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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想必比我更明白她的心,也更能照顾她脆弱的心灵,我走在纷纷飘落的黄叶雨里想。
正 文 腥唇 第八章 摸骨
大国寺是宋时的古刹,历朝历代以来都是香火鼎盛之地,善男信女朝拜如流,熙熙攘攘的寺门外有云集的小贩,红墙边老榕树的浓荫下,靠墙一溜是拉二胡、弹古筝的卖艺人,当然更少不了算命的先生。有不少从各地漂泊到此谋生,往往在地上随便铺上一块墨笔涂抹了阴阳八卦图案的红布,摆个签筒、罗盘什么的预测工具,就开始施展自己的绝技了。??
双休日或者有闲暇的时候,我就喜欢来这里,听人说经解卦,受益匪浅,也认识了不少朋友,这次就是来找我的朋友明月明,上次一别三月有余,照他离开时所说,应该今天经过这个城市。
明月明是茅山弟子,茅山派的符咒天下闻名,市面上不少书籍信誓旦旦自己刊载的是正宗茅山符录,先撇开真伪不谈,符咒并不是任何人依样画符就可以有效的,符咒只是表面形式,能发挥其威力的是使用者勤加修炼的法力,好似一杆钢枪,本来锋锐无匹,若不会使用,终是一堆废铁而已,同理,如不能发挥符咒的神力,也只是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罢了。当然了,干这行的鱼龙混杂,其中难免有不少江湖骗子,舌吐莲花,专门危言耸听骗人钱财,像这类人,我一眼扫过摊子,看摊子上摆放和书写的内容马上知道是不是有真材实学的高手。高手当然不会到这样的地方来,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彭瞎子。
彭瞎子当然是个瞎子,但除了戴副墨镜,平常的言谈举止都和正常人一样,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瞎了。
我还没有看见他,远远他就喊了:“一刀,来了啊。”
我又郁闷了,他是不是真的瞎子?
“是啊,老彭,有没有看见明月明啊?”
“他今天晚上就到,打算在我家住呢,等会你一起到我家吃饭。”
“好啊,我可很久没吃小红的手艺了,你一说起来,我几乎都流口水了。”小红是老彭的女儿,乖乖巧巧,善良聪慧,比我还小两岁,却已经在电信上班赚钱养家了,有次老彭和我谈到兴头上开玩笑说要把小红嫁给我,让我不知道怎么作答才好。
“呵呵,你小子,是想她还是想吃她做的菜啊。”
虽然我和老彭是忘年之交,说话一向很随便,但这个话题还是不能太多谈起,忙岔开道:“今天生意不错吧?”
“双休日,人比往常多些,你坐啊。”拍拍身边的小木板凳。
一般来说,摊子上除了客人是不允许旁人坐的,但我是他朋友,其二,现在人不算多,估计下午才有一两个高峰。所以我就坐下来,彭瞎子低声道:“有两个女孩子跟踪你。”?
我眼角四下一瞟,果然见不远处的人丛里,慕容爽和张金花正蹲在一个卖工艺品的小摊子上装成选购的样子,眼睛却不时往这里瞟过来。她们来这里干什么?慕容爽怎么和“广播电台”搅在一起,真是不知好歹,一定是张金花和她说了些什么。
慕容爽正巧和我对视了一眼,装做才发现的样子,故做惊讶道:“哎,臭家伙,你怎么也在这里?”拉着张金花走过来。
我没好气地说:“我在算命,你要不要也试试?”
慕容爽皱皱眉,“瞎子能相面吗?”
