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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齐呆立了一阵子,忍住涌上胸口的酸楚,才扑过去握住了习斋的手:
「小斋!小斋……我是齐哥!」
「齐哥……」
习斋听到声音,缓缓摆过了头,笑容和往常一样毫不保留:
「对……不起,齐哥……」
「什么对不起!你什么错也没有啊!都是齐哥的错,把你送进那种学校,那种……你没有错,全是齐哥不好,我对不起你……」
习斋听了习齐的话,只是笑了一下。氧气罩下的声音,听起来像隔层墙似的,给人遥远的错觉:
「本来想……新年回来,一定要好好养胖齐哥的。齐哥,你好像又更瘦了。」习斋又笑了笑,看着习齐的颊:「好奇怪……齐哥,我觉得很冷,好像掉在一个……很深的池子里那样,手脚都没什么感觉……齐哥,你握着我的手吗?」
习齐像是被雷击一样,眼泪无预警地蓄满了眼眶,他却强忍着不让他掉下来,他知道肖桓在外头看着。
「别胡思乱想,」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顺,抹了抹眼泪,重又握紧习斋的手,紧到不能再紧,
「你没事的……小斋一定会没事的。来,你告诉齐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习齐握着他的手问。习斋无神的眼睛似乎颤了一下,半晌又笑了起来,
「没有什么事啊!」
「小斋,你不要骗齐哥,你一定要老实说……你在学校……是不是被人欺负?」
习齐认真地问着,习斋似乎僵了一下,半晌竟把头别到另一边去:「不,齐哥,这只是……」这种反应更加深习齐的确信,他站起来咬住了牙:
「小斋,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把你推下去的?」
习斋又笑了一下,「齐哥,你不要乱想……」
「你说啊!小斋,你跟齐哥说!你说出他的名字!或是他们的名字……齐哥帮你杀了他们,齐哥一定会杀了他们……」
习齐越说越亢奋,眼神彷佛当真出现了复仇的场景,手也越握越紧,习斋竟似略有感觉,五官缩了一下,习齐才赶紧放手:「小斋,你快说!」他连双目都泛红了。
「齐哥,你不要乱想,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
习斋的回答却浇了习齐一盆水,他平静地转回头来,又对哥哥笑了一下:
「我喜欢一个人到顶楼想事情,所以对那里很熟,看不见也可以轻易上去。结果没想到那天风大,一个没踩稳,就跌下去了。齐哥,你怎么了,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习斋的声音微显担忧,彷佛看得见习齐般,对他露出温柔的表情:
「齐哥,你不要为我担心,齐哥只要像原来的样子就好。像原来那样……又善良、又温柔的齐哥,这样就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我,我会保护齐哥的。」他虚弱地笑着。
习齐再也忍耐不住,一度隐忍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不想让习斋发现,就握着他的手瞥过了头,但习斋就算是伤重,听觉也很敏锐,
「齐哥,你在哭吗?」习齐一惊,放开习斋的手站了起来,但还是止不住泪水。习斋又试探了一声,半晌又笑了:「齐哥,不要哭,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担心。」习齐终于待不住了,他一路吸着鼻子,逃命似的冲出了病房。
肖桓就在病房外,看见飞奔出来关上门的习齐,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哭得满脸涨红的习齐,朝他走了过去,像是要安慰他似地伸出手,半晌却又缩了回来,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观望着、守护着:「小齐……」
习齐哭了一会儿,好像终于平静般吸了吸气,他把头仰躺在走廊的墙上,又斜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肖桓,忽然笑了起来:
「桓哥。」他叫道。肖桓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习齐直起身来贴着墙,哭红的眼显得令人怜惜,
「桓哥,你想要我对吧?」他慢慢走向肖桓,把手掌贴在肖桓的胸口,肖桓也诧异地看着他:「这几天……都没有时间,桓哥其实忍耐很久了,对吧?」
肖桓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他,好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习齐变本加厉,把手滑进了肖桓的裤缝里,另一手往他的裤头抚去,充满暗示地磨擦着跨间的器官。
肖桓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他猛地抓住习齐的双手,把他高举起来,然后用力一推,
「小齐!」习齐被他推得靠回墙上。肖桓咬着牙,看着习齐茫然的神情,又有点不忍心:「小齐,不要这样,你是怎么了?」他放软声音问。
「怎么了?桓哥不想要我了吗?」
习齐用细软的、带着恳求的声音问着,这是以往在床上,习齐被肖桓折磨到生不如死、非求饶不可时,常用的声音。肖桓像是被电到一样抬起头来,看着墙边的习齐。
习齐也看着肖桓,与其说是看着,不如说习齐的眼睛本来就没了焦距,他好像随时在看着某个地方,某个不属于这个时空、谁也不能理解的地方。他退回墙边,似乎碎碎念了些什么,竟然伸手解起衬衫的扣子。
先是从颈子开始,习齐一颗颗逐步解下,动作既缓慢又挑逗。解到一半的地方,习齐自己把手伸了进去,用两指捏住了胸口的小实,彷佛焦躁难耐似地搓揉着,边搓还边逸出微弱的喘息声,配上哭得通红的颊,身子也跟着轻微颤动。
