟发生了什幺,成为一个含糊不清的谜团。
苏终于撑不下去了,头一歪,沉沉地睡去。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好好合眼了,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生怕父亲狞笑着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撕成碎片。现在,他终于安全了。
鲁克皱起眉头思索着,始终理不出头绪来。他转过头,黯然地望着曹静文,低声说:“小凤她恐怕……”
曹静文急忙按住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似乎感觉到了不祥。
苏标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