彭瞎子呵呵笑:“瞎子虽然不能相面,但是可以摸骨,可以看八字。”
慕容爽半信半疑问:“真的吗,那我试试,不准可不许收钱。”
“呵呵,行。”
握住慕容爽递来的右手,从指背的指梢骨端开始摸到腕骨,“天生丽质啊,大富大贵之命。”彭瞎子赞道。慕容爽眼睛乐得眯成一条线:“这您说对了,再说说别的。”她父亲是本市一个有影响的企业家。
把手翻过来摸手心,彭瞎子摸索着摸索着手上突然停了一下,“没了。”
“没了?”慕容爽诧异道。
“是的,没了,呵呵,你还真信?瞎子能看得出什么来呢。”
我心中生起疑云,彭瞎子一定在慕容爽身上看出了什么,却又不肯吐露。
张金花在我的逼视下一直低着头,这时也兴奋起来,“那您帮我摸摸骨吧。”彭瞎子为了防止慕容爽追问自己难以回答,马上接过张金花的手,细细摸起来。
摸了一会,彭瞎子笑眯眯地说,“很好,你的命很好。”
张金花咯咯笑起来,看起来很开心。
我看过他平常帮别人摸骨时的情形,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的敷衍了事,他这样说完全是敷衍张金花。
正 文 腥唇 第九章 诡变
“天色不早了吧?一刀。”彭瞎子道。
我看看天色,阳光透过老榕树边缘稀疏的枝叶射到地上形成斑驳的光斑,现在大概也就是下午两点左右。
“不会啊,现在还早呢。”
“是嘛,哎,瞎子总是看不见东西,我不知道怎么有些困了。”
我说:“你不会是中暑了吧,秋老虎也很毒的。”
彭瞎子捂着额头:“也许吧,你能送我回家吗?”
“好,正要去的。”
慕容爽撇撇嘴:“去吧去吧,真没劲。”
我扶住彭瞎子的手,他的手并没有中暑后火热发烫的症状,反而是浸骨冰凉,心里暗暗奇怪。?
一离开慕容爽她们的视线,彭瞎子佝偻的身子直起来,健步如飞,“快走。”背后突然听得大国寺方向轰隆一声,我不禁停下步子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彭瞎子拽住我的手,焦急道:“别问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很怪异反常,我虽然不知出了什么紧急的事,但也相信他这样做定有原因。两人疾步在小巷子里穿行,彭瞎子的家就在这条深幽老巷的尽头,路边有一条阴沟,不分季节地流淌着黑色污水。
来到自家房门前,彭瞎子摸出钥匙,手剧烈地打抖,仿佛身处冰窟中禁受不住寒冷,钥匙哆嗦着左右插不进匙孔里。我心中的惊异更甚,究竟他发现了什么事?
我帮他打开门,小红听得门开的声音,从卧室间走出来,意外地看见我的到来,脸上难以察觉地一红,轻轻道:“你来啦。”话音未落,已发现彭瞎子萎靡的样子,父女间的默契使她觉得不妙,着急问道:“爸,你怎么了?”两人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
彭瞎子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子,我和小红怔怔地望着他,看他有什么话说。彭瞎子墨镜下突然淌下两行血!
事出突然,我和彭小红都大惊失色,“老彭你怎么了?!”“爸,你怎么了啊?!”
