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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这打扮怪异的汉子似乎是触动了心事,居然痛哭起来。
一旁的王氏看到这番情景,也停下了动作,抬起衣袖,默默抹泪。
陈潜则任由那怪人拉拽着自己,心中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隐约间,他好像是看到了几年前,心神正常的父亲,严厉教导自己习武时的情景。
但这些影像很快破碎,变成了面前痛哭着的、疯疯癫癫的中年人。
陈潜摸了摸被绑在脖子上的那根吊坠,触摸着吊坠上,那颗自己父亲几年前得到的红sè珠子,两个人的名字,浮现心头。
叶逸、李英明。
这是两个代表着惊人权势的名字,至少,如今的陈潜连见其一面都做不到,但他们一家如今的境遇,却是拜这两人随口一句话所致。
“陈仲坤?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喜欢这个人,不知好歹,不识尊卑。”
陈潜还清楚的记得,叶逸淡然说出这句话时的情景。
陈仲坤,正是陈潜父亲的名字。
骑着马,随着大师兄郭厚离开了镖局,陈潜依旧没有从复杂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不甘和愤恨充斥在他的心中,直到那声刺耳的话语响起,陈潜才真正回过神来。
“哟,这不是陈潜么?怎么着,看你这身行头,难不成也要去参加开阳派的入门式?”话语中的戏虐之意,直接、露骨。
第二章 开阳别院
戏谑的声音发自陈潜身后,听到这个声音,陈潜不用转身都知道是何人发出的。
夏飞谭,旱州城大户夏家的三子。
转首看去,入目的是七八名乘马骑手,占据了大半个道路。
这群人虽也是一身劲装,但是衣饰华丽、富贵,隐隐有光华透出,显然是由绸缎缝制,他们坐下马匹也颇为神骏,人人脸上神采飞扬,一群人聚集在一起,jīng悍之气扑面而来,可谓鲜衣怒马。
为首的是两名青年,相貌有些相似,其中年幼一人和陈潜年岁相当,脸上满是嘲笑的表情,便是夏飞谭了。
看着夏飞谭脸上的嘲讽笑容,陈潜心下愤怒,正在这时,一旁乘马的大师兄郭厚忽然出声道:“夏飞谭身边之人便是他的二哥,夏飞剑!师弟你不要冲动。”
陈潜闻言一愣,看向夏飞谭身旁之人的目光里泛起了些许jǐng惕。
夏飞剑,夏家的二子,听闻其修为已接近凡胎境巅峰,更重要的是,这夏飞剑在几年前就已经加入了开阳派,是为正式弟子!
陈潜今rì就是为了前往拜入开阳派,现在遇到了一名开阳派的正式弟子,自然冲动不得。
注意到陈潜的表情之后,夏飞谭更加趾高气扬,他笑道:“陈二层,看在大家多少有些交情,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吧,这次前往开阳别院最好是多带些银两,总归是有用处的!哈哈!”
一言落下,夏飞谭扬起马鞭用力抽打坐下坐骑。
“希律律!”
那马吃痛长鸣,前肢腾空、后肢用力一蹬,向前急冲。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匹马儿冲击的方向,正是陈潜所在。
相比于陈潜坐下之马,夏飞谭的马儿显然强壮几分,这一冲击立刻惊得陈潜坐骑有些慌乱,差点将背上的陈潜颠簸下去,待得后者几扯缰绳,才平复下来。
而这时,原本停在陈潜二人身后的夏飞谭几人,以及扬长而去,徒留下几声得意的笑容。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烟尘,陈潜感到自己的胸中怒火仿佛要爆炸开来,但脑子里不时闪过的父母身影却让他强行按捺了心中的冲动。
“忍耐!一定要忍耐!只有加入到开阳派,得到吐纳口诀,快速提升修为,步步jīng进,才能真正根除这些侮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重要的是有实力去报仇!”
想着想着,陈潜反而平静了下来,挥手制止了想要出言安慰自己的大师兄:“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赶紧赶路吧。”言罢,也驾马而去。
身后,郭厚看着陈潜略显单薄的背影,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行进间,陈潜心中的怒意渐渐平复,只是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陈潜气急时,他脖子上那颗得自父亲的红珠子散发出的淡淡光芒。
同一时间。
在陈潜师兄弟二人的前方,夏飞谭兄弟二人一边驾马行进着,一边大声交谈着。
“三弟,这次我师父亲自前来这一方的别院主持入门式,机会难得,到时候你需表现的出sè一些,才好跳过外门弟子,直接位列门墙,成为内门弟子。”
“二哥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刚才那小子便是城中陈家镖局的陈潜,外号‘陈二层’,这家伙几年以来都困在凡胎二层锁息之上,可见天资、实力都是下选,作为对手再合适不过了,再加上我正要执掌旱州镖局生意……”夏飞谭说着,脸上表情从容自信。
注意到自己弟弟脸上的表情,夏飞剑淡淡一笑:“这样便好,这陈家镖局虽说是自立门户了,但说到底和陈震凉那老东西份属一族,都是马肃一党,为我大溪的隐患,能够敲打、打压,想必父亲也会很开心。”
“那是!”夏飞谭脸上笑容更甚。
话音落下,兄弟二人连同身后的仆从行进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旱州一城八县。
除了作为首府治所的旱州之外,还有八个直属县。
八个县距离旱州的路程各不相同,有的近、有的远,但大体上都不足一天路程,八县中的赤县比邻旱水,走水路更为快捷,同时,这赤县最是靠近武曲山,因而往来商旅颇多。
武曲山上开阳派,一剑三绝冠西北。
这开阳派属中洲七剑盟之一,自古以来就是闻名西北的大门派,除了七年前大溪入关北方大乱的几年之外,每五年就会举行一次收徒入门仪式。
入门式期间,开阳派坐落的武曲山周围,几个县城内的开阳别院就会在几天内对慕名前来的拜师者进行筛选,择优、择诚收入派中。
“这赤县,就是旱州境内的开阳别院所在地……”
耳中听闻着郭厚的介绍,陈潜默不作声的走在街道上,游目四望,他的记xìng不错,途径的道路、地形在短时间都能记得很清楚。
街道两旁聚集了各sè商贩叫卖着,对他们来说,西北这五年一度的入门式就好像是朝廷的科考一般,人来人往,是赚钱的大好时机。
“……所以,这次作为战乱后的第一次入门式,竞争自然非常激烈,但也是一次难得机会……”
郭厚依旧在重复着话语,这些话其实陈潜早就心中有数了,郭厚此时说来,不过是想给陈潜减压罢了。只是看他有些僵硬的表情,很明显是比陈潜还要紧张几分。
“师兄,”注意到郭厚又想要再重复一遍,陈潜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方,“你也知道这是战乱后的首次入门式,很多原本的注意事项和经验都用不上了,如今这开阳派经大溪一番整治,已然不同了……”
陈潜说着,目光跳过层层人群,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宅门之上。
那宅门外墙古朴大方,显然有了些年头,而门前的牌匾上刻着四个飞龙走风的大字——
开阳别院!