「哈嗯……啊……」习齐噙着泪呻吟。
肖桓看得两眼发直,目光却完全移不开。习齐把另一手伸进裤子里,也不管这里是医院走廊,仰着头呢喃起来,
「嗯……来啊,桓哥?」他看着肖桓就要移动的步伐,喘息越发剧烈:
「小齐是坏孩子,坏孩子就应该要惩罚,快来惩罚我吧,桓……」
这话却像根响槌般,蓦地敲醒了肖桓的所有神智。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心酸起来,看着还在拚命诱惑他的习齐,从长椅上拿过肖瑜刚盖的毯子,驱前把他整个人包了起来,然后紧紧抱在怀里,
「小齐,你没有错,」
习齐不再喘气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反倒是肖桓的眼眶红了,他把习齐整个纳入怀中,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习齐……你没有错,不要怪自己,不要再自责了。你一点错也没有,小斋的事也好,瑜的事也好,你是个好孩子,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错的是我,求求你,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再这样子……」
习齐的神情依旧茫然,任由肖桓把他捏在怀里,像洋娃娃似的一动也不动。他听着肖桓忏悔般的哭声,忽然像是抽尽了力气似的,手也从衬衫里拿了出来,
「什……么嘛,」他呓语似地脱口,眼睛仍旧望着无焦聚的一方:「事到如今……事到如今,又装什么好哥哥呢?」
他转头避开肖桓的拥抱,又这样怔愣地看着远方一会儿,半晌竟哼起了歌来。肖桓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从墙上爬起,挣开了肖桓的双臂,就这样哼着奇妙的旋律,往长廊那端跳舞似地离去了。
那之后的一次排练,罐子仍然缺席。
但听说他终于给女王打了电话,说是再等他一两天,等他处理好私事,一定会全力把之前的进度补回来,并且在女王破口大骂前火速挂断了。
据说他还慰问了一下习齐家人的情况,但女王火大没告诉他。
剧场几乎已经完工,纪宜在金属塔的最顶端,装设了由废电灯组成的霓红,通电之下,就像是残破的星空一般,彷佛随时都会断气似的,闪烁着衰老而诡谲的光芒。月光则由灯光室操控,调整成妖异的橘红色,在整幕戏中静静地悬吊在舞台上空。
习齐第一次试穿戏服。Ivy的戏服,是件破烂、宽大的斗蓬,正式演出后没两幕就会被Tim撕烂,即使如此,道具组还是很用心,甚至在上面做出线头和破损来。
道具组也帮Tim做了剪刀,为了在舞台上看起来醒目,做得比一般剪刀大了一些,金属质感的刀刃,刀柄是鲜艳的红色,尖端和刀刃的地方为了安全,都被磨圆了。
习齐把他拿在手上端详着,试着开阖了两下,剪刀发出清脆的交响,喀嚓喀嚓,习齐侧耳听着那声音,像在倾听悦耳的音乐一般闭上了眼睛,一时竟着迷起来。他想象罐子、想象Tim拿着那把剪刀的样子,唇角不由得微笑起来。
菫换了新的韵律服出现在道具室,脖子上也包了绷带。经过上次那件惊魂后,菫对他的态度倒是没多大改变,只是平常对任何人都冷漠以对的她,竟对习齐多了几分关注。她看着习齐玩剪刀玩到不亦乐乎的侧影,一句话也没说。
下星期就是除夕,女王坚持要在除夕前和舞群配合过一次,音乐和灯光也要尽早加入排练日程里,毕竟新年长假后就是开学,开学后再过不久,就是公演了。
一切都在蕴酿的前夕,这出「剪刀上的蘑菇」已经跃然成形。
31
一切都在蕴酿的前夕,这出「剪刀上的蘑菇」已经跃然成形。
随着新年的脚步接近,天空也开始飘起了雨,这几天阴雨连绵,纪宜他们不得不把还在晒干的布景搬回室内,在室内上亮光漆。但是雨还是没停,而且有逐渐加剧的迹象。
习齐把介鱼送他的那个玻璃罐放在病房的窗槛上,仰头看着一缕缕洒上玻璃窗的雨,在窗前伫立良久,才回头过去和习斋有说有笑。习斋的氧气罩已经撤掉,虽然四肢都还骨折不能动,也还不能进食,但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
「和那个时候……一样啊……」习斋睡着后,习齐看着窗外的雨呢喃。
那之后他为了拿自己的日用品,曾经独自回家过一次。经过前些日子替习斋细心设计的房间时,习齐不由得停下脚步。看着里面改装的书桌、拼凑出的帆布床、肖桓加装的扶手,还有自己亲手放到窗前的一盆假花。
本来习斋应该挂着笑容回家,在自己的牵引下走进这里,兴奋地在里面摸东摸西,还问自己「齐哥,这是什么?」、「啊,我知道,这个是……」,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究竟是谁做错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种结果?
该来的总是要来,在除夕前一个星期五,肖桓开车来接他,一面打开雨刷,刷着不断洒下的大雨,一面沉静地说了:
「小斋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
习齐的血色一下子全褪了下去。肖桓表示自己也还不知道,他叫来了肖瑜,打算和习齐三个人一起去听医生的宣判。
走进报告室的时候,习齐发现自己连脚都站不稳,脚根上像缠着什么东西似的,每走一步就抽尽了他所有气力。肖桓连忙从背后扶住了他,推着他的背脊,他才勉强能坐到那张旋转的黑色圆椅上。墙上贴着好像是习斋骨骼光片的东西,但是习齐完全看不懂。
他想起Ivy的台词:天使说我会得救。可是天使说的话、对我做的事情,我一点也看不懂,天使也不让我懂,我想那是因为我生病了的缘故。
「习斋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终究还是肖瑜勇敢,他扫视了一眼那些片子,单刀直入地问道。习齐全身都跳了一下,他压抑着自己