彭瞎子想要说什么,但似乎说话相当困难,喉咙里咯啦啦响了一阵,嘴一张,蓦地整条舌头都掉了出来!鲜血喷涌,壮极恐怖,他似乎想告诉我什么秘密,可怜却已经没有了舌头。彭瞎子一把抓住我的手和小红的手放在一起,他手上的力道很大,抓得我的骨节咯咯响,我明白他的意思,“老彭,你放心,我会照顾小红的。”我一说完,彭瞎子四肢一阵痉挛,头重重垂下,彭小红扑上去放声大哭:“爸——!”哭声凄惨欲绝,肝肠寸断,真是闻者伤心。
这诡异血腥的场面让我全身发凉,到底在老彭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我解开老彭的衣扣,全身毫无伤痕,指端触碰到身体,觉得有些异样,仔细一检查赫然发现其全身的骨骼已经寸寸断开,所以稀泥般瘫在沙发上。“好狠毒的手段!”我又惊又怒,脑里想道,老彭当时究竟在慕容爽身上看到了什么异常?是谁害死了老彭?又出于什么目的加害他?幽黯房间里只闻哭泣声,她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亲人,深深疼爱她的慈祥父亲,而且惨死在她的眼前,对于一个女孩来说何等残忍。我胸膛里腾地点燃了熊熊怒火,用力握紧拳头,指节嘎巴嘎巴地响。老彭绝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绝对不会放过凶手,不管他是什么人。
按例报了警,闻讯而来的警方对此事无能为力,法医也不能解释这样奇异的死法,结论荒唐地导向自然界中的某种静电。我无话可说,本来就没希冀警察在这件事上有所作为,这桩事根本就超越了普通人能力范畴,我即将面对的是一个狡猾狠毒的凶手。
彭瞎子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丧事办得简单又隆重,彭小红自幼母亲病故,和父亲相依为命,父女间的感情非常深,乍受丧父之痛险些精神崩溃,整日精神恍惚地抚着家中唯一的一本相册以泪洗面,基本上不能处理善后的诸多事宜,这些事大多落在我一人肩上,我尽心尽力地处理后事,明月明并没如期到来,也许是因为有其他的事情耽搁了行程。处理完老彭的身后事,我要返回学校了,可看到彭小红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的样子和恍惚的精神状态,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彭小红穿着一袭紧身的黑毛衣,两眼红肿地抱着父亲的相框,怔怔说:“你要走了吧。”她没有看我,只是把眼光停留在房间的某个角落。房间里昏暗,死气沉沉,阳光的光柱透过窗帘的百合页射进来,将她的身体塑造成个孤单的雕像。
我暗暗叹息了一声,点头:“是的,请的三天假已经到期了。”
她冷冷道:“那你走吧。”
我点头:“小红,那我有时间来看你。”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别假惺惺了,不要你装好人来可怜我,另外请你以后别叫我小红,我听着恶心。”彭小红冷笑道,她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非常刚强。??
我心里明白,她在恨我,恨我害死了她父亲,因为老彭死得确实太蹊跷,早上活生生的人有说有笑地出门,下午却暴死在家里,死相又是如此诡异可怖,而我是事发时唯一和老彭呆在一起的人,更可疑的是我根本说不清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欲言又止,心里愧疚,我知道我欠老彭的,也欠彭小红的,老彭虽不能说是因我而死,但毕竟是和我一道回家的,我居然没有看出他怎么遭的暗算,这未免说不过去。这些天来我心里总觉得自己没用,浑身的力量、满腔的愤懑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发泄才好。??
“我只想再问你一次,如果你肯把真相告诉我,那你还是我心里从前的你。”彭小红忽然转首,直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从我眼底发现什么秘密,同时,她眼里裹含着一种热切,强烈地期盼我能如实回答。她这一问,我就知道事已不可挽回,在她心底成见已深。
我照实回答了,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我真的不清楚。”
她眼里的火焰瞬间灭了,声音冷得像冰,不能溶化的尖冰,“你可以走了,但我想告诉你,纸是包不住火的,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不会心慈手软,尽管。。。尽管我曾经是那么喜欢过你。。。”她呜咽地捂住脸,指缝间流下清泪。
我心中一寒,知道她绝不是开玩笑,她属于意志坚强的女子,内向又爱面子,而现在,她把心里喜欢过我的秘密也向我袒露了,说明她已经心灰意冷,不再对我抱任何希望,她这番话就是和往昔作别的宣言,曾经的柔情蜜意已被刻骨的仇恨所代替,因此发起的复仇一定是疯狂可怕的。?
看着她冰冷无情的眼神,仿佛变了个人,我感觉有点悲哀,道:“小红,你一定要保重,我发誓一定会给个交代给你。”我心底一直担心她会想不开,步老彭的后尘而去,但现在她心里满是复仇的热望,应该不会做出傻事。
她抓起沙发上一个枕头扔向我,嘶声道:“走!快走!”
我默然拉开门,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