只是和古sè古香的门墙相对应的,则是门前的一群人。但见几名衣着简单的男子正在门前和两名佩剑青年理论着什么。
“师弟,那里就是开阳别院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郭厚这时候也看到了古朴宅门,“奇怪,那门口怎么聚集了许多人?看起来还有着争吵。”
待二人走近之后,他们方才听清那门前争吵着什么。
“岂有此理!我几年前曾经看别人参加过这入门式,哪里需要什么入门费用?更不要说什么门资了!”
“就是!就是!难不成我们这大老远的跑来,就因为没给钱,就失去了资格?”
“没有这个理啊,你们说对不对!”
吵闹声越来越响,众人一时间也越发群情激昂,向着宅门拥挤起来,有的人甚至一副想要动手的架势,那两名堵在门口的佩剑青年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慌乱。
正在这时。
“吵什么。”
一阵男声从门内传来,随后那宅门内寒光一闪!
“啊!啊!啊!”
几声惨呼响起,那拥挤在门前的几人倏地的跌倒,血染衣襟。
变故陡生,原本鼎沸的人群忽然安静,人人噤声向着门内看去。
但见一名相貌冷峻的青年从门内走出,长身而立,头戴万字巾、身着蓝sè直裰,手执长剑,剑上有血。
他缓缓扫视着周围之人,口中冷冷道:“没有银两奉上就不能参加入门仪式,此乃掌门师伯亲定,如有不服可与某一战!”
那两名佩剑青年待这人说完之后,忙上前行礼。
“莫路师兄……”
被称为莫路的男子理也不理二人,只是看着四周之人,手上长剑血滴流淌,一时间之间原本吵闹的众人居然开始散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门前聚集的人群已经消散,只剩下几人还驻留,这其中就包括了陈潜师兄弟。
莫路看了看留下的几人,点点头:“你们应该是已经缴纳过入门费用了,那么参加之人可以随我进入别院,陪同之人如想要尾随,需缴纳旁观费。”言罢一个转身,宽袖飘荡间迈步离去。
留在原地的几个人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陈潜看了看郭厚,突然问道:“师兄,你实话告诉我,我这次能参加这入门式,前后家里到底使了多少银两?”
“这个你不必多问,反正来都来了,师弟你一定要努力,不要让师娘失望,”郭厚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块碎银,“看刚才那情景,进去少不得也要用钱,不要矫情,这些银两都拿着,加上师娘给你的那些碎银应该能应付。为兄先返回客栈等候。”
话落,郭厚似是不想给陈潜反驳的机会,将银两塞到对方手中,转身便走。
陈潜看着师兄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握了握双拳,转身踏入宅门之内,随后在门后的书案上将自己的姓名写上,对上了记录,又按要求给了执笔人一钱银子的润笔费,这才走入。
宅门内,首先入目的是一片占地不小的演武场,空阔、宽敞。
演武场后,是一片走廊、绿丛,透过长廊上的层层枝叶,隐约能够看到几座古朴的房舍。
这开阳别院,赫然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庭院。
收回目光,陈潜被指引着走到了演武场上,此时场中正有四十几人列队成排,站立其中。四十几人的前方,则是站着三个人。
看清了这三人的身影后,陈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三人中的二人他都已经见过——
衣着华贵大氅的青年,便是之前路上碰到过的夏飞剑,夏飞剑的旁边,则是刚才的蓝衣青年莫路。
这二人的身旁还站着一名年约五十许的老者,头束小冠,一袭灰sè长袍,脸sè红润,嘴唇上有两撇小胡子,一双眼睛细如缝,缝中jīng芒闪现。
陈潜自觉的进入队排之内,位于外围,便在这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夏飞谭的身影,这位大户大少正一脸莫名笑容的看着他,这让陈潜心中隐隐不安。
“这夏飞谭的笑容说不出的古怪,莫非有什么打算不成?可是开阳派毕竟是大派,难道还能让他施展什么yīn谋?”
陈潜站定之后,有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人。
直到演武场上的人数增加到了近六十人的时候,那名老者忽然转头,以略显沙哑的声音对身旁的夏